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章節
兩月前竟是生了一個小厮兒。這秦熺一歡喜,便擡舉蔣春嬌做了一房妾室。在外躲債的蔣道生得知了消息,便尋上秦府去,與他妹子相認。他妹子又叫他見了秦熺,投在秦熺手下,為秦熺辦些兒雜務。”
“落後這蔣道生便在秦熺跟前說外頭有人作僞文書,合力謀奪了他的生藥鋪子,求那秦熺做主拿回自己的生藥鋪子。于是秦熺便休書一封與秦桧的門生,現今的大理寺簽書判官丁缙,教他處理這事。丁缙,接了書便又親自寫了封書與楊提點,教楊提點好生審理這樁官司,務要使那蔣道生拿回鋪子,懲治你每。”
“楊提點接了上頭丁缙的書,只得依着那蔣道生的意思來,将你每拘來此處……後頭的事你也瞧見了。”
聽馬翰說完,沈天福才覺得這一次自己恐怕兇多吉少,而在隔壁牢房內的黃三哥聽了心中卻是又悔又恨又悲。悔的是不該把那生藥鋪子轉到沈天福手上,如今牽連他進來,可不是害了他嗎?恨的是那蔣道生借勢奪財,陷害自己和沈兄弟,置兩人與死地。悲的是虧得自己和馬韓相交一場,臨了他卻是只圖自保,棄兄弟情義于不顧。
“馬大哥,你可否對我言明,我和黃三哥可是毫無生機而言了?”最後沈天福看着馬翰滿目悲傷之色的問道。
馬翰聞言低下頭去,半響才沉聲說,“那蔣道生特意交待要嚴懲你二人。楊提點說按律當判你每絞刑……”
“這……”沈天福聽了此話不由得無力的坐了下去。心道,此次怕是再無生理了。又想起家中的老娘和兩位娘子,只覺得舍不得,心中痛得無以複加。又想到那秦桧父子權頃天下,那馬翰和楊提點又怎能與之相抗,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中事,也無法去埋怨他每了。
“兄弟,楊大人吩咐了,這兩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若你每家人來探監,便多與你每方便……”
牢中一片死寂,過了許久,便聽沈天福戚然說道,“煩請馬大哥将這消息通知我家中的老娘和娘子,我想見她每……”
馬翰忙答,“這是自然,我這就出去教使臣房底下的兄弟去你和黃三家中傳話。”
說完話後,馬翰将沈天福和黃三都不再說話,也不好多說甚麽的,忙從提刑司監裏出來往使臣房裏去。到得使臣房中,恰巧外頭公人将小厮慶兒和隆兒帶進來。慶兒認識馬翰,便趕上前來與他磕了頭,馬翰叫他起來。慶兒便問自家家主的官司到底是怎回事。
馬翰便将這官司都與慶兒說了,教他立刻回去通知沈家的人,早些來與沈天福相見。
慶兒和隆兒一聽都哭将起來,馬翰便安慰兩人且別哭,早些兒回去教宅內老夫人得知才是。
于是慶兒和隆兒忙止住了哭,謝了馬翰,出了提刑司衙門,上馬來往西通禦坊的宅子中趕。到了宅子門首,兩人翻身下馬,飛一般的撒腿往宅內跑去……
第七十一回
沈氏正房廳中,自沈天福被提刑司衙門公人帶走後,沈氏便帶着李秀兒和蘭香在正房廳中等家中小厮打聽消息來報。
直等到掌燈時分,外頭丫頭才來傳話說,去提刑司衙門打探消息的小厮慶兒和隆兒回來了。沈氏便說,“快教他每進來。”
不一時,小厮慶兒和隆兒進來先與沈氏磕了頭,沈氏叫兩人起來,便問,“你每去提刑司衙門可打探出甚消息沒?”
慶兒和隆兒聞言一時卻垂首沒有說話,待沈氏再問了一次時,兩人俱都哭了起來。沈氏見狀不由得在伸手在桌上一拍道,“你每哭甚麽?快些将你爹到那提刑司衙門裏出了甚事說來!”
話畢,又指了指小厮慶兒道,“慶兒,便由你來說。”
慶兒擦了擦眼淚,方将在提刑司衙門馬翰處所聽來的一切消息備細與沈氏說了,最後說到,“爹傳話出來,說她想見夫人和大娘,二娘,只怕是時日無多了。而據那位姓馬的大人說,爹怕是會被判處絞刑……”
話音剛落,坐在廳中左手交椅上的李秀兒便忍不住哭将起來,喊道,“婆婆,這可如何是好?”蘭香也驚得六神無主,面上現出悲戚的神色來,手中拿着汗巾子絞個不停。
唯有沈氏一言不發,怔怔的坐在房中主位上的交椅上,面上一派黯然之色。見沈氏不說話,李秀兒只是哭,蘭香也毫無辦法。
良久,沈氏方說,“你每都下去罷。”
衆人見沈氏如此說便依言退了出去。沈氏又對身邊的丫頭梅五兒說,“你也出去罷。”
“是,夫人。”梅五兒福了福,含淚看了沈氏一眼,咬唇出去了。在梅五兒心中此刻也是為家主沈天福傷心不已。
房中所有人都出去後,沈氏坐在椅上,心中紛亂不已。從不曾想到有這樣的禍事從天而降,自家孩兒被那秦府的人栽贓誣陷,眼看命将不保。這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赴死,可是若是想讓她不死,只有那一條路。只不過走上了這條路,眼前的一切都将颠覆,甚至……
她不敢想,她害怕想,但卻不能不想。來來回回思慮了許久,沈氏終于下了決心,站了起來往裏間自己的房中走去。進到房中,打開箱子,從箱子中最底下,摸出了一塊陳舊的織金汗巾,将汗巾慢慢的打開攤到手上,只見在那汗巾中央包裹的是一個小小金鎖,一塊羊脂玉圓形透雕鳳鳥玉佩。
沈氏的手從上面輕輕撫過,想起了許多如煙往事,慢慢的眼睛濕潤了……
次日一早,沈氏早早的起來,房中丫頭梅五兒進來服侍她梳洗罷,房中擺下早飯,沈氏叫丫頭去請李秀兒和蘭香來一起用飯。吃飯時,沈氏便說,“秀兒,蘭香,今日你每且在宅子裏耐心候着,等我回來。”
又看看李秀兒哭腫的雙眼道,“秀兒,你且別哭了,用不許久,你官人就能回來了。”
李秀兒與蘭香一聽不禁都看向沈氏驚喜的問道,“婆婆,您所說可真?”
沈氏點頭,“自然是真。老婆子何需哄你每。只是,等她回來後,或許和以前有些不同。”
“不管怎樣,我每只要她回來就好。”李秀兒和蘭香一聽沈天福能逃出生天,自是格外歡喜,哪管甚麽沈氏嘴中的變化。
“如此便好。”沈氏微微一笑。繼續吃早飯。
吃完早飯,沈氏吩咐永安去雇頂轎子來,自己帶着永安,兩人出了宅,沈氏坐上轎子,永安随侍轎側。上轎後沈氏便吩咐,“去天慶坊的大宗正司。”
轎夫便起轎依言往天慶坊而去。
原來在天慶坊內的這大宗正司,乃是以魏憲惠王府舊址築之,掌親屬宗廟之事,自漢、魏、隋、唐迄于宋,因而不改,以皇族官位高有德望者領之,又以本族尊屬為判本司,又增同知以為之輔。宗司有閣,扁曰“屬籍之閣”。
約莫一個時辰後,沈氏等人到了大宗正司門前。沈氏下得轎來,整理一番衣裙,叫永安和轎夫在外相候,自己緩緩走上大宗正司門前的階梯。到得那朱紅大門的門首,兩位守門的兵士便将沈氏攔下問,“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沈氏微微躬身道,“老婆子乃是南康郡王府內舊人,求見大宗正司判司。”
那兵士“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沈氏一番,見她不似是随意說一說的樣子,便繼續問,“你為了何事要求見判司大人?”
“為了南康郡王獨女,性命攸關。”沈氏答,說完便從袖中拿出那方舊的織金汗巾,打開後從中間拿出那塊羊脂玉圓形透雕鳳鳥玉佩,遞到那問話的守門兵士手裏道,“請将這個交于判司大人看,他一看便知。”
那兵士接過玉佩後看了一眼,便覺這玉佩用料和雕工絕非外面将作坊的玉雕匠人能做出來的,顯見是皇家之物。于是便恭敬的對沈氏一彎腰道,“請稍候,我即刻進去禀告判司大人。”
沈氏欠了欠身,“有勞小哥了。”
那兵士點點頭,将那鳳鳥玉佩拿在手中,轉身往大宗正司內急步行去。
大宗正司正堂內,那守門兵士躬身向前将那鳳鳥玉佩交到大宗正司判司兼保平軍節度使趙令杭手中,一面将外面有個半百婦人求見之事說了。
趙令杭原本閑閑的坐在堂上的一把交椅上在吃茶,一看到那鳳鳥玉佩便立刻站起來道,“即刻将門外那老婦人請進來。”
“是!大人!”那守門兵士應了,忙忙的去了。
不一時,沈氏便被那守門兵士帶至大宗正司堂內趙令杭跟前。沈氏上前福了福,嘴中道,“民婦沈素見過判司大人。”
“起來罷。”趙令杭虛虛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