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外賣
幾年,C市。
白簡站在自己獨立辦公室的窗邊,捏着眉心沉默。
“真的不考慮找男朋友?”白母屏着一口氣,忍住嘆氣聲,在電話這頭對沙發那邊看報紙的白父擺了擺手,叫他待會兒別多話。
白父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鏡,瞥着白母搖了搖頭,讓她不要過多操心白簡的情感事情。
“媽,”白簡手扣着窗簾上的流蘇,指間繞着流蘇打轉,“我才剛出來工作幾年啊,工作都還沒穩定,找什麽男朋友啊。”
白母眉心緊了緊,抓着手機側過身子,擋開白父的規勸視線,“小白啊,今年你也24了吧,馬上就要25了,也老大不小了,交往、談戀愛、結婚,這都需要大把的時間呀。”
白母掰着手指,在電話這頭逐一給白簡舉例,“再拖下去就晚了,女孩子成家那麽晚,小白你會吃虧的呀。”
“可我就是不想這麽早結婚啊,”白簡頭疼,深吸一口氣,揉着太陽穴對白母道,“媽,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絕對有分寸不會給你添什麽麻煩的,也絕對會在最近幾年完成你交代給我的任務,你就別為我操心,多跟爸注意休息就好了。”
“不操心什麽不操心?”白母說起這個來就有點氣,語氣變得激動,控訴白簡給他們二老畫的大餅,“我現在可精明着呢,不會再被你個小丫頭片子給忽悠了!你幾年前也說的‘近’幾年,然後現在呢?!”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傳來忙音,随後是嘟嘟聲。
白母動作停下,有所察覺,捧着手機貼近耳朵,對那頭的白簡喚:“喂?小白?”
白父放下報紙,繼續一天的嘟囔,為自己的寶貝女兒開脫:“嗐呀我說老婆子你就別管小白了,孩子大了,有分寸!”
“有有有,有個什麽有?”白母火氣騰升,邊上白父立刻軟了态度,給白母倒了杯茶水送過去,“要是小白真有點什麽這方面的心思,她早就該行動了!可這都幾年了?
別說結婚了,就連她男朋友的半根毛我都沒見過!這孩子就是鐵了心想忽悠我們!”
“好啦好啦你消消氣。”白父将茶水端給白母,然後給她捶了捶肩膀,賠着笑解釋,“這不咱們生了個癡情的寶貝女兒,心裏的位置一直空不出來住進別人,所以才一直沒找男朋友嗎?”
白母抿着唇角,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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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白母電話,白簡手撐在窗棂,長長舒了口氣,阖上眼簾久久的放空自己的思緒。
什麽結不結婚的,她壓根就沒考慮過這種事情。
将手機放回口袋,白簡利落幹脆地回身,繼續去辦公桌上完成自己的設計圖。
工作方面的設計稿她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又保存了一方案,上傳到小組群核對,得到組長的通過回複後,身心都放松下來,癱坐在了辦公椅中。
白簡大學畢業後,就在C市找了份跟自己專業對口的設計工作。
工作還算清閑,報酬也還算可以,白簡來了這裏後,一待就是好幾年,獨自生活着,放棄了以前的交際圈。
完成了一項工作,白簡下午就沒什麽事情了,打着盹地想睡覺,眼睛困眯成了一條線。
捏了捏眉心,白簡從辦公椅坐正,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提神,目光注視窗外大好的風光。
C市比不上A市的繁華,但整體都還算可以,生活環境很放松惬意。
一眼看去,辦公樓這塊,屋外也不是高樓大廈,而是沒被高樓掩蓋的藍天白雲。
深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灌入肺中,尤其滿足。
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耳畔拂來沁涼舒适的風,讓人覺來生處沙灘海岸那般,整個人都心曠神怡。
擺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兩聲,顯示有人打來了電話。
白簡瞄了一眼顯示人的昵稱,順手接起,往後仰身靠在了辦公椅,“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約你吃個飯,我在街邊發現了一家超級好吃的小吃店。”冬辰辰這麽多年,是唯一個還和白簡保持着通訊的人。
冬辰辰對于白簡,像是朋友,也更像是飯友。
見又是習以為常的約自己吃飯的橋段,白簡指尖在桌面輕扣兩下,答應的挺快:“好,那把地址發給我,我開車去找你。”
“別開了,”冬辰辰笑,手裏轉着自己的車鑰匙,“我去接你吧。”
“不用。”白簡拒絕的十分熟練,說完這句後就挂了電話,将手機重新扔到了桌上,又準備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抓緊時間補個覺。
肥成一只球的白貓團子,從睡夢中轉醒,窩在沙發上打個哈欠,接着站起四條小短腿,弓着背甩了甩腦袋,靈活的胖子般跳下沙發跑向白簡。
這麽多年,白簡始終都将這只貓帶在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它,和它互相陪伴着,就好像它的另位主人還在他們身邊。
當時那場葬禮上,白簡沒在犧牲名單上看到徐昭的名字,也沒在葬禮上見到他的屍首,也就一直不願相信徐昭真的死了。
她像給自己編織了一場遲早會被現實戳破的春秋大夢,陶醉其中不可自拔,心底種着一個極深的念頭。
只要她一直耐心等下去,徐昭總會出現的。
只是這個耐心需要一個時間的前提,有可能是五年、十年,也有可能是十五年、二十年。
或者更久。
白簡抱着懷裏的白貓團子,順着白貓的脊背順理它柔順的毛發,指尖輕輕揉着它腦袋,和它在如常的下午依偎貼靠在一起。
“小白姐姐,你的外賣。”新來的實習生敲門進來,将一份包裝幹淨完好的外賣送進來。
白簡這會兒已經抱着貓,收拾好了東西,站在窗前借用裏面的倒影整理自己的衣服。
聽到那個實習小妹妹的話,她回頭,狐疑挑了眉梢:“我沒點外賣啊。”
“好像是你男朋友送給你的吧。”實習生托着下巴,認真回憶了下,長發如瀑,“來送外賣的小哥哥讓我交代你,一定要按時吃飯,不能……”
“不是,”白簡打斷她的話,上前兩步,看了看實習生手中的外賣,“先不說我有沒有男朋友這件事,就算‘有’,那家夥也不可能給我點這個啊。”
看盡那外賣盒子,全都是她不喜歡吃的東西,甚至精準踩在她的“讨厭吃”雷區。
冬辰辰雖然和她是飯友,記得一些她喜歡吃的東西,但那個粗枝大葉嘴上說着喜歡自己要追自己的人,絕對做不出這種細心的損人事情來。
白簡頭疼,已經掏出了手機,邊招呼實習生将外賣放到邊上,邊翻找通訊記錄給冬辰辰打電話,想問問這臭小子又在搞什麽飛機。
難不成這臭小子,還為了給自己這麽大個“驚喜”,最近這段時間特地有意去調查過自己不愛吃什麽?
電話撥過去,白簡一手捏着電話,一手托着自己另手的胳膊肘,望着窗外的人流和車輛等待對面人将電話接起來。
公司下方有幾個穿着外賣服的小黃人和小藍人,腦袋上戴着和服裝标配的安全頭盔。
白簡想着,思緒繞個彎,叫回已經走到門口的實習生,挂了那個電話問她:“你是怎麽看出來,那個人是我男朋友的?”
“就……”實習生扣了扣手指,指頭撓了撓自己的下巴颏,顯出努力在思考的模樣,皺了好一會兒眉頭左看右看,最終走到了白簡桌上擺着的相框前,比劃道,“就裏面這個男生,那個外賣員長的跟這個男生特別像,簡直一模一樣,而且囑咐和說話間,都感覺跟你很熟悉的樣子,所以我就自然而然……”
實習生的話音未落,白簡又轉頭,餓狼般往窗外探頭,逡巡下方身着外賣服的男生。
“除了這個呢,”白簡着急,顧不得什麽文靜,有些大聲地朝後面人說,“那個男生身上還有什麽特殊的标志嗎,他剛才從哪個方向走了?”
實習生見白簡這麽着急,忽然有點心虛,擔憂那個男生其實會不會是白簡的前男友之類的。
白簡一直将倆人高中時期的合照放在辦公桌上,只是為了每天警示自己,只要那個“前男友”出現了,就恨不得立馬用高跟鞋招呼那個家夥,給那人狠狠來上一頓皮肉教訓。
“嗯——”實習生站在中立位置,還不敢站那個男生是不是正義一方,回答的有些拘謹,撓着後腦勺斟酌用詞,“那個男生長得……長得挺ok,身高也挺ok,比較鶴立雞群,穿了一身藍色餓了麽外賣服,身高腿長的跟個模特一樣……”
話音到這裏,白簡回頭,擰着眉和那個實習生對視,示意她說些有用的東西。
實習生不好意思地賠笑,加快語速:“那個男生上來的時候沒戴安全頭盔,摘了口罩露出了臉,樣子特別顯眼,估計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認出他來。然後他是往你現在正在看的那個地方走的,估計這會兒還在下面整理自己的小頭盔什麽的——也說不準。”
說到末尾,實習生幹巴巴笑了兩聲,緩解辦公室內莫名彌漫的尴尬氣息。
白簡左右逡巡着下方的幾個外賣員,尤其關注正在整理頭盔的外賣員。
無奈這裏樓層相對A市的高樓大廈不高,但還是有個七八層,一眼看下去人群擁擠,不怎麽好認人。
白簡吸了口氣,攥緊拳頭,幹脆将貓一抱交給了那個實習生,自己則飛快往下面跑。
被獨自留下的手機不小心甩到了沙發上,碰到了接聽按鈕。
恰好打來電話,剛巧立馬就被接聽了的冬辰辰,正在開車來的路上,出言就是孜孜的交代:“你來的時候開慢點,時間來得及,不要趕。”
實習生幹巴巴杵在原地,兩難地左右看看冬辰辰和白簡的方向,洩氣似抱着貓嘆了口氣,認命地邁步去冬辰辰那邊,簡單幾句給冬辰辰解釋了一下,白簡現在去哪裏有什麽事,為什麽現在接不了電話。
冬辰辰還在開着車,聽完實習生的描述,他一腳将油門踩到了底,猛打方向盤調轉車頭,把車子改換方向開去白簡的公司。
他之前借口有事,去等過白簡下班,進過白簡的辦公室,清楚記得白簡辦公桌上常年擺着的照片。
那是一張白簡和徐昭在高中時候,某次鬧別扭後強行被白父白母抓來拍的合照。
合照中,倆人互相別開頭,誰也不看誰,氣氛冷冷,徐昭波瀾不驚的俊俏臉上難得有了嫌棄。
“我才沒偷吃你棉花糖!”白簡憤憤然。
“你不是偷吃你是明搶!”徐昭回嘴,誰也不讓誰。
這麽一張充滿別扭的照片,被白父白母言笑晏晏地定格在兩人有些幼稚的高中時候。
照片上,白簡的唇瓣還微張,面部表情看來大概還在和徐昭吵架。
因為上面倆人的表現實在太有趣,所以冬辰辰挺難忘的。
他握着方向盤,一手搭在窗玻璃,掩唇着心頭泛起漣漪。
什麽外賣員可以和徐昭長得這麽像?
冬辰辰越想越攥緊了方向盤,心髒被誰用力撅住。
答案應該只有一個,那個外賣員,就是所相似的那人本身。
徐昭什麽時候瞞着大家,從遠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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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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