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撼動
白簡過去的時候,徐昭正好換完籃球服,從更衣室裏出來,迎面便撞見了她。
落荒而逃般還沒安撫住自己心跳的白簡,捂了捂胸口,腿腳和灌了鉛似無法移動,站立在原地呆呆注視對面的徐昭。
徐昭換了紅色的籃球服,配上裏頭純白的短袖,舉止間有種桀骜不馴的美感。
白簡一時愣在那裏,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種時候,她是不是應該誇一句徐昭長得好好看,或者問一句他為什麽會換籃球服?
思緒飄得很快,回神的時候她已經被徐昭揉了揉腦袋。
路過她身邊的徐昭話語低沉,含着笑意,又是熟悉的那兩個字:“笨蛋。”
白簡手捂在頭頂,噘着嘴委屈:“你又罵我。”
一時的點點煩躁,沖破了方才白簡心中的郁悶。
徐昭在前面整理着自己的衣領,聞言回過頭來瞥了眼氣鼓鼓成河豚的白簡,不住揚唇笑了下,輕笑聲從他鼻息間洩露出。
白簡看到視野中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多的徐昭,咧嘴笑着搖搖頭,一臉被自己蠢到了的喟嘆模樣。
她眯眯眸子,二次認真思考徐昭這笑的意思,應該不會是真的在取笑她吧。
白簡胡思亂想着,還沒自己猜出答案,前面徐昭就邁步過來,再度揉了揉她的腦袋瓜,話語随輕笑落進她耳朵:“還真是個笨蛋。”
悠悠然的,白簡覺得徐昭現在的心情變得挺不錯,順嘴就問了一句:“你今天說的,‘比賽第一,友誼第二’這話是什麽意思?”
徐昭聞言,貌似認真想了下,沉吟幾秒,接着出言:“就字面意思啊。”
“……啊?”白簡眨巴眨巴眼,就着徐昭按住自己腦袋瓜的模樣,上下打量了番跟前徐昭,一米八多的高個子極有壓迫感,尤其是在這麽近距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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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幾秒,白簡微妙縮了縮肩膀,想拉開點和徐昭的距離,猶豫着開口:“那你穿了隊服,是打算也上場——”
“徐昭?”白簡的還還沒徹底問出,後頭傳來的女聲便打斷了白簡的繼續。
白簡蹙了眉心,和徐昭一樣,也随聲源往後看去,看向後頭來的林友兒。
林友兒腿腳不怎麽方便,走路的速度很慢,一瘸一拐的。
白簡不怎麽喜歡這個人,尤其是在經歷了醫院那次之後,雖然和徐昭冷戰了幾天,之後徐昭來哄了自己,讓他不要對林友兒有什麽結締,但……
白簡擰眉,不想再多做深的回思。
她兩手插在口袋,無聲做了個深呼吸,總感覺看到她就沒好事發生,口腔內的那顆智齒又在這會兒突然隐隐作痛起來。
于是眉心又緊了不少,象征性勾唇和對面來的林友兒打個招呼後,她便順勢推了一把身邊的徐昭,自己擦着他肩膀離開了這裏。
上次醫院裏,那是徐昭對白簡為數不多的冷臉和發脾氣,白簡一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膈應人。
和徐昭吵架不算稀奇,但因為另外闖入的第三人吵架,還真真是第一次。
所以要想真正和解什麽的,都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白簡從小脾氣就大,十幾年也一直都有徐昭寵着,發生那種事之後,愈加覺得看林友兒不順眼起來。
走遠了幾步,白簡暗暗計算着自己的步子,回頭瞄了眼後頭徐昭,想知道他會不會跟上來。
但沒有,徐昭正在和林友兒說話,還有說有笑的,臉上燦爛的表情極其諷刺。
“切。”向來大小姐脾氣從不懂得退讓誰,要什麽就非得将它掙到手的白簡,為了徐昭,第一次向別人退了一步。
而且那人還是她不怎麽感冒的林友兒。
重新回去位子,白簡坐下在觀衆席,忽然想起來自己手上的水還沒給徐昭。
她呆呆擡着自己的手,掀眼朝場內看去,參加者們還在做着熱身運動,場邊的徐昭和林友兒說了什麽後忽然回神般,左右張望了下,像在找誰。
“切,”白簡看着徐昭慌亂的樣子,冷哼一聲,徑自打開手裏的礦泉水大口喝下,嘴裏不停嘀咕,“就算你發現我不見了,我也不會再出來主動找你的!”
除非,徐昭再來哄她。
白簡不禁被冒出在腦海的這個想法怔了下,眉頭糾結地鎖着,怕是能夾死一只蚊子。
她嘴裏含着一口水,腮幫微微鼓着,目光靜靜向球場內投去。
“坐在這兒發呆?”邊上新走來的人非常自來熟,打開白簡身側的礦泉水,仰面喝了一大口,“謝了,剛好渴了。”
白簡朝那人看去眼,好笑:“謝什麽,這又不是給你準備的。”
井興懷挑眉笑了下,捏着礦泉水的瓶身坐下在白簡身邊,學着她的樣子哼笑一下:“沒事,我臉皮厚。”
白簡被他的話逗笑,也挺自來熟地轉換話題,扯起了其他事:“你是高二的嗎?怎麽之前都沒看見過你?”
頓了頓,白簡又張唇,沒給井興懷喘息的機會:“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還沒請你喝杯奶茶或者吃頓飯,感謝你之前幫了我呢。”
井興懷表情輕松,整個人也挺放松地擡頭望了望天空,注視空中飛過的鳥兒揚唇:“你是想感謝我哪次?我幫了你這麽多次,你應該欠了我好多飯吧。”
白簡思索一下,認真比了個數字二,“我會還你的。”
“賣萌?”井興懷歪頭,也一本正經看着她的樣子道。
“……”白簡忽然覺得和這家夥沒話說。
別開腦袋又向球場看去,發覺徐昭已經沒再找她,而是繼續和林友兒說笑起來的白簡不屑撇嘴,眉梢微微耷着:“賣個屁,又不萌。”
話落後,白簡擰開手裏的礦泉水瓶,又往嘴裏倒了口水喝。
含了一大口水想蓋瓶蓋的須臾,井興懷的俊容驀地放大在白簡面前,他好奇地張了薄唇,仍在認真思考白簡的話:“哎,可我覺得你還挺萌——”
“噗!”被井興懷的表現和他的話嗆到,白簡忍不住眼睛一閉,一口氣将嘴裏的水全部噴在了井興懷的臉上。
周圍一圈的人聽到動靜,都在低低的笑,還有的和朋友打趣,“看來校草妹妹也要名花有主了啊。”
白簡下意識轉過頭去,狼狽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還濕漉漉的嘴角,想叫他們不要說了,不要再提這件尴尬的事情了,但是她沒這個勇氣。
她別開腦袋有幾秒,視線都不知道落在哪裏,只知道躲避井興懷的追擊。
井興懷倒挺安靜,沒哭沒鬧也沒罵她,臉上仍保持着善意的期許笑容。
白簡光是從餘光瞄了一眼,就覺得這人大概要在爆發邊緣了。
可惜沒來得及思忖什麽,她的手就被邊上井興懷擡起,然後她驚訝和呆愣地看着井興懷閉眸保持着那種笑容,然後用她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面龐。
擦完之後,他臉上的笑燦爛不少,擺爛般手撐在下颌處,歪頭看向傻住的白簡:“上臉還挺舒适的。”
白簡悟了,這家夥就是上天派來和她做死對頭的。
所以有時候不遇見,也是一種好事情。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覺那裏凝聚着一口鮮血,再不吐出來她就要死翹翹了。
白簡故作劇烈的咳咳咳,邊咳還邊往井興懷那裏靠去,擺出一副要吐了的樣子。
井興懷這人絲毫不按常理出牌,兩手合并放在她嘴前,慌慌張張地接着:“天,這都是仙女的寶貝啊。”
白簡被井興懷的話惡心到,一把止了咳嗽,擡手打了下他肩膀:“別滿嘴跑火車了,告訴我你叫什麽?”
井興懷舔了舔唇瓣,趁白簡不注意,順了一包她帶來的小餅幹,邊吃邊深思:“我吧,我叫——”
“什麽?”在井興懷拉長尾音的時候,白簡還算有耐心,頂着他期許無比的目光配合問了一句。
井興懷又吃了一塊小餅幹,笑嘻嘻地露出八顆大牙:“不告訴你。”
話落時分,白簡就看見這小子和個猴子一樣,飛快蹦着他那兩條長腿溜了。
“……”白簡望着井興懷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憤憤然扔了塊小餅幹到自己口中,然後把那塊小餅幹當做是那家夥,用力且殘暴地咀嚼了好幾下才吞下。
“別看了。”場內的林友兒,拽了拽徐昭的衣角,提醒他,“球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稍微再熱身一下,就上場吧。”
“嗯。”徐昭陰沉着張臉,周身氣壓都挺低,沒有很快順着林友兒的這話,将目光從白簡那裏收回來,只是口中慢了幾秒反提醒道,“白簡生日馬上就要到了,你那邊物流快了吧?”
林友兒聽到徐昭的這話,唇角弧度僵了下,表情一瞬變得不怎麽自然,心裏凝聚着一團火。
白簡白簡,和徐昭相處的這段時間,徐昭的口中總都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林友兒氣不過,但畢竟還要靠着白簡這個話題和徐昭拉近關系,不好表現出來,面上便又熟稔溫柔道:“快了,回去的時候,我就再去催催。”
徐昭又往白簡那邊看去,發現井興懷又回到了白簡那邊,正和白簡說笑打鬧着什麽,白簡和那人臉上都是燦爛的笑。
微微出神間,徐昭的思緒慢了幾秒,他斂眸,眼神陰翳深沉,話語從鼻腔中冷冷冒出:“嗯。”
又來了,這種感覺。
林友兒側臉看着面前冷漠疏離的徐昭,攥緊了拳心。
真正溫柔那面的徐昭,唯有白簡才能獨享。
白簡在徐昭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