第32章 大人動心了
回到裴府時已是日暮,此時裴洛城正在花廳等她。
見她神色有些複雜,擡手示意侍女都下去,“不順利嗎?”裴洛城問道。
江陵扯過一個團凳坐下,“順利,可以說簡直順利到我不敢想象,現在我腦袋都是暈乎乎的,”
裴洛城将一小碗蓮子雪花粥推到她面前,“把這喝了,”
折騰了一整天,的确有些餓也有些渴,回來的路上瀾悅說餓了想吃碗混沌,她們就在街邊坐着各自吃了一碗,可不知怎的,有些食不知味。
眼下這碗蓮子雪花粥熬得軟軟糯糯,入口絲滑,此刻正合她的胃口。
“大人怎麽知道我正想吃這個呢,”她舀了一湯勺放入口中。
裴洛城靜靜地看着她吃,笑而不語。
“大人你猜我今天遇到了什麽,說出來指定吓你一跳,”
裴洛城向後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道:“那你說出來吓吓看,”
江陵朝花廳看了一眼,花木扶疏,四下幽靜。除了他二人以外,一個人影都沒有。
“你能相信嗎?那個岳掌櫃居然把在東市另一家酒樓交給我了,那可是一整家酒樓啊!我,從來沒有做過,”
“怕了?”
“不怕,就是有點擔心自己做不好,而且那間酒樓本來生意就不好,房租也只剩下半年租期,掌櫃的說了,只給我半年時間,做得好的話就繼續交給我,年底我們五五分成,”
“那若是做不好呢?”裴洛城問道。
江陵愣了一下,今天一整日都沉浸在一種複雜情緒之中,還沒來及考慮這個問題,“做不好,半年之後那就只好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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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捏住湯匙的手松開了,一絲愁雲爬上臉頰。
“先吃飯,不說了,”他擡手在她桌邊叩了兩下,“多吃一點,吃胖一點,”
未等裴洛城把話說完,江陵接過他的話道:“知道了大人,我瘦得像只猴子,”
說歸說,江陵還是很聽話地多扒了兩口飯,“大人你能猜我即将接手的那家酒樓在何處嗎?你肯定猜不到!”
裴洛城靜靜地看着她,仿佛大人在聽孩子繪聲繪色的講故事。
“就在醉霄樓的隔壁,你說巧不巧!哪裏有這麽巧的事,對了,還有更巧的事,我今兒在去岳福樓的路上,還被醉霄樓的掌櫃給攔住,拉着我不放,死活要我去他們酒樓做掌廚,被我謝絕了,他還承諾只要我留下,每個月給我二十兩銀子!”
“後悔嗎?”
江陵當即搖了頭,“不後悔,雖然留在醉霄樓可能會安逸一些,可我還是想賭一把試試,”
裴洛城靜靜地聽她訴完一整日的經歷。直到她吃完,才開口道:“我已經派人去找林仲卿了,”
江陵一怔,立即放下手裏的湯勺,瞪大眼睛問道:“找到了?”
裴洛城點了點頭。“在哪找到他的?”
“一個地下賭坊,欠了一大筆銀子,至少有五千兩。”
五千兩?!
江陵差點驚掉了下巴,她滿是詫異地看着大人,轉而一想,那林仲卿是伯爵府的人,五千兩銀子雖然數目不小。可這點錢對那樣的人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他母親宋姨娘出身低微,在伯爵府中一直不受待見,那林老夫人從未單獨召見過她,林仲卿在伯爵府的地位可想而知,林府大夫人膝下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個個卓爾不群出類拔萃。除了嫡長子可以繼承爵位,其他的幾個兒子皆是通過科考入仕有了今日成就。”
江陵這才想起,林仲卿去年參加科舉落了榜,似乎自那以後,就像是變了個人。
之前聽江蓉琪提到,林仲卿說在他上面有幾個哥哥,個個優秀,興許是受了他們那位正室母親家族的影響,開蒙早日夜苦讀,這才有了今日成就,而祖母對那幾位嫡親哥哥自然是另眼相待。
相形之下,林仲卿就顯得平庸了許多。
“難怪林老夫人壽宴那日,他都沒有到場,”江陵喃喃道,“他欠了這麽多錢,伯爵府的人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以他現在處境哪裏敢把這樣的事捅到伯爵府,”
“也是,可他借這麽多銀子做什麽!難不成是去賭了?”
“的确是去了賭坊,”裴洛城頓了一下,繼續道:“但跟多都花在金城縣主身上,”
江陵愣怔一下,恍然道:“難不成他是想……”
裴洛城站起身來,雙手叉腰走到門前,望着院中景色,“現在明白了吧,他一開始就沒想跟你二姐姐成親,媒氏提出的所謂一千兩嫁妝,也不過是他想要借着你二姐姐迫切嫁入伯爵府的心情,替他籌到這筆錢用來償還賭債而已。”
“所以,他真正想要的人其實是金城縣主,”
江陵喃喃着,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江蓉琪有點可憐,那麽眼巴巴地等着盼着嫁給一個只存在她虛幻想象中的男人,卻不知這個男人利用了她的一片癡心,用來讨好另一個女人。
“所以,那家酒樓你一定會去。”
江陵怔了一下,緩緩走到裴洛城身邊,“當然,一定要去!”
她語氣十分堅定,晚霞餘晖在她臉上蒙上一層淡淡橘色柔光,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婉約動人,帶着一種別樣魅力。
裴洛城沒有再說什麽。江陵用完晚膳後離開。裴洛城的習慣是會留在花廳多待一會兒,直到天光散盡,暮雲合璧。
柏葉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大人,江姑娘既然一心想要賺錢還債,咱們有更好法子幫她,又何苦大費周章為她安排籌謀這一切,那天我偷偷潛入林府後廚,又趁那燒火的小厮不備把火爐撲滅,回去路上還差一點被人當做賊人抓了,這又是岳掌櫃,又是岳福樓,我怎麽覺得這是自讨苦吃,”
“她果然沒有變,還是這樣的性子,”
“她一個姑娘家,不曾見識過江湖險惡,又這麽單純,您卻将這麽一大家酒樓交到她手裏,別說她一個姑娘了,我看了都發愁,”
裴洛城橫目看向他,“在随州時,你不就是跑江湖的嗎?而且在随州的藥材生意做的這麽好,你可以教她呵!”
柏葉一愣,面部肌肉微微抽動,“大人,原來你打的事這個主意啊!這,這怎麽能一樣呢,俗話說隔行如隔山,一個藥材生意,一個酒樓生意,這怎麽教,”
裴洛城擰眉望着他,“今日才發現,你怎麽這麽啰嗦,不過都是些迎來送往的事,江湖險惡她不懂,你就告訴她,經營之道她不清楚,你可以教她!”
柏葉急得直搓手,“我,我,大人不是不知,我都沒怎麽姑娘家打過交道,您若讓我送個信打探個消息這都行,”
最後,他支吾憋了出幾個字,“我,我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說什麽都不去!”柏葉氣鼓鼓道。
“你如今也開始忤逆我了,”
“不是,我不是成心的,”
“那你就是故意的,”
柏葉突然頓住不再你一言我一語,他靈光一閃,死死盯着大人,“大人,我怎麽感覺你對這位江姑娘的事格外上心,”
裴洛城眼睫微動,沒有說話。
柏葉指着大人的耳朵,“你看,耳朵都紅了,”
“大人,我可提醒您,人家江姑娘心裏裝的可是陸風,您可別一個人陷得太深。”
“去去去,你懂什麽!”
柏葉被他趕了出去後,裴洛城一個人在花廳呆了許久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