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電話
“辣的不要,香菜也不要對吧?”
冬辰辰在佐料區,非常适宜地舉着鮮醋和芝麻油的佐料勺子,以眼神詢問,嘴角噙笑。
不逾越倆人距離的對白簡好。
白簡眨眼頻率都變得不自然,微微欠身擡手,想去接冬辰辰手裏的勺子,想說她自己來就好。
無奈冬花花比她先快一步,将白簡手裏的小碗朝冬辰辰推過去了些,熱切道:“對的對的,小白的口味還是沒有改變。”
笑言着,她用胳膊肘拱拱白簡,嬉笑說:“聽說小白和辰辰,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比認識我還早呀。”
白簡笑得幹澀,非常敏感便覺出了冬花花今日的熱絡——或許是想撮合冬辰辰和她待在一塊,撇開她和徐昭的關系?
不及深思,冬花花已經拽着白簡,同時招呼着冬辰辰去少人的角落。
落座,冬花花熱情洋溢,臉上堆滿了笑容,一遍遍招呼着二人多吃些,今天她請客。
轉了轉滴溜溜的眼珠子,冬花花掩唇,挑着眉梢在桌下碰碰冬辰辰的腿,“按理說我弟來了我們學校,又和小白老友重聚,今天該請客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呀。”
“姐姐說的對。”冬辰辰慢悠悠喝了口手邊的飲料,笑得眉目柔和,眼底漾起漣漪,“今天應該是我請客才對。”
白簡縮在比較窄小的位置,目光在對面二人身上流轉,總感覺他倆的對視中,他們兩人暗裏交換了什麽她看不懂道不明的訊息。
又吃了兩口,冬花花和冬辰辰推笑着,将自己的飯卡扔給了冬辰辰:“來,回去記得算到你的賬上啊。”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冬辰辰手裏那張貼有粉嫩果凍貼的飯卡,她心一顫,總感覺馬上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沒出兩秒,冬辰辰點頭示意:“姐,你就放心好了。”
接後,是冬花花同樣也放心的一颔首,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拍拍冬辰辰肩膀:“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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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拿起桌上的手機瞄了眼,歉意對白簡雙手合十委屈嘟唇,“不好意思啊小白,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我就先走了哈,我弟弟就先麻煩你照顧下。”
最後幾個字音幾乎是繞在一起,糅雜從冬花花嘴裏扔出來的。
“哎?”白簡嘴裏含着一口飲料,說話含糊不清,虛虛伸手想攔她,可惜這個爾康手并沒有什麽用。
望着冬花花難掩興奮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海,白簡忽然想起了自說自話自己這麽大個人了,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然後讓她不要擔心的徐昭。
她偏頭,又對上冬辰辰望過來的目光,籲了口氣,繼續埋頭吃飯。
行吧,是福不是禍,是禍怎麽也躲不過。
那她便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看看冬花花和冬辰辰這對姐弟會使出什麽招數來。
她低頭專心吃着她的午飯和飲料。
冬辰辰的家教不錯,冬花花走了後,在吃飯的時候就沒再開口說過話,食不言寝不語。
像這樣腼腼腆腆安靜下來不說話了,當初那個懵懂少年郎的氣質流露出來,揮散了兩人間的怪異。
白簡吸了口氣,暗裏活動在醫院忙前忙後跑了好幾天的腿腳。
總算坐進學校,和往常那般在這裏吃飯了,她才打心底舒了口氣。
“怎麽了,”冬辰辰察覺到她的微妙,低語一句,手裏還捏着勺子,“是這些食物不和你胃口嗎,那我再去幫你買些……”
“不用了不用了。”白簡趕緊打斷他,眼睫往左右逡,疑惑卡在嗓子眼,無法親口問出來,冬辰辰是怎麽知道她喜歡吃什麽的。
雖然和冬花花是幾年室友,平時也結伴在一塊兒,但冬花花向來是那種不怎麽留意她吃不吃香菜、喜不喜歡加醋的那種性子。
所以冬辰辰能知道她的口味這麽清楚,這件事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白簡捏着筷子,兩手白皙修長,手背上的青筋可以明晰看到。
她聳着肩膀,故作輕松地回絕:“不用那麽客氣,像平時那麽來就好了。”
冬辰辰不知聯想到什麽,唇畔笑容一松,眉目舒展,溫和溢在臉上,斂眼間帶了幾分腼腆,“抱歉啊,我不太知道怎麽和女孩子相處。”
白簡咽咽口水,咬着筷子幹幹一笑,心說她也不知道怎麽和男生相處,要不他倆還是各放過彼此,各忙各的去吧。
或者就專心吃飯,吃完飯就趕緊各奔天涯。
白簡腦袋裏的想法一個接一個,飛快竄出來,只要她厚起點臉皮稍稍一抓并實行,大抵就能早點結束這場被刻意安排的飯局。
“咳,”白簡摸了鼻尖,咬着筷子偏開腦袋,整理了下面上表情,又轉回來,“其實我……”
“我知道的,”冬辰辰接話,幫白簡有些空了的飲料杯倒上飲品,在白簡略顯訝異的目光中回望她,說着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這些天,一直在快要被拆卸的那所老醫院裏吧?”
他溫潤笑着,轉開話題,“其實我前幾天就看到你進醫院了,只是一直沒敢上去和你搭話。而這次坐車去A大找我姐,恰好又碰到了身體不舒服的你,我就鬥膽上前,猜想你會不會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幾年前你對我的幫助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一個人孤身在外念書的時候,每每想起那份感動心裏就熱乎乎的,好像不再是孤身一人……”
眼瞧冬辰辰大篇幅地要回憶着說下去,白簡擺在桌上的手機時宜地響了,打斷了倆人的繼續。
白簡心裏一喜,拿起手機便起身,捂着手機的聽筒對冬辰辰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先去接個電話。”
冬辰辰臉上沒有不悅,笑容滴水不漏,颔首贊同,“好,那我在這裏等你。”
道過一聲別,轉身按下聽筒,那頭的徐昭便殷切地笑:“小白,你吃飯了嗎?”
白簡聽着徐昭的聲音,又聽了聽不知道是她這邊還是徐昭那邊的背景嘈雜音,将手機拿到面前看看,确認上面的聯系人是徐昭沒錯——就是那個絕對不和工作學習無關的人打電話,幾乎沒怎麽和她通過幾次話的徐昭沒錯。
“怎麽了?”白簡雙手環胸,倚靠在牆邊,不想回去和冬辰辰的飯局,便閑散開始打趣他,“怎麽忽然想到給我打電話?”
徐昭被噎了一下,讪讪摸了摸鼻尖,成熟穩重的聲音有意軟着語調:“不是,就是飯點了嘛,就想問問你吃飯了沒有?”
“飯點,”白簡若有所思回味了下,搬出了徐昭以往的一貫話語,“下次發消息就好了,看到我會回複的。”
非常了解白簡脾性的徐昭,這會兒肯定猜出了白簡話裏在陰陽什麽,遲了幾秒才沒什麽底氣地給自己小聲辯解:“我發了呀,但是你,你沒回我。”
已經發過消息了嗎。
白簡狐疑,攏了眉心,擡起手機到面前看了看。
好家夥,不看不知道,一看簡直吓一跳啊。
總算沉寂了半個月沒再叨擾她的徐昭,今天這麽半日時間,就發了十幾條消息過來。
白簡眸色一暗,直接劃過了顯出徐昭有發來消息的那條通知,接着和他的通話:“不好意思啊,可能我沒看到。”
“……”這句話,頓時讓徐昭捂了胸口,癟着嘴更陷入郁悶裏。
他咬牙切齒地忍着憤懑,又看了看手機裏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白簡和一個男生在人群中摟抱、在人群中耳語、在人群中吃飯的那些照片,心尖的燥熱一路攀升至嗓子眼。
沒看到——
沒、看、到。
徐昭面上擠出個表情猙獰用力的笑,揚着唇角盡量營造平靜的假象,不自覺放低了聲線,“沒事沒事,我就是單純想問問你,不是……”
欲蓋彌彰的其他話,徐昭字眼到了嘴邊,最終還是盡數咽回了肚子裏,只是幹巴巴挑眉而笑。
A大的食堂越來越擠滿了人。
雖然不想和冬辰辰一起吃飯,但一直把他晾在那邊也不好。
白簡輕嘆口氣思忖,隔空對徐昭點點頭,語速加快,“好我知道了,你也記得按時吃飯,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挂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徐昭一怔,喉結上下輕滾,咽下一口唾液,也咽下又漂浮上來的蠢蠢躁動,啓唇應聲:“好,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再見。”
“嗯,”白簡手托着下颌,利落回複,“再見。”
接着,很快就挂斷了電話。
被溫暖陽光鋪滿的白色病房,徐昭獨自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停歇在樹枝的鳥兒,酸楚不斷翻湧。
原來那次被他忽略在病房的受傷了的白簡,孤身面對他毫不猶豫奔向別人的時候,會有那麽難受嗎。
難受到心髒被誰撅住,每個呼吸都帶着細細密密的疼痛,心中壓着一塊巨石。
他望了窗外的那對鳥兒好一會兒。
一陣風吹來,一只鳥被風驚到,撲閃翅膀馬上飛離了另一只鳥兒,枝頭被突然剩下的那只鳥兒動着自己圓滾滾的小腦袋瓜,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徐昭盯了許久,覺得沒趣,又将目光收回來。
低頭瞥到床頭櫃,白簡親手給他洗的各種水果時,他鼻子一酸,眼角泛紅,心裏翻江倒海。
是他做錯了。
那個時候擺在他面前的不是多選題,只是道單選題的煙霧彈,最終的正确答案只有白簡一個。
現在當然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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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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