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消息了。
那時,沈氏和秀兒才睡下去不久,還沒睡熟。自得知沈天福被提刑司衙門的公人鎖了去,婆媳兩人這幾日晚間都是等到三更半夜方才回房去睡。聽得外面丫頭的腳步聲直往房裏來,沈氏便提起心來,心道定是孩兒的事情有眉目了,怕是派出去的永安和慶兒回來了罷。
不一時,果聽得丫頭小蓮在外面窗根兒下喊,“夫人,管家永安和小厮慶兒回來了,說爹的事有消息了。”
沈氏忙從床上爬起來,叫外面房中伺候的丫頭梅五兒進來點燈,一面穿衣裳,一面對外面的丫頭小蓮說,“你去叫永安和慶兒在外面候着,待老身起來了,再傳他進來。再有,去叫一聲你娘,讓她來我這裏。”
外頭丫頭小蓮應了,便往東廂房而去。到得窗根兒下還未出聲,便聽得裏面李秀兒有些急切的聲音問,“誰在外邊?”
小蓮忙答,“是俺,小蓮。”
裏面李秀兒又問,“可是你爹有消息了?”
小蓮應了聲“嗯”,後又說,“管家永安和小厮慶兒都回來了,說是有爹的消息了,夫人讓俺來叫娘到她房裏去。”
小蓮話音剛落,便聽得東廂房的門“砰”的一聲被從裏往外推開,只見李秀兒急匆匆的挑簾子出來往沈氏的房中去。原來這幾日,李秀兒在婆婆沈氏房中每晚等到半夜三更回房後,都未曾脫去過衣裙,只是合衣躺在床上,每每輾轉反側的擔心着自家官人到天明。
才将躺在床上迷糊中聽到婆婆沈氏那邊窗根兒下有人說話,李秀兒便已經坐了起來,仔細聽着那邊的人說甚話,一時間又聽不甚清楚,心內正焦躁時,便聽到自己這邊窗根兒下也有人走了過來,故此有前番的問話。
到得沈氏正房的廳中時,見廳內早就點上了燈燭,管家永安和小厮慶兒在外邊兒門外垂手伺立,看到她時,俱都恭敬的喊了聲“娘。”李秀兒點了點頭便有些着急的問永安道,“永安,你爹的事到底怎樣了?”
永安正欲回話,卻見夫人沈氏正在梅五兒的攙扶下從內室中走了出來。于是趕忙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沈氏走到廳中的一張紫檀木座椅上坐下,随即吩咐秀兒坐到自己旁邊下首一張椅子上,又對身旁的梅無兒說,“去叫永安和慶兒進來。我問他每話。”
梅五兒依言趕忙走到門首去将永安和慶兒叫了進來。兩人進來後,忙與夫人沈氏和大娘秀兒磕頭。沈氏叫兩人起來,便問,“你爹的事如何了?快些說來。”
永安随即彎腰答,“回夫人的話,爹今日在提刑司衙門上無罪開釋了,那楊提點審出來是有人陷害俺爹,如今那陷害俺爹的潑皮吳九已經被收監了。”
此話一出,沈氏和李秀兒心下都不覺一松,臉上也浮現出喜色來,李秀兒更是歡喜萬分,嘴中一個勁兒的說,“可喜神佛保佑,官人終于逃出生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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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也雙手合十望空拜了拜道,“多虧菩薩保佑。”後又問永安,“既是你爹已無罪開釋,如何不見他回來。”
永安低首道,“從提刑司出來後,爹說這一次多虧了二娘去走動打點,所以吩咐小的和慶兒送他去杏花巷二娘那裏了。”
“哦。”沈氏聞言那歡喜的神色不覺淡下去幾分。秀兒更是覺得心有所失,微微咬了咬唇,終究不好說甚麽的。廳中燭火跳動,一時之間有些沉寂。
沈氏默了一會兒便問,“你爹可說了他甚時候回來不曾?”
永安略微擡了擡頭答,“爹說,他這一回傷得重了,要在二娘那裏将養幾月才能走動,待他好了,自會回來。”
沈氏轉臉看了一眼秀兒,見她低頭坐在椅子上,手上在絞着一方汗巾兒,面上的神情在燈下也看不真切。于是又轉回頭來看着永安道,“這一回辛苦你和慶兒了,你每下去罷,明日老身自會賞你每。”
永安和慶兒一聽便趕忙并排站到一處,重又向沈氏磕了一個頭道,“謝夫人賞。”
沈氏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永安和慶兒便趕忙爬起來躬身退下。待出了二門後,小厮慶兒問永安道,“如何你今日說些爹不曾說過的話與夫人和大娘聽?”
永安不停腳的往前走道,“我說甚麽了?”
“就是那句‘爹說這一次多虧了二娘去走動打點’。我和你一起扶着爹從提刑司衙門出來的時候,爹并沒有說這句話呀。”小厮慶兒跟在永安身後說道。
永安停住腳,一伸手在慶兒頭上敲下去一個暴栗,“你個小狗骨,這話還用得着爹說麽,明明這一次就是多虧了二娘,如若不然,爹怕是此時還在提刑司衙門的監裏關着哩。我估摸着爹的意思,是想将二娘接到這邊宅子裏來罷……”
“哎喲!”慶兒揉着被永安敲痛的頭呲牙喊了一聲,後又問,“爹當真是這意思?”
永安笑笑不語,自顧自的走了。慶兒摸了摸頭皺眉想了一會兒永安才将說的話,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搖搖頭,三兩步的趕忙跟了上去。
轉眼,沈天福從提刑司衙門中出來已是兩月有餘。身子上的傷也已痊愈。這兩月中,除了去彩帛鋪子和生藥鋪打理買賣,平日都是在杏花巷蘭香那裏。
沈天福傷愈後,便特意請了黃三哥和馬翰吃酒。因馬翰說起這一次多虧了提刑司楊提點幫忙,沈天福又備了份兒重重的禮随馬翰一起去送與那楊提點,和那楊提點也搭上了關系。
這一日晚間回宅後,與蘭香在一起在燈下吃酒說笑,蘭香便說,“小冤家,奴與你說個事,你看可行不?”
沈天福端起酒锺兒淺抿一口道,“嗯,甚事你說來聽聽?”
蘭香一面往沈天福碗裏夾了一筷菜一面笑着說,“今日奴去段大姐那裏與她吃茶打牌,聽她說三哥那裏賭坊中前日有個開解當鋪的大戶在賭坊中錢輸狠了,如今放出話來情願将那解當鋪以五百兩銀子賣出,償還三哥賭坊中的賭債,奴想頭裏大宅中夫人與奴為你打點官司的那一千兩銀子還餘下五百兩在奴這裏,莫若拿這五百兩銀子去将那解當鋪置下,反正這銀子要滾起來才能生利,放在錢箱子裏還不是白白黴了去。”
沈天福聽了将酒锺兒一放,拿起筷子将蘭香夾到自己碗中的菜夾起放到嘴裏,吃了兩口方笑道,“姐姐,若是讓你扮作個男子出去做買賣,我這樣人怕沒飯吃了罷。”
蘭香一聽便将筷子指着沈天福嗔道,“奴還不是想幫忖着你,好過些,誰又和銀子有仇麽?”
沈天福看她嬌嗔的模樣覺得心中喜歡,便一伸手将她從旁邊的椅子上拉了起來,拉到身邊抱在自己腿上坐定,一面将自己酒锺中剩下的酒遞到蘭香唇邊喂她,嘴中哄她道,“姐姐,你将這酒喝了,我都依你,明日便去黃三哥那裏瞧瞧,看那解當鋪的買賣做得不。”
蘭香歡歡喜喜的喝了,沈天福便又給她斟了一锺兒,方欲再遞到她唇邊,卻聽小丫頭燕兒進來說,“爹,娘,那邊宅子內的管家永安來了。說是有事來與爹和娘說。”
“叫他進來說話。”沈天福吩咐,随即将酒锺兒放下,又對蘭香說,“姐姐,我問你一句,你可願意去那邊宅子裏去?”
蘭香聞言斂了笑問,“小冤家,怎的突然說這個?”
“我只問你願意去不?”沈天福直視着蘭香的水眸問。
蘭香低下頭去喃聲道,“你若想我去,我便去。奴只想每日裏能看見你一眼便好,并不想癡心妄想占住你一人……”
沈天福将她摟緊問,“姐姐,你可是說得真話?”
蘭香擡起頭來癡癡看着沈天福幽幽說道,“自然是真的,奴也知這兩月多來,你都在奴這裏,也沒有家去瞧夫人,更沒有家去陪大娘。我若是她,怕也是傷心死了。再說,人生在世,首講一個‘孝’字,豈可因你我之情而費去孝道。奴知你的心,自然想順着你的心意行事。”
沈天福聽她說完,只是将她摟得更緊,竟是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第三十六回
不一時,管家永安進來與兩人磕了頭,沈天福便讓他起來說話,一面嘴中問,“永安,這個時辰了,你來這裏有甚事?”
永安微微彎腰看着沈天福笑道,“爹,小的有喜事要報與爹得知。”
沈天福拍拍蘭香的腿,示意她坐到一邊兒椅子上去,方才看着永安淡淡道,“喜事?喜從何來呀?”
永安瞟了蘭香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說,“夫人才将吩咐我過來對爹說,爹的傷怕是好了罷,既是能走動了,便讓爹明日帶着二娘回那邊打宅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