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節
街口的一家小賭坊中賭錢,與一位叫索文峻的賭客起了争執,互相厮打,爹爹牙被打落一顆,那索文峻被爹爹推倒在地磕破了頭,當時被衆人勸解開,各自家去。哪裏想到昨日那索文峻竟死了。他家人因此具狀去提刑司衙門将爹爹告下,今日一早提刑司行牌來将爹爹提走了。”
蘭香聽完便有些着急的道,“這可怎好?爹爹一向愛去賭坊中賭錢,你說賭就賭罷,如何惹人厮打,如今竟出了這人命官司?”
蘭安卻站起來走到沈天福跟前跪下磕頭泣道,“姐夫,都說你與那提刑司衙門的上下人等有交情,此番便求姐夫去将我爹爹救出來。我爹爹是老了的人,如今冬寒時月,再放到監裏,就死罷了。”
姐弟二人都看着沈天福聽她怎說話。沉吟良久,沈天福方說,“此事待我去先見我結拜大哥,看到底此事與我岳丈有甚關聯,關聯深否,再做區處。”又說,“蘭安,你先去解當鋪上幫忙去,這裏的事有我去打點,待事情有些眉目了,我自會令小厮來與你傳話。你先去罷,且別哭了。”
蘭安趴在地下又磕了好幾個頭,方才起來擦了淚,沈天福又摸了幾兩散碎銀子與他,叫他先回去靜候佳音。蘭香在一旁也安慰他一會兒,沈天福便吩咐小厮慶兒送他出去。
等蘭安走後,蘭香便不由得氣忿忿的抱怨道,“在兄弟跟前我不好說他的,這一世為個賭錢,我娘跟人跑了,又将我賣進院裏,兄弟也送去當學徒。自己個兒顧不上溫飽不說,隔三差五的還要來我每這裏搜刮。如今倒好,賭來賭去,竟是打死了人,惹上了人命官司。想起來,我倒真是不想管他,叫昊天爺收了他去,死在牢裏算了……”
說到最後,蘭香禁不住落下淚來,拿絹子不停拭淚。沈天福在旁看了不免嘆氣,想來也是姐姐想起了以往的傷心事,說出些氣話來。蘭香的為人,沈天福最清楚,她是想又得勞煩自己去為岳丈在提刑司衙門上下打點,故而如此說。
“姐姐,快別哭了。何苦說那些氣話,他再不濟畢竟是你親爹爹,也是我岳丈不是?俗話說只有這一世的父母,哪有下一世的爹娘。你先進裏面去歇着,我這就去提刑司衙門去求見我大哥,順帶去監裏瞧瞧岳丈。”
第五十九回
沈天福又安慰了蘭香一會兒,攜手将她送回屋裏去,方才重又出來,命小厮慶兒牽馬來,主仆二人騎馬望臨安府提刑司衙門而去。到得提刑司衙門跟前,此時已過了晌午,雪也停了。下馬來,沈天福便前去請門外的公人通禀使臣房的馬翰,說自己求見他。
那守在門外的公人知道沈天福和緝捕使臣馬翰以及上面的楊提點都相熟,便趕忙進去禀告。不一會兒,馬翰便出來了。兩人在外間彼此相見禮畢,沈天福便邀馬翰去前面的酒肆中坐一坐,吃些酒,另有事相求。
兩人到酒肆中坐定,沈天福點了酒菜。須臾酒保燙了酒來,菜也上桌。沈天福親自替馬翰斟滿了一锺兒酒,自己也斟了,兩人一同喝了,放下酒锺,不待沈天福開口,馬翰便笑道,“此番兄弟來可是為了你岳丈?”
沈天福一聽便奇道,“大哥如何得知我此番來意?”
馬翰呵呵一笑方說,“今日使臣房公人行牌提回一老者,在路上那老者便一直喊‘俺女婿是提刑司馬使臣的結拜兄弟’。将他押進監中後,他也在一直如此叫喊。那押解他的公人便來将他說的話回了我。我聽後便去監中看了一看,問了那老者幾句話。果真他所說不錯,原來真是兄弟那第二房美妾的爹爹,可不是你的岳丈麽。”
“煩勞大哥用心”沈天福笑着向馬翰拱手一禮,又道,“我岳丈此番惹得那人命官司到底是怎回事,大哥可否告知一二?”
馬翰回了禮便說,“昨日提刑司衙門接了狀,告蘭自新因賭博與人厮打,致使索文峻傷重而死。那索文峻的家人一口咬定是蘭自新打死索文峻的,楊提點接了狀便命使臣房公人去将蘭自新提了來押在監中,晚夕便要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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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岳丈亦是年老之人,望大哥看兄弟面上,請楊提點照拂一二,兄弟感激不盡。我這裏有些兒心意,請大哥拿去替兄弟打點。我只要我岳丈不死,輕判些,也不使大哥和楊提點難做。”沈天福說完,便讓小厮慶兒将早裝了三百兩銀子的一個布褡裢拿了來往馬翰面前一推。
馬翰推辭了一番方接了,嘴中道,“這些都是大哥份內之事,只是衙門裏人多眼雜,免不了要上下打點……”
“大哥哪裏話,你且拿去,若是不夠,只管與小弟說。”沈天福笑着接話道。
“兄弟真是爽性人,來,我每喝酒。”馬翰端起了手中酒锺,沈天福也端起酒锺,兩人将酒锺內的酒一飲而盡。落後兩人相談甚歡。吃罷酒飯,沈天福便教小厮慶兒去買些吃食來随馬翰去提刑司衙門裏探監。
到得監中,只見老丈人蘭自新蜷縮在一間牢房的一堆又濕又冷的稻草上打盹。蓬着亂草般的花白頭發,冷得瑟瑟發抖。
見此情景,沈天福不免對這丈人的不滿少下去三分。馬翰便叫獄卒來将牢門打開,将蘭自新喚醒。蘭自新睜眼一見沈天福來了,便連滾帶爬的奔過來喊,“賢婿可來了,此番老夫的命就全靠你搭救了!”
“岳丈,這裏是我與你買來的一些兒吃食,從早辰進來想必你還未曾吃些兒東西,這些你且拿去吃。官司上的事我會盡力去幫你打點,你但放寬心。”沈天福安慰他道。話畢,便揮了揮手,讓小厮慶兒将手中拿的那包吃食遞給蘭自新。
蘭自新忙接了,三兩下将紙包打開,抓起裏面的吃食狼吞虎咽。沈天福便在旁邊說,“岳丈,你慢些兒吃,這幾日在牢中,我都會吩咐底下小厮來瞧你。此番你惹得這官司非小,內中牽涉人命。我勸你一句,若是能從這監裏出去,以後少去耍錢生事,略安分些過日子可好?”
說罷見蘭自新只顧吃也不言語,不免搖搖頭對他說,“岳丈,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我這裏便告辭了。”
馬翰在一邊便吩咐看管蘭自新的獄卒去替他拿床棉被來,将牢裏的鋪墊稻草換些幹燥的來,鋪墊厚些。獄卒應了便趕忙去辦。
這裏馬翰便陪着沈天福出監牢來,到衙門外邊兒時對沈天福說,“兄弟回去只管放心,大哥會将你岳丈這官司的事辦得妥帖。”
沈天福再次拱手一禮,“有勞大哥費心了。”話畢,便辭了馬翰,與小厮慶兒主仆二人上馬往家去。進到西通禦坊宅子裏時天色已暗。沈天福便直接進到蘭香房裏,蘭香迎着她換了衣裳,剛欲問她去提刑司的事,外面梅五兒進來傳話說,“夫人知道爹回來了,叫去那邊正房裏用晚飯。”
“知道了,你回去禀告我娘,說我每即刻來。”沈天福應道。
待梅五兒一走,蘭香便忙問,“小冤家,你可去牢裏瞧見我爹爹了,他的官司到底如何?”
“瞧見了,岳丈不妨事,我已見過大哥,使了銀子,托他在楊提點那裏打點,讓他照拂岳丈一二。”沈天福看着蘭香道,又說,“我每先去娘房中吃飯,待吃罷飯回來我再與你細說。”
于是兩人攜手去沈氏正房中用晚飯。須臾飯畢,衆人便在燈下陪沈氏吃茶。才吃了一口茶沈氏便問,“孩兒,今日晌午你飯不也吃,慌慌忙忙的跑出去到底是為何事?”
原來今日沈天福出去後,沈氏房中有丫頭便說見二娘房中丫頭燕兒匆忙去花園中傳話,說二娘家裏出甚急事了。爹聽後便匆忙的出去了。
見娘親問起,沈天福便将今日的事備細與沈氏說了。聽說蘭自新竟然因為賭錢牽涉到人命官司中後,沈氏自然不喜,便說,“這一次權且看在媳婦的面兒上搭救他一把,若以後再惹事生非,定不幫他。好歹他也是有年紀的人了,怎這般不穩當。”
底下蘭香聽沈氏這麽一說,不覺低下頭去。心中羞慚不已。沈天福見狀便趕忙将這話題說開,卻是去誇起沈氏房中的梅花來。又坐了一會兒,到沈氏念經時辰,蘭香等人便退了出來,各自回房。沈天福便跟在蘭香身後進她房中。李秀兒也知道今日官人定是要好好與蘭香說話,便自己歸房去洗漱了睡下不提。
一進房,蘭香便抽出袖中汗巾兒抹淚,沈天福從身後跟來,見她掉淚,便趕忙從前握住她香肩道,“姐姐,好好的哭怎的?”
蘭香不語,又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