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鴻門宴
“她就是江浔的女兒?”
坐在正中位置的那位率先發話,他應是他們中較權威的一個,看起來身材高大,須發皆白,臉型方正,長相十分硬朗。
寧氏趕緊立身面向他,“回叔父的話,是!”
“叫她自己說!”那低沉且粗厚的聲音有如一聲悶雷,讓人聞之汗毛直立。
“是,我父親是江浔,”
寧氏忙在一旁解釋道:“陵兒啊,你父親離開上京,一走就是這麽多年,今兒這位叔公過來就是想要商量一下。既然他已經不可能再回來,我們想在是不是在祠堂裏給他立個牌位!”
江陵打一出生就沒見過父親的面,只是小時候常聽母親提起,在他們新婚後不久,父親就離開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父親走後的第二個月,母親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最難的那幾年,母女倆相依為命走了過來,最後卻因為沒錢治病,母親只好選擇用自殺的方式給她留下一筆房産。
她恨自己的父親,恨他既然沒有能力照顧阿娘照顧這個家,為什麽還要和阿娘成親!為什麽還要生下她!
在她心裏,這樣的父親無異于間接殺人兇手。
當她聽到寧氏說要商量一下是否給父親立牌位的事情,心裏自然有些排斥。
她只冷冷回了一句,“随你們吧!我無所謂!”
“放肆!”
大叔公勃然大怒,一掌拍向桌幾,桌上的茶盞都被震飯,碎了一地。
“你這是不肖子孫!你親生父親的事情,居然如此不放在心上!”二叔公插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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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孩子怎麽能這麽說話呢!無論怎樣他都是你的父親,”三叔公也不示弱。
“我沒有不承認他是我的父親,但你們不能要求我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有多深的感情,長這麽大,我甚至從來都沒叫過阿爹這兩字,現在讓我假裝父女情深,我做不到!”
“你們看看!這就是江浔的女兒!真是江家門楣之不幸啊!”
“難怪你離開你叔父叔母後,連江家都不肯回,真是個不孝子!你叔母都病成這樣!你居然連回來看一眼他們的機會都不給,你父親江浔是多好的一個孩子,怎就生出你這麽冷血的東西!”
“老頭!你別罵人哪!我們姑娘怎麽就冷血了!你什麽都知道不要亂說話!”瀾悅分辯道。
二叔公指了指瀾悅,“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婢!你方才在這廳堂裏不分老幼沒有尊卑,大放厥詞,這像什麽話!我們方才在外頭聽得一清二楚,”
“你這樣的下人是斷斷不能留下的,長此以往,我們江家子孫還成何體統!”
“來呀!”說着,大叔公朝院子裏大喊一聲,馬上有兩個家丁模樣的男子走了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大叔公朝瀾悅指了指,“把這丫頭給我拖到院子裏去掌嘴!”
那兩個家丁應聲拉着瀾悅準備往院子裏走,江陵見狀趕緊攔住他們去路,“不行!我看誰敢動她!”
寧氏假惺惺地上前勸解,“陵兒啊,叔公年紀大了,你莫要忤逆他老人家。再說了,打的是這個丫頭,又不是你,讓她記住這次教訓以後看她還敢不敢頂嘴!”
江陵眯眼看向寧氏,“我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你故意設計讓錢婆子激怒于我,你明知我對父親沒有感情,今兒卻故意把他們請到家裏來,還特意問我的意見,叔母,你真是好心計啊!”
一旁的錢婆子急忙催促道:“你們來愣着做什麽,給我拉出去打!狠狠地打!打到她那張小嘴服軟為止。”
瀾悅被兩個膀大腰圓的男子架住,毫無招架之力,她邊哭邊喊着江陵。
江陵眼見瀾悅被他們拖到院子裏,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不要打她,她只不過是個下人,咱們江家的事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江陵轉身指着門外那兩個家丁,“她是裴府的人,不僅僅是我身邊的人,小裴大人你們總該聽說吧!你們今日若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發誓大人絕不會放過你們!”
那兩個家丁高高舉起的手瞬間凝住,寧氏的臉色刷的黯淡下來。她和錢婆子對視一眼,說到底,這丫頭的确是裴府下人,打狗看主人,若真是因此惹怒了小裴大人就不好收場了。
“要罰就罰我!我是姓江,是江家的人,有什麽懲罰只管沖我一個人,你們放她走!”
寧氏和三位叔公對視一眼後,決定把瀾悅拖出江家。
“好,既然你還承認自己是江家子孫,那你現在就去後院祠堂,當着列祖列宗的面,承認自己不孝的行為,再在你父親牌位前發誓,以後你叔父一家若是有什麽事,你決不可袖手旁觀!現在就去,七天之內不許走出祠堂的大門!”
江陵看到瀾悅離開,心裏終于松了口氣,這些懲戒,她在江家多年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無所謂,只要不牽連到別人就好。
通往祠堂的小路,她閉着眼都能摸到。
以往祠堂裏又黑又亂,牌位上落滿了塵土和密密麻麻蜘蛛網,房間裏還常有老鼠,蟑螂出沒。
今日的祠堂早已經被收拾得幹淨亮堂,看來這次,叔母他們是有備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江陵的腿有些麻了,她試着挪動一下,想把重心轉移到另一條腿上,祠堂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寧氏走了進來。
她站在江陵的身後,冷冷笑了,“你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別以為你走出江家,就可以徹底跟我們撇清關系!”
江陵直了直身子,“叔母,你別忘了上次在你是怎麽答應裴大人的!”
寧氏立即俯身,湊到她耳邊,“別以為你有裴大人撐腰,我就拿你沒有辦法,我是答應了裴大人不再去糾纏你,可這次是你主動回的江家,我并沒有死纏爛打,”
“你還想怎樣!裴大人不是已經給了你五百兩銀票嗎!”
寧氏在她身後發出陣陣冷笑,江陵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區區五百兩就想打發我,他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要飯的?”
“五百兩已經不少了呀!這些錢足夠叔父賺半輩子了,你究竟想怎樣!”
“當初你若是肯聽話乖乖嫁入卓家,單是那份彩禮就值好幾千兩銀子,我怎麽可能會停手呢,你阿娘留給你的簪子,難道你不想要了嗎?”
“果然還是被你拿走了!”
“那個東西,我怎麽可能會讓你帶出江家,”
“你想拿阿娘留給我的簪子威脅我,”江陵冷笑,“我不會上你的當,大不了那個簪子我不要了!”
“孩子,先別急着表态,你還不知道那簪子的來歷吧?”
江陵怔了一下,她還真的不知這簪子有什麽淵源,她以為就是母親留給她的一支普通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