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作難之色,便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直哭得兩眼通紅,氣都喘不勻了。
思來想去,沈天福終是決定回去與娘親說上一說,不定能說通也未為可知。于是便将小月兒手中汗巾子扯過來,自己親自替她拭淚,柔聲道,“月兒,我今兒晚夕回去與我娘說上一說,若是說通了她,便将你接進那邊大宅中去。若是說不通我娘,我便再買兩個小厮,一個丫頭來這宅中服侍你,人多些,也不怕甚賊人了,你看可好?”
小月兒點了點頭,應了聲“好”,落後才慢慢的收了淚,靠在沈天福肩頭與她說些體己話兒。
沈天福又吩咐廚下做些粥菜來,自己親自喂小月兒吃了一碗。後又叫丫頭鹂兒端熱湯來,親手替她洗臉,梳頭,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哄着她慢慢的躺下睡了,才起身往外走。臨出房又折回來告訴丫頭鹂兒,“若是你娘醒了,便教她好生歇着,這一兩日有甚消息我便會親自來與她說。”
丫頭鹂兒忙說她記下了,若是娘醒來後便将爹臨走前說的話與她說。沈天福這才出了杏花巷的宅子,到外面上馬又去孝仁坊的解當鋪子看了看方才回宅去。到西通禦坊的宅中時,已是掌燈時分,忙忙的到老娘沈氏正房中,見飯已吃了一半。
沈氏便說,“今日怎的回的比往日遲些,我和媳婦每等你許久方才吃起來。這桌兒上替你留着兩樣你愛吃的,一碗頓爛羊肉,一碟子糟筍幹。”
沈天福笑一笑坐下,底下丫頭端水來淨了手,又遞上巾帕來擦了手,方才拿起牙著吃起菜來。蘭香又起來替她斟了锺兒暖酒教她喝了,嘴中道,“官人,你跑了這一日了,外面冷,來家先喝上一锺兒燙得熱熱的酒,暖一暖身子再吃飯菜。”
平日沈天福晚夕回家來總要在桌子上與李秀兒和蘭香說些外面兒的事,說說笑笑一番,今日卻沒甚話說。李秀兒和蘭香與她說話,也只是含糊應答或者一笑而過。
飯畢,燈下一家人在一處吃茶說話。沈氏便說到去珈藍庵裏那賈姑子說的話,說完後便看沈天福,見她本來在閑閑的吃茶,聽到沈氏說得那句話後,端着茶碗的手竟是一晃,灑了好些茶湯出來。
擡起頭,沈天福看着老娘沈氏問,“那賈姑子果真如此說?”
沈氏斂容答,“為娘豈會哄你,今日媳婦每也在一邊兒,她每可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說完便看了看秀兒,又看了看蘭香。
兩人俱都點了點頭道,“今日我每确實聽那賈姑子如此說來着。”
落後沈氏又問沈天福,“孩兒,你在外可認識一位名兒中有‘月’的女子?”
“這……”沈天福低下頭去,淺淺抿了口茶,心中委實猶豫,當着秀兒和蘭香的面兒,她實在是不好意思說的。
房中沈氏等三人都拿眼看着沈天福,聽她怎說。今日下午那周氏和柳兒走後,李秀兒和蘭香房中的丫頭有瞧見的也回去說今日下午夫人見了兩位一老一少婦人,說是和一位名中有‘月’的女子有關。
李秀兒和蘭香在珈藍庵中聽那賈姑子說還有個名中有‘月’的女子是另一房媳婦時,還将信将疑,如今剛回宅,便有和那名中有‘月’的女子相關的婦人來宅中求見夫人,她每這才信了那賈姑子說的話。只不過李秀兒心性純良,不疑有它,唯有蘭香覺着這也實在巧了些。當着婆婆沈氏的面兒,她不好說的。再有,她也知沈氏深信佛門弟子所說的話,自己即使将疑惑說出,沈氏也不會信,反落不下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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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天福的三人中,只有沈氏對這叫月兒的女子的來龍去脈門兒清,之所以要在晚間飯後一家人吃茶時說起,一是看自家孩兒如何說,二是若是自己孩兒有意要将那名叫月兒的女子接進宅來,便幫着她拍板。
而李秀兒和蘭香看沈天福支吾的樣子,便知道果真她認識那名中有‘月’的女子。兩人心中一霎時便有些酸味翻湧上來,蘭香更是有些氣惱,心道,這小冤家也忒不知足了,竟然在外面又和甚名中有‘月’的女子搭上了關系,糾纏不清。
第六十二回
“孩兒,可是覺着媳婦每在跟前不好說的,不妨事,你但凡說來。娘也想聽一句實話兒。”沈氏見沈天福那猶豫的樣子便将她的心思說出。
沈天福聽了依舊低頭沉吟不決。沈氏見了卻有些不快起來,在她心中自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兒被媳婦每挾持了,如今這小猴兒崽子的樣子一看便是有些怕眼前的這兩房媳婦。于是沈氏便索性将今日晌午後周氏和柳兒到宅子內求見自己的事當面兒說與了跟前的三人聽。
說完後,沈氏對沈天福又說了句,“那叫月兒的女子也是清白人家出身,在外面形單影孤,怪可憐的。為娘便替你做主,将她接進宅子來,收拾幾間房與她住下。你以後也免得兩頭兒跑了,你看可好?”
沈天福聞言不由得擡起頭看着沈氏有些不可置信,嗫嚅着道,“娘,這自然好……可……”一面說一面拿眼偷偷的去瞧李秀兒和蘭香。只見李秀兒面上淡淡的,仿佛在想甚事。蘭香卻是看着她勾唇一笑,嘴中道,“恭喜官人又多了房娘子,奴與大娘又多了個姐妹。人多些,這宅子中也熱鬧些不是?”
不知怎的,看見李秀兒面兒上淡淡的,沈天福雖有些羞赧可還心中不慌。倒是看見蘭香對她笑,心沒來由得提了起來。
“既如此,那明日我便叫人将後面花園中的西邊那個小院收拾出來,那院裏小小三間房與她住倒是合适,再将我這房裏的丫頭撥一個過去與她使。落後再尋一個好日子将她接進來,便完滿了。”沈氏笑着發話道。
沈天福忙站起來欠身道,“孩兒多謝娘親替我如此安排,只是娘房裏的丫頭都是使喚慣了的,不若在外面再買一個與她使。”
沈氏想了想便說,“也好,那明日便叫永安去買一個丫頭來。”
一家子又說了一會兒話,到沈氏念經時辰,沈天福等便退了出來。沈天福才将要跨出正房,沈氏又叫她回去。于是沈天福又返回去坐下問,“娘,為何又叫孩兒回來?”
沈氏便說,“我才将見你在她每跟前話兒都不敢說得樣子,可不是被她每挾持住了。落在我眼裏不喜歡。想你也是一家之主,如何竟怕起她每來了,也忒沒出息了。”
“娘,孩兒只是喜歡她每方才忌諱一二,何曾怕過她每來着。”沈天福分辯道。
沈氏卻說,“喜歡也有個止境,萬不可到自己個說話算不了數,拿不了主意的時候。千萬記住娘說的話。”
“孩兒都記住了。”沈天福趕忙答。
沈氏見她如此說方道,“既如此,你便出去罷。”
沈天福起身又作了揖方才出來。
一出沈氏正房,沈天福往兩邊兒看了看,想了想,還是到李秀兒的東廂房中來。
進到房中,将李秀兒在妝臺前坐着,丫頭小蟬和小蝶正在幫她卸下釵環,沈天福便笑嘻嘻的掇了張椅子過去挨着她看她卸妝。
李秀兒兩眼看着菱花鏡,面兒上仍是淡淡的問,“官人,那叫月兒的女子你是甚時候與她相識的?”
“在我每成親前,那時節她在勾欄裏唱曲兒,我去勾欄裏聽曲兒,便與她相識了。”沈天福照實回答。
“那你又是甚時辰與她……”李秀兒後面的話當着丫頭面兒便不好意思說出來的,但沈天福顯然知道秀兒問甚麽。
那一次她記得很清楚,于是便說,“就是那一晚我從你這房裏跑出去後,那些日子心中不痛快,在勾欄裏她那裏去喝酒,誰曾想喝醉了,不知為何與她有了肌膚之親。落後便将她接到杏花巷那宅子中去住下了……”
“唉……”李秀兒長嘆了一口氣,轉臉看向沈天福,眼圈略微有些泛紅道,“官人,今兒夜裏你去二娘房裏罷,我心中有些不自在,想一個人歇息一夜靜一靜。”
沈天福忙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急道,“娘子,都是我不好,你可別想不開……”
李秀兒抽出手微微一笑,“官人,你放心,自上次尋短後,奴再不會那般傻了,況奴曾允諾要與你白頭到老。你且讓奴緩一緩,過幾日便好了。你去罷……”
沈天福也知此時李秀兒心中定是有些傷心難受,不免是慚悔非常。待欲再說上幾句寬慰的話,終究說不出來。坐了一會兒,見李秀兒再不理她,便耷拉着頭出了秀兒的東廂房,往西廂房蘭香房中去。
那時節心中亂麻一般,恍恍惚惚的便走進蘭香房中去了。待走進蘭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