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求別中二

第45章 終篇

舒山本是修仙之地，平素因地勢高聳，雲霧缭繞，給人仙氣環繞的感覺。凝黛飛身而至，此刻的舒山一派死氣沉沉，哪裏還有半分仙風，凝黛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一路向前，平素氣派的牌坊大門也沒了攔路的小道士，待她走進門內，這才瞧見練劍的廣場躺了一地的小道士，個個呻*吟聲不止。

凝黛捉起一個氣色稍好的小道士，“清玄呢？”

小道士一臉菜色，哆嗦着半天，方恨恨道，“那個叛徒……”

凝黛見不得小道士這樣說清玄，素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小道士的臉，“撿要緊的說！”

小道士一指旁側掩映在青翠松柏之下的一座輝煌大殿，“在藏劍閣。”

凝黛二話不說掐個飛身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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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閣，顧名思義，是舒山藏寶的地方，這個寶物不特特指寶劍，舉凡有些珍稀的東西，舒山老道士都喜歡珍藏在藏劍閣，是以藏劍閣堪稱舒山一處寶地。然而此刻的藏劍閣卻是妖氣最盛之所在，遠遠地，凝黛便瞧見藏劍閣上方飄蕩而出的黑色郁郁之氣息，顯然，狼妖确确實實上了藏劍閣。

一路暢通無阻進了藏劍閣，尋到裏間時，凝黛同孟星會了面，孟星是在棠越鎮發覺清玄不大對勁，同清玄一塊兒上的舒山。

孟星此時的境況也不容樂觀，只見他蒼白的唇角一線朱紅血絲。凝黛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清玄呢？”

孟星抱拳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師叔他随我師父進了結界。”擡下巴作出堅毅的做派。凝黛見狀，心頭一顫，她約莫曉得現下情況很是不妙。

凝黛擡手掐個訣現出結界所在，孟星大概猜測出她意欲何為，趕緊阻止，“結界布了道法，外界之人無法進入，如若強行進入施法之人會被反噬。”

凝黛顧不了什麽反噬不反噬，此時此刻她充斥腦中的全是清玄的音容笑貌，她不能讓清玄背負背叛師門之責，也不能讓清玄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她想不到當她站在結界前方，結界居然自行開合，她極為輕松的進了結界，後頭的孟星也想随之進入卻被結界反噬成傷。

凝黛的右手不停地抖動，仿佛給她指引清玄的方向，也許冥冥之中她和清玄有着某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聯系，而她腦中所建築的某些東西也在逐漸崩塌。

全身仿若針刺般難受，腦中卻浮現出一幕幕陌生又好像十分熟悉的畫面。

是一位老農在犁地，田地幹枯龜裂，頭頂一輪日頭耀人，老農一陣嘆息，繼而倒地。畫面一轉，京都洛陽城內街道上四處都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老人唉聲嘆氣，小孩痛哭流涕，女人衣不蔽體，男人臉色蠟黃。畫面再一轉，到了洛陽皇宮，年幼的帝王顫顫巍巍攤開雙手，戒尺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孝惠太皇太後含淚拿着戒尺。

接下來，依然顯示的是洛陽皇宮。清玄握着孝惠的手，近乎祈求，“求您不要傷害她。”孝惠拂袖而走。然後是牡丹花海，近乎所有捉妖之士雲集，氣勢洶洶沖向他。

最後畫面一轉，喜房內修長手指一竿喜稱挑起紅蓋頭，凝黛盈盈而笑，清玄身姿颀長，一杯合卺酒之後，二人紅浪翻被。

凝黛再也止不住眼淚，她什麽都想起來了——原來，最初同清玄的相遇就是一場劫難，這場劫難，劫住了清玄一身富貴青雲之路，帶給清玄無數苦難折磨，而故事另一方的她始終被蒙在鼓裏，然而他們的故事之中她卻是那個幸運者，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擔心，甚至輕易地移情。

原來，清玄便是孝慧之子——前皇帝。他們的故事演繹的是一場來不及的遇見，遇見的晚，所以磨難重重。自清玄娶了皇後，國家之路竟然扭轉了命運，自此一帆風順。而清玄在之後遇見凝黛，那時或許叫清雅，才知曉世間情愛不止是相濡以沫，遇見對的人不在對的時間，而他清玄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清玄費盡心力留凝黛在身邊，卻遭到孝慧太後的阻撓，清玄許諾不廢後，孝慧準許清雅進宮成了雅妃，卻在清玄出宮之時，将清雅活活燒死。

清玄得知之後，仿似生命的希望被剝奪，這才有了上舒山求清石救助清雅，那時，清玄是怎麽說的呢，凝黛笑了笑，清玄說，“若你們救不了她，我便讓天下陪葬。”對于天下來說，他不負責任，他以天下做賭注，那又怎樣，他清玄對清雅對凝黛來說，便是天下。最終，清石将清雅魂魄封印在紅傘之中，清玄再以心頭血每日喂養，清玄因此每日有大半時間都處于昏迷之中，也因心頭血之故，他和凝黛心意相通，一方有危險，一方就會有感知。然而沒成想，在清玄昏迷期間，紅傘被孝慧派人盜走，原本孝慧想毀了紅傘，因一份愛子之心，才将紅傘抛入懸崖。只是誰都想不到，凝黛竟然失卻了她最珍貴的一段回憶。可惜的是，孝慧算錯了清玄對清雅的心，她沒想到她的兒子執念之深，深到棄天下不顧，入舒山成了道士。孝慧聰明反被聰明誤，只得扶庶子上位。

凝黛想起了往事，她笑着抹了眼淚，眼下，她所關心的唯有清玄，她憑着右手的指引，加快步子尋找清玄。

等到凝黛看到清玄時，清玄痛苦地同清石焦灼着，二人對峙，清玄周身氣息十分怪異，顯然狼妖尚附着在清玄身上，而清玄費盡氣力想掙脫而不得，狼妖操控清玄攻擊清石，而清玄卻反對，因此，清玄身體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如此對立一會兒，清玄雙眼一紅，狼妖占了上風，朝清石發動新一輪攻擊。反觀清石情況也不容樂觀，既想擊殺狼妖，又要顧念清玄，因此身上多處落了傷。

此刻，狼妖裹挾着周身法力向清石發動致命一擊，清石隐隐間竟落了下風，眼見清石抵擋不住，凝黛飛身而出，擋在清石身前。

清玄掌風晃了一瞬，凝黛雙目含淚含情，清玄似乎有些動容，可動容不過一瞬間，清玄掌風便擊出。

說時遲那時快，便在此時，凝黛紅唇輕啓，“清玄，我是凝黛。”

“皇上，我是雅妃。”

“相公，我是雅兒。”

凝黛的聲音溫柔似水，過往的一幕幕仿佛穿透凝黛聲音，落入清玄周身。

“啊！”

清玄撤了法力，抱頭掙紮，頃刻，清玄上方黑氣環繞，狼妖竟是給他生生逼出體內。清石飛身追擊狼妖，凝黛則跑去抱着清玄。

一時間，凝黛和清玄相顧無語，但那脈脈溫情卻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體會。

清玄笑着吻凝黛的淚水，“乖，相公我沒事，你去瞧瞧我師兄，助他一臂之力。”

凝黛這才恍然，扶着清玄找到清石。

令二人意想不到的是，待她二人找到清石，清石已然重傷，狼妖業已灰飛煙滅。

清石揮手招來二人，“我命中本有此劫，生死有命，你二人不必過于悲切。此番，我尚有兩件事情交代。”

清玄收斂心中傷感，悄然握住清石雙手，“師兄，請吩咐。”

清石卻轉向凝黛，“丫頭，我正是你所尋找的第三具魂魄，待我死後，你便以我之魂去救那蕭凡。”救蕭凡現在成了凝黛的責任，但是倘或要用清石的魂魄凝黛卻十二萬分不願意，原因很簡單，那是清玄的師兄，而她不想清玄傷心。

清石見凝黛一臉不願意，笑而不語，轉而去吩咐第二件事，“我死後，舒山便交予孟星，孟星此子，命途坎坷，未來必然有三劫，命中之劫，望你二人到時及時相助。”

清石說完這番話，便靜靜地打坐。清玄和凝黛卻知曉，清石已然仙去。清石一死，他所凝出來的結界不攻自破，孟星等弟子蜂擁而入。

衆弟子一片痛哭聲，孟星失落過後，方掐訣一陣呢喃過後，竟是提出清石魂魄，封印在一個寶葫蘆，那葫蘆旋轉一陣化出一陣濃煙，孟星取出一粒丹藥，交予凝黛，“師父知曉你二人必然不願取他魂魄，早已命我……這是師父魂魄化成的丹藥，願你二人達成所願。”

說着，孟星收起傷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以轉向衆弟子，朗聲道，“衆弟子聽令，掌門已故，令二人鳴喪鐘！其餘人等随我入棠越鎮清除僵屍之難。”

衆弟子肅然，齊聲道，“是！”

清玄同凝黛四目相對，二人經歷此番悲歡離合，心境竟是難得的平靜。

熟料，在此時刻，清玄卻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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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過後，凝黛在秋水山石府見到蕭凡，彼時，蕭凡已服用完最後一顆丹藥，已然痊愈。

蕭凡亦是感慨，不由得詢問凝黛，“芳華，如果我說，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會答應嗎？”

凝黛回眸一笑，“之前我一直在等這句話，如果是早幾年，我會義無反顧，因為那時你是我命中的緣，而今我卻是要去救我命中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