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章節
不由得竊喜,心道,她每不在,正是我下藥的時候。三兩步走到那熬藥的小爐邊,鹂兒揭開藥罐的蓋子,将袖中那包藥粉拿出來,撕開,便往那藥罐中抖入斷腸草的藥末……
正抖到一半的時候,猛然耳邊響起一個婦人的銅鑼般的喝聲,“小賤人!你在往二娘的藥中放甚東西?”
第六十八回
這一聲将鹂兒吓得委實不輕,身子驀然一抖,心幾乎要從腔子中跳出來,還未轉身看是何人,自己拿着藥包的手已然被身後伸出的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絲毫動彈不得。
随後另一只手從身後伸出,将她手內那半包藥劈手奪了去。鹂兒轉過身,見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位矯健的婦人,一位年輕的丫頭。
這三人鹂兒認得,那兩位矯健的婦人是這廚房的廚娘周氏和李氏,而那年輕的丫頭則是二娘房中的燕兒。此刻周氏将鹂兒的雙手反剪在後,牢牢的制住她。李氏手中則捏着從她手中奪下來的半包藥。
“将她帶到後面柴房中去看起來,我即刻去前面告娘知道。”燕兒冷冷看了鹂兒一眼說道。話畢,便往宅內行去。這裏廚娘周氏和李氏便依言将鹂兒押到廚房後面的一間小柴房中看守起來。
燕兒進到內宅西廂房後,蘭香也正在房內吃些兒粥飯。這一月餘來,因為裝病,所以廚下送來的都是些清淡的病中吃的飲食。
見丫頭燕兒進來臉上頗有些喜色,腳步也甚急,蘭香便輕聲問,“可是那邊兒有甚麽動靜了麽?”
燕兒走到蘭香身邊低聲答,“正是,娘,才将我與兩位廚娘将三娘房內的丫頭鹂兒拿住了。她正往那熬藥的藥罐裏下藥。”
蘭香聞言微微一笑,“也不枉我與你爹一起演了一月多的戲,她終是耐不住出手了。”複又說,“燕兒,你速去夫人房中,輕輕叫你爹出來,将我的話傳與她,就說我不便去的,教她去審一審那鹂兒。還有叫她若是審了甚麽出來,切勿着急上火,想好對策再出手。”
“好,娘,我即刻去夫人房裏尋爹。”燕兒應了,三兩步挑簾子出去往正房中去。蘭香卻端起碗又開始慢條斯理的吃起粥來。
燕兒到沈氏正房中後,沈氏等一衆人等猶在吃飯。燕兒便走過去對着衆人福了福,在主位上的沈氏便問,“燕兒,你這時進來有甚事麽?”
沈天福見燕兒這時辰進來,又拿眼看她,便知定是蘭香房中有甚事才會如此。于是便問她,“燕兒,可是你娘教你來的?”
燕兒忙點頭道,“正是如此。”說話間面上頗有些急切的神色。
衆人看了都覺得定是蘭香的身子又大不好了,才不管不顧的吃飯的時辰也來找沈天福。唯有沈天福覺着或許是這一月多來與蘭香設計等着的人終于出手了。
于是沈天福便忙站起來對沈氏道,“娘親,想來定是姐姐身子大不好,我去瞧瞧她。”
沈氏點了點頭,揮了揮袖道,“你去罷。”又嘆口氣道,“她這病到底甚時才能好。”
出去之前,沈天福又對李秀兒和小月兒說,“你每吃罷飯,便好生陪我娘吃茶,說話兒。我去瞧了她一會兒就回來。”
李秀兒和小月兒忙應了,沈天福這才挑簾子出去。燕兒便跟在沈天福身後出來。出了正房到了外面抄手游廊上,又走了幾步,燕兒便忙趕上去對沈天福低聲道,“爹,才将俺和兩位廚娘在廚房內拿住了三娘房中的丫頭鹂兒,她正在俺娘的藥裏下藥。”
“甚麽?”沈天福住了腳轉身看着燕兒道,“你們拿住了三娘房中的丫頭?”
燕兒低頭答,“正是,此時俺吩咐兩位廚娘将她關在後面柴房中看起來了。落後俺進來與娘說了,娘說她此時不便去的,叫爹去好好審一審那丫頭鹂兒。”
“走!我每即刻過去。”沈天福聽罷,便沿着廊子向二門外行去。燕兒緊随在後。
主仆兩人一前一後到得外面廚房後的小柴房時,只見得廚娘周氏已經用一條麻繩将鹂兒綁了,扔在地上坐着。那鹂兒在地上坐着嗚嗚咽咽的在哭泣。廚娘李氏則拿着那半包藥喝問她,“小賤人,你往二娘藥罐裏到底放的甚藥?可是毒藥,想毒死二娘……”
周氏和李氏見沈天福進來,便忙向着她福了福,沈天福讓兩人起來。李氏便将從鹂兒手裏奪過來的半包藥遞到沈天福手裏道,“爹,這是我每從那鹂兒手裏奪過來的半包藥。”
沈天福将那藥接過去,攤在手裏看看,又低下頭去輕輕嗅了嗅,一股子微辣的味沖入鼻中。在生藥鋪中也做了許久的生藥買賣,一般的生藥她都還認識,只不知這手中藥包的藥到底是甚麽。
于是沈天福便走過去蹲□看向鹂兒壓抑住怒氣道,“這藥是甚麽?為甚麽你要偷偷到這廚房來在你二娘的藥罐中投藥?”
鹂兒從見沈天福進這柴房中開始,便開始吓得哆嗦起來。知道此番自己是在劫難逃了。但又想到自己若是将三娘抖落出來,那自己的妹子怕是兇多吉少,便打定主意不說。
所以沈天福一連問了好幾遍,那鹂兒只是哭,并不回話。
沈天福見她那模樣,便知她或是害怕說出來,定是忌諱着什麽。于是便和聲對她說,“鹂兒,你別怕,只要你将你知道的說出來,将功抵過,我定不會責罰于你。再說你有甚麽難處,盡管說出來,由我替你做主。”
鹂兒聽沈天福如此說,便稍微停住了些哭泣,擡起頭怯怯的看了沈天福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天福看了看周圍的人便叫廚娘周氏和李氏到外面兒去看門,只留下丫頭燕兒在旁邊。因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一旁的燕兒見鹂兒有些動心了便也在一旁幫腔道,“有爹與你做主,你有甚不好說的。此刻爹在你跟前好言好語的與你說話,你要錯過了這時辰。爹惱了,将你送到提刑司衙門去,指不定拿拶子拶指,到時候怕就沒有這麽容易說話了。”
到底燕兒的這話讓鹂兒清醒了些,若是進了提刑司衙門,怕真是生也無門,死也無門了。更顧不得自己妹子了。于是略一思索,鹂兒便說,“我只求爹一事,若我将這些事全都說出,可否助我妹子離了那珈藍庵?”
“你妹子?珈藍庵?這又是怎回事?”沈天福不覺奇道。
于是鹂兒便将自己妹子在珈藍庵中如何做的小姑子,以及三娘如何以自己妹子脅迫自己替她做的事都對沈天福說了。
聽她說完後沈天福禁不住勃然大怒,立刻便想到後面宅內将小月兒捆了,送到提刑司衙門去治她個謀殺之罪。
不過,正在她方欲有所動作時,又聽得那鹂兒說了一句話,“爹,俺還有一事想對爹說,只求爹知曉此事後,能饒我一死……”
看鹂兒那含淚乞求的眼神,沈天福不由得忍氣道,“是甚事,你只管說來,若是我覺着能抵得了你的罪,自會饒你一命。還有才将你求我助你妹子一事,我也會替你辦了。”
得了沈天福的這個承諾,丫頭鹂兒便将年初一潘園到杏花巷宅子裏見小月兒,兩人在房內關着門兒,也不知做甚麽,潘園到半夜才離去的事說了出來。還說後來小月兒威脅她和小厮招弟兒不許說那日的事。最後說這幾月來每逢初一十五去珈藍庵,小月兒總要被庵中小姑子找去抄經,據她妹子悄悄兒說與她的話,說每次夫人帶着娘每從珈藍庵走後,總有一位年輕男子從那庵主的房中出來,而小月兒去抄經時進的也是庵主的房……
“甚麽?這賤人!”沈天福聽後自是怒不可遏,一霎時殺人的心都有。
在一旁的燕兒見沈天福五官擰在一處,眼中怒火将眼睛也燒紅了,雙拳緊握,怕她急了鬧将出來反而不好。于是便在旁小聲提醒道,“娘才将教我與爹說,若是審出來什麽,切勿上火,想好對策再出手……”
燕兒這句話倒提醒了沈天福,若只是只憑借丫頭鹂兒的話,倒是可以治那賤人的罪。可是那潘園卻沒有實證拿他。人都說,要捉奸捉雙,雖說丫頭鹂兒說的話也不可全信,但聽起來內中倒是有頗大的可能小月兒和那潘園有勾連。又想起兩月前小月兒替潘園求那太平坊生藥鋪子的主管之職,當時自己一高興便答應了。萬想不到兩人之間有奸情,小月兒才替潘園求那位置。
這麽一想起來,沈天福便覺着自己一片好心,倒被這兩個奸夫淫婦戲耍了,心中自是怒火萬丈。心道,既是你們不仁,且怪我不義。心中微轉,便升起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