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獎品
高二期末考之後,放暑假的第一天,還在熟睡中的白簡迷迷糊糊感覺有團毛茸茸在蹭她臉。
像暑假第一天這種日子,當是舒舒服服睡大覺,和周公夢會的日子,可惜事實偏偏不如她所願。
白簡煩躁地蹙眉,擡手揮開那團毛茸茸一遍又一遍,而那團毛茸茸也像比她更有耐心和懂得堅持,一次又一次地撲上來蹭她。
終于,白簡惱了,前所未有過的起床氣叫嚣着咆哮至大腦,炸得她全然沒了半分理智。
像是潛意識裏早就預料到什麽,白簡抓過邊上的枕頭,瞪大了眼睛朝面前人砸去。
同一時間,嘴裏是憤憤咬字的話語:“徐、昭!”
徐昭滿臉無辜,臉上綻着大大的笑,輕松且熟練一扭身,躲過了白簡的連連枕頭攻擊。
路過窗戶,他還非常欠欠地一把拉開窗簾,沒給白簡适應外面大太陽的半分機會。
“嘿嘿,”眼瞧對面白簡被陽光刺目,甚至擡手遮住了自己的面頰,徐昭抱着懷裏的小玩意兒,笑得露出了虎牙,略略吐了兩下舌頭,“來打我啊~”
白簡遮着陽光,腦袋一陣暈乎乎,深覺眼冒金星。
她緩神的幾秒,眯眸掃過去,最先入目的就是徐昭那副欠揍的樣子。
是對外和誰都不曾有過的調皮,也是讓她最為頭疼的無賴模樣。
“略略略,”徐昭扭腰,平日高冷的包袱碎了一地,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好看的五官張揚帶笑,嚣張且奪目。
“你沒事吧徐昭!”白簡真的有點火,抓着手中的枕頭,想繼續朝對面人扔去,“沒事就去吃點溜溜梅!”
“哎呀呀,”徐昭攏攏眉心,擺出深沉思考的一面,手輕輕托在下颌,出言是和他這副乖張樣子完全不符的桀骜,“小白你說,要是我和某人爸媽說,某人在期末大考前又又又——拽着我去附近最大最繁華的游戲城奪獎品……”
徐昭說着,故意停頓幾秒,看向對面頓住動作的白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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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張唇不住變得結巴:“你你、你瞎說什麽呢!別吓唬我了!”
“我沒有瞎說,也沒有吓唬誰呀。”徐昭嘴角勾起,抱着懷裏那團雪白的毛茸茸,一步步朝白簡走去,“而且,這只貓——”
他有意拖長尾音的幾秒,白簡被驚得從起床氣從回神,猛上前兩步死死捂住了徐昭的嘴。
動作太快太狠,白皙的手都繃得有些泛紅。
徐昭嗚嗚兩聲,下意識松了手,那只貓落在地板前,伸爪抓了徐昭的褲腿,也連帶抓到了他大腿上的肉,一下讓他紅了眼眶,微微彎腰往前傾。
白簡猝不及防,被吃疼的徐昭撲了個滿懷,身上一下松了勁兒,唯有捂住他嘴巴的手還有幾分力度。
徐昭腿上疼的厲害,唇上滲入白簡手心的溫度,臉龐也憋得有點紅。
兩相難耐裏,徐昭重心也搖搖晃晃,身子暈暈乎乎。
最後不知道是誰先絆倒了誰,兩人直往後翻倒,摔落在柔軟的床上。
床上還有着白簡糅雜在一起的被子,帶着她的體溫。
倆人冷不丁齊刷刷躺倒在了床上,背後一陣冷暖交疊,脊背如過電,連腦內的那根系也帶着點麻麻的觸感。
“你……”白簡沒想過最後會和徐昭演變成這種戲劇性畫面,瞠目結舌半天,好久才勉強回過味,口中冒出字句。
前段時間被徐昭親手贏下來送給白簡的貓,通體雪白,爪子粉嫩,小小的一只。
眼見兩位小主人變換了站位,那只小白貓也緊張兮兮、可憐巴巴,四只爪子用力一躍,而後抓着床的四邊垂下來的床單,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喵喵叫着努力往上爬,想趕緊到白簡和徐昭的身邊去。
“喵!”小貓體格挺小,嗓門卻不小,而且肺活量挺大的,一聲連着一聲幾乎沒停過,“喵——”
白父白母正好假期在家休息,白簡怕露餡,趕忙扭頭伸手,想将那只貓抓到自己這邊來好好安撫兩下。
不曾想,徐昭下巴一時失了支點,讓他慣性一點頭,差點親到白簡。
沉浸在緊張氛圍的白簡五大三粗,神經大條,即便嘴角堪堪擦過徐昭的唇,也半點反應沒有,眼裏只有不遠處的小貓。
她伸長了手,繃緊了全身力氣,接後用力将小貓抓到了手心,恰好填滿她的手掌。
“不怕不怕,”白簡話語柔和,眸中裝滿了小貓,注意力全然在那只小白貓那裏,“來,摸摸摸摸,不怕不怕。”
“……”徐昭安靜幾秒,徑自起身。
挺沒意思的,跟貓過去吧。
徐昭那會兒,挺想這麽對白簡說。
直到徐昭都起身到一半了,白簡還是沒什麽回覺,換個法子哄手心裏的小奶團,“好了好了,不怕不怕,餓了嗎,要不要喝點羊奶?”
說落,白簡忽愣住一瞬,猛然認真的表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徐昭冷哼瞄了她一眼,繼而繼續起身,不想理這家夥。
切,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會輕易……
“徐昭,”前面白簡驀然開口,邊說邊手撐在床上坐起身來,更直觀面對面注視徐昭,“它好像比較喜歡你喂。”
或許因為徐昭是最先抱到這小家夥的人吧,總之前兩天喂這小白貓奶,都是徐昭來比較順手。
徐昭剛在地上站定身形,就聽到了白簡如此道,而且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裏,裝着他不想看懂的請求。
“……白簡。”徐昭倚靠在書桌,舒了口氣,手搭在自己額角,心力憔悴,“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謀點好差事做?”
“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啊。”白簡順口就說,臉不紅心不跳,忽悠徐昭繼續給小貓喂奶,“這不還能提前鍛煉你做‘爸爸’的能力?”
“那你是什麽。”徐昭和白簡對視兩秒,沉默了下,用着玩笑的口吻,忽然開口反問,“你是‘媽媽’?”
白簡聞言,也不住一愣,沒想到徐昭會這麽說。
将那話說出口後就有點後悔了的徐昭,擡手摸摸自己的額角,斂眸轉移注意力,打算自動跳過這個話題。
白簡看着懷裏安靜不少,正乖巧看着她的小奶團,唇角洩出笑意,眉目平和,語氣軟軟:“如果你能更好喂奶的話,也可以啊。”
“……”徐昭下意識別開了腦袋,不想去看白簡滿臉天真笑意的臉。
啧,這個笨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白簡見徐昭悶聲不作響,以為自己說錯什麽話,或者太過麻煩徐昭了,趕忙起身,赤着腳三兩步來到徐昭跟前解釋:“只是先這麽假設兩天,等我和它再熟悉點了,我會争取自己喂的!”
說着,白簡還空出只手來發誓保證:“真的,我——”
“笨蛋。”徐昭松了兩手環胸的姿态,模樣和緩下來,抽手點了點白簡額角,也是笑,“你還真是個笨蛋。”
最後個字音落下,白簡懵懵發呆的幾秒,徐昭已經從白簡手裏抱走了那只白貓,耐心順着它柔軟舒适的毛安撫,從邊上櫃子拿出羊奶粉,并一手搗鼓着奶瓶一手抱着貓轉頭詢問:“有水嗎?”
迎面就是投射進窗戶的暖陽,将徐昭周身皆映襯着多了層毛茸茸的金光。
他就那麽站在陽光裏,轉了黑瞳,看向白簡,濃眉平和唇角帶笑。
一瞬間,白簡仿佛從他倒映着光亮的眼中看到了裏頭小小的自己。
她頓了幾秒,接後笑着上前,幫徐昭一起泡羊奶粉,“有的。”
那幾步距離,徐昭也在看白簡,表情認真誠摯,心頭盤旋話語想開口。
最終還是沒張唇,只是回以個笑:“好。”
徐昭在娃娃機前投完游戲幣持續發呆的間隙,被邊上白簡提醒:“你在想什麽?”
剎那,他側眸向她看去,嘴巴比神經先反應過來,搖着頭否認:“沒什麽,只是在思考待會兒的比賽。”
“比賽還有一會兒呢。”井興懷在邊上,邊努力夾着娃娃,邊嚼着嘴裏的口香糖漫不經心道,“我剛給咱們隊報名了,入場還要會兒。”
慢了幾拍,井興懷想到什麽,嬉笑轉頭:“之前那只獎品……”
徐昭聞聲朝他看去,白簡也随之向他看去,兩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井興懷身上。
井興懷的目光在兩人間逡巡,讀懂些表情下的神色後,他繼續揚唇笑笑,無所謂般輕松聳聳肩,自然轉移話題,“沒什麽,我就随口一說。”
白簡的視線往後移去,落在比先前比賽規模大了不少的游戲擂臺,埋藏腦海深處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到了後面,只化為了個小小的白點。
之前那只獎品,被送人了。
所送的人,還是她當時不怎麽喜歡的那個女生,林友兒。
而将獎品送她的人,也是最初打下這只獎品給白簡的人,徐昭。
徐昭下意識想去捏兜裏的煙,唇角微顫,思緒混亂,心頭百種情緒交纏、叫嚣。
“我去下廁所。”他攥着口袋裏的香煙和打火機,忍耐幾番,還是如此開了口。
白簡對他點點頭,臉上帶着熟悉又陌生的客套笑容:“好,那我們在這裏等你。”
“早去早回啊徐大隊長。”井興懷目光不移娃娃機,調笑着吹了聲口哨,骨子裏還是和十六七歲一樣,無拘無束沒什麽規矩。
靠窗的走廊盡頭,徐昭半張臉隐蓋在陰影下,半張臉暴露在明媚裏,表情看不真切,眼底濃墨重彩染着複雜。
他指尖夾着一根煙,唇齒煙霧缭繞,思緒翻飛直往前跑。
他覺得自己挺欠的。
剝去表面的光鮮,實際的他就是個好面子、敏感多疑、自以為是的利己主義。
而這麽多年,只有他像是變了又像是沒變,只是轉換了方向的在原地踏步嗎。
徐昭始終想不明白各個選擇間的不同,沉醉徘徊在各個做選擇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