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與夫人說了,看哪日不叫人來将你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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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兒等三個丫頭到底年紀小,聽梅五兒如此一說,心中便俱都有些忐忑,一時間低眉垂首也再不敢言語了。梅五兒見了心中不由得一陣得意,想來自己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人,又是第一個進這宅子裏的人,難不成還降服不了這三個後來進來的小丫頭。
“走罷,今日二娘生辰,來這宅子裏的人多,都好生小心伺候着。”梅五兒又吩咐了三人一句,便當先往沈氏那邊亭子裏走去。燕兒等三個丫頭跟在梅五兒身後不免各自瞪了她一眼,才又低下頭去跟着她往前走。
不一時,那段大姐,吳四姐并幾位沈天福生意買賣來往的大戶的房下妻妾都在二門處迎接的丫頭春紅帶領下進到這花園中。彼此見了禮坐下,沈氏便吩咐底下丫頭捧茶上來與諸位婦人吃。吃了一會兒茶,那段大姐因素來與蘭香親厚,便挪到蘭香身邊兒坐了,兩人一起說笑。因見蘭香今日戴了一對兒赤金點翠東珠耳墜兒甚是惹眼,便笑道,“他二娘,你家官人真真的是稀罕你,這等大的東珠做耳墜兒,也不知得需多少銀子?”
蘭香拿起手中絹子在紅唇邊輕輕一擦笑道,“我也不知多少銀子,她與我和大娘各做了一對兒。因今日是我生辰,故她讓我戴上。”
段大姐聞言便往李秀兒那邊望了望,見她今日戴了一對兒金丁香耳墜兒,并沒有戴甚東珠耳墜兒便笑問李秀兒道,“他大娘,聽二娘說,你也有一對兒東珠耳墜兒,如何不見你戴?”
李秀兒輕笑道,“那等貴重的東西奴舍不得戴,再說了今日是二娘的生辰,好日子她正該戴來着。”
此言一出,段大姐不由贊道,“ 大娘果真賢淑,心又細,又肯為人着想,福哥娶了你這等人做娘子真是他福氣。”
在一旁的沈氏本自端着盞茶在吃,聽了段大姐的話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又轉臉看了一眼李秀兒,終是嘆了口氣,将手中茶盞放下。
須臾丫頭春紅來禀,“夫人,那來唱曲兒的兩位小優兒并兩位姐兒都接來了,爹吩咐讓那兩位唱曲兒的姐兒進來唱與夫人并衆娘聽。”
于是沈氏便叫那兩個唱的進來,一面又吩咐廚下安排酒果肴馔,在花園的歡聚堂內擺下大八仙桌席,叫今日這些來與蘭香慶生上壽的衆婦人移到那邊兒去飲酒賞花聽曲兒。
衆婦人跟在沈氏身後到了那歡聚堂內坐定,只見在歡聚堂四周擺了若幹盆七尺高的菊花,俱都是名品。有大紅袍,醉楊妃,狀元紅,玉牡丹,鵝毛菊等。看得衆婦人啧啧稱贊不已。
一衆婦人賞玩了一會兒,春紅便引着那兩個唱的來到了席前,與沈氏衆人磕了頭。沈氏見兩人年小,倒生得好模樣兒,便讓兩人先唱了兩套曲兒與衆人聽。落後沈氏說今日是蘭香生辰,讓她教兩個唱的唱一個她喜歡的好曲兒來聽。
蘭香推辭了一會兒,便叫這兩個唱的唱一個《折腰一枝花》來聽。于是兩人取過筝來,排開雁柱,調定冰弦,頓開喉音唱了起來。
“梧葉兒飄金風動,漸漸害相思,落入深深井。一日一日夜長,夜長難捱孤枕。懶上危樓望我情人,未必薄情與奴心相應。知他在那裏那裏貪歡戀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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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漸急,寒威凜。害相思最恐怕黃昏。沒情沒緒對着一盞孤燈,窗兒眼數教還再輪。畫角悠悠聲透耳,一聲聲哽咽難聽。愁來把酒強重斟,酒入悶杯珠淚傾。”
唱畢,衆婦人俱都說好。沈氏便命梅五兒端了一锺兒葡萄酒與蘭香喝。只說今日是她生辰,好甜酒喝上一杯兒。蘭香忙起來接了,又謝過了沈氏方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套曲兒別人聽了都不怎的,唯獨李秀兒聽了卻似是正應了她心事般,心下一陣陣酸澀難忍。臉上也不免露出些悲悲切切的神色來。又忽地想到今日是蘭香生辰,斷不該臉上有這些不郁神色,沒的讓外人看了猜疑就不好了。于是李秀兒趕忙強打起精神來,與身邊的衆婦人說笑吃酒。
卻說沈天福在外邊兒廳上與黃三哥,馬翰,幾位買賣大戶一處說笑吃酒,那叫來的兩個小優兒也在旁伺候唱了兩折戲。至晚間裏外擺下席面來,蘭自新與蘭安也來了,陪坐在側。吃至掌燈時分,黃三哥等人方帶了親眷作辭了沈天福出來各自散了。
因天晚了,蘭安也沒有進宅內與蘭香說上話,倒是扶着喝得嘴醺醺的蘭自新出了宅。沈天福吩咐小厮隆兒提了燈籠來送父子兩個回去。好在月前與蘭安二十兩銀子時,蘭安便在這西通禦坊後面的桂花巷尋了一明兩暗三間房子住了。腳程也不算遠,只需小半個時辰便能到。
沈天福晚夕本欲到秀兒房中歇宿,想着明日便要與她封休書送她出宅,心中委實舍不得她。但轉念一想,既是要她離了自己,便不應再與她再有糾纏,免得到時候越發舍不得。再有蘭香今日生辰,于理也該陪她。于是待衆人散後,便到了蘭香房中。
蘭香迎着她,吩咐底下丫頭端湯來,兩人洗漱了上床躺在一處。沈天福因想着李秀兒的事,兩手枕在腦後定定的看着帳頂不言語。蘭香倒是伏在她胸口說笑些今日與衆婦人講的笑話兒。說了一會兒見沈天福不應自己,蘭香便坐起來看着她問道,“小冤家,你在想甚事?為何奴說話你也不應奴一句兒?”
沈天福回過神來看着蘭香勉強一笑道,“姐姐,你才将說得甚話,再說與我聽聽可好?”
蘭香一聽便忿忿的背着沈天福躺下嘴中道,“你的心都不在奴這裏,奴又何必再說與你聽?”
沈天福見蘭香似是有些生氣了,便趕忙挪到她身後,也不言語,一只手環住她柳條兒般柔軟的腰肢,另一只手拂開她頸後烏發,在她雪白的頸後輕輕挨擦,間或啓唇吮吸。果然,只幾下,蘭香身子便有些發抖起來,頸背上起了一片細小的栗子,連帶着呼吸也重了起來。
“小冤家,你又使壞了……”蘭香氣息有些不穩的說道。
沈天福搬轉她的身子,見她香腮因動情已有些微微染紅,水眸中也泛起了潋滟波光,含笑嗔道,“誰讓姐姐不理我……”
蘭香卻伸出手捏了捏沈天福的鼻子道,“才将與你說話,你只管發呆,也不應奴一聲兒,如今卻怪奴不理我了,你與奴實說,到底是在想甚事來着?”
沈天福聞言看了看蘭香,欲言又止。後來想一想,自己因李秀兒的事心中不快,興許說與姐姐聽了,自己心中會好受些也不定。于是她便在枕邊将自己與娘親商定要與李秀兒一封休書并二百兩銀子,明日讓永安雇頂轎子送她回娘家的事對蘭香備細說了。
“甚麽?你要休了大娘!”蘭香聽後吃驚非小。
沈天福無奈的嘆口氣道,“姐姐,其實在我心中也委實舍她不得。但我娘說了,她是要孩兒,要過正經日子的女子,不該耽擱她。合當讓她早一日離了我出去為上。”
誰知蘭香聽後卻篤定的說,“依奴看,大娘未必肯離了你出去哩。”
這一下輪到沈天福有些吃驚了,“她不是想要孩兒麽,我又給不了個孩兒與她。她為何不肯去?”不過,蘭香這麽說,倒讓沈天福心中升起了一絲兒隐約的希望,自私的想,若是李秀兒留戀自己不去才好。
“若是你将自己不是男子,是女子,而不能與她個孩兒的事對對大娘言明,那時,她或許才會真的離了你也不定。”蘭香又接着說了這麽一句話。說完後,便盯着沈天福看,等她下文。
沈天福沉吟不決,“這……”
蘭香見狀似是知道沈天福心中所想似的替她說出心思,“小冤家,你此時心中定是在想大娘是個甚好的娘子,品性賢淑,況又年輕貌美,舍不得她走。可若是不告訴她你是女子不能與她個孩兒的事,哄騙了她,誤她終身,又于心不忍。兩下裏不好取舍,心中矛盾,是與不是?”
沈天福拿眼瞅着蘭眼,好半響才嘆道,“姐姐委實是我肚中的蟲兒,我這心思全被你說中了。正如你才将所說,我猶豫着該怎麽和她說那封休書的事,還真是作難。要不姐姐你替我拿個主意可好?”
蘭香聽了卻搖頭道,“這其中利害你自己個兒取舍,奴也不好多說甚麽的,主意更不敢替你拿。夜深了,我每睡罷。”
沈天福待欲再說些甚麽,卻見蘭香起身将燈罩了,房中即刻黑了下來。落後蘭香上床來靠在她肩頭,手環住她脖頸,靜悄悄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