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求別中二

第12章 計中計

清玄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是片片桃花随風飛舞，純真的女孩興沖沖地穿過桃花雨，撐一把紅傘，飛奔到他身邊。

女孩還沒到身邊，然後，他就清醒了。

不是被溫柔地搖醒，被輕聲地喚醒。他的人中一片疼痛，不用想也知道，斷然是被哪個粗魯地家夥硬生生掐醒的。

他睜開疲倦的眼睛，凝黛正瞪着眼睛湊到他的臉旁。她的大拇指還顫巍巍扣着他的人中。

見清玄醒了，凝黛倏地收回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被狼妖徹底做了。”

她輔一回來，見他和狼妖鬥法。而且鬥得是修為。便知上天降了狗屎運在身，她瞪着自己纖細的手指，輕輕一笑。只要她的手指動一動，随便一道術法，足以結果狼妖。

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坨狗屎運。但也不打算使出什麽術法。

她背着手慢慢踱到狼妖身側，閑閑伸出食指，狠狠地戳了戳狼妖的腦袋：“終于落到我的手裏了！”

狼妖一點反應都沒有，額上卻沁出豆大的汗珠。她嘴角緩緩浮現一抹笑，殘忍的。然後，狠命地，重重地朝着狼妖老鼠般猥瑣的腦袋一揮拳……

“哧……”狼妖霎時噴出一口血，帶出的血沫子直濺到幾尺遠。才倏然睜開眼，拿怨毒的眼神憤憤地盯了凝黛一眼。

不說一句話，倒下了。

與此同時，清玄也倒下了。

凝黛為自己的沖動懊悔。她只顧着找狼妖報仇，卻忘了清玄在苦苦支撐。

清玄倒地地瞬間，她心頭忽然一痛。她慌忙跑過去，費了好大勁抱他在腿上。兩個手指撐起他的眼皮，瞧了瞧他的眼珠。

不瞧倒罷了，一瞧倒将她吓得不輕。只見清玄瞳孔放大，雙眼無神，俨然一副死人的樣子。

她心中惶惶不安。抱怨自己來的晚了。又恨不得找棵樹撞死，來晚了還拖延了時間。

“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暗罵自己。

然後，連忙抓起清玄的手，扣着手腕輸了半晌的真氣。

她急得不行，清玄卻動都不動，一點反應沒有。

她手忙腳亂地從袖子裏掏出各種治療的丹藥，也不看是什麽療效，一個勁兒地往清玄嘴裏塞去。哪想到，清玄根本吞不進去。

她想，凡人中有種方法。當有人受傷時，就用嘴輔食。她偷偷瞥了一眼清玄的嘴唇，薄而小，唇形很好看。

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毫不猶豫地一閉眼，俯下身子，一伸手，将清玄嘴裏的東西全都掏了出來。

那是間接親吻。她修為不到家，做不到臉不紅心不跳地輕薄別人，而且那人還是個道士。

但救人是必須的。她想，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她以後再幹起吸人陽氣的事，同吊着蕭凡的命一樣，吊着他的命。

凝黛也不知為什麽她會知道，凡人的一些救人法子。她惶惶擡起食指，使勁地掐了他的人中。

～

“命硬着呢！”清玄雖然醒了，仍舊氣虛，逞強說道，“再來幾個狼妖，照樣……咳咳……”

“嘁。”凝黛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一直繃得緊緊心也總算放下了，“別說大話了。你還是好好休息。這麽啰嗦！”

“哎！”清玄舒服地枕着凝黛的腿，長嘆了一口氣。眼神放空，似乎回憶起了什麽。許久才輕聲道，“啰嗦好啊。都怪我以前不啰嗦……”話說了半句就住了嘴。擡起頭瞥了凝黛一眼，她正瞪着眼安靜地聽着他的話，他淡淡一笑。

“什麽？”因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凝黛沒有聽清，又見他莫名其妙笑了，她疑惑地問道。

“沒有什麽。”清玄說。沉默片刻，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狼妖呢？”

凝黛本來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她打量每個人都有些心尖上的秘密，秘密有時候藏不住，就會不小心溜出口來。這些秘密吧，有時候知曉了，反而是自尋煩惱。

見他不說了，她也不再追問。

“喏！”凝黛朝旁邊努了努嘴，隔了不遠處，躺着一頭黑色的狼，毛色暗淡、衰頹。她頗有點得意道，“那可不是狼妖的屍體。”

清玄略略疑惑一會，方問道：“狼妖道法高強，這麽容易就死了。你可檢查過屍體，謹防有詐！”

“當然。”凝黛點了點頭，“我剛開始也不敢相信，總覺得死得蹊跷。可我仔仔細細檢查過，屍體确實沒有任何問題。還現出了原型。”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得趕緊離開這裏。”他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騰地一下摔回去。

“我們先在此地休息片刻，等你身體好點再說。”凝黛勸道，她估摸清玄一時半刻好不了，最好不要随意動彈，且在此地休息片刻再說。但這麽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她斜了斜眼睛，瞟了一眼方才掏出的藥丸，思量着是不是趁清玄虛弱，強行灌幾顆藥丸給他。

清玄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見地上橫七豎八撒着藥丸，有的還融化了一半，有的藥丸仿佛沾着唾液似的，在微暖的日光下，泛着水光。他心中明白了幾分，不由得往後仰了，拿眼斜她：“你不會，要把那些撿起來給我服用吧。”

“我拒絕！”清玄趕忙拿手握着嘴，嘟哝道，“絕對不幹！”

凝黛背着光，龇着牙，嘴角向兩邊一扯，堆出笑來，近乎讪笑一般：“嘿嘿，虧得你提醒。要不你就嘗一嘗吧！”

說着她用手指撚起一顆看起來幹淨一些的，抓住清玄不讓他躲開，将藥丸遞到他嘴邊：“味道相當不錯！是我自己煉制的。”

清玄因為虛弱，只能偏了頭，凝黛強自扭過他，他苦笑着告饒：“我錯了，求傘中妖手下留情！”

“嗯？你說饒就饒，那顯得我太沒面子了。”凝黛坐直身子，一本正經道。

“敢問女王殿下，如何才能放過小的？”清玄十分自然地接口。

“不敢當，只要你……”凝黛停了會兒，“吃了它便好。”她目光在清玄和藥丸間來回瞟，意思很明顯。

此刻，日光不曬人，暖洋洋的。清玄笑着躲了一陣，兩人像尋常男女一般，不避嫌地鬧了一會。

半晌，清玄想起正事，問道：“烏龜怎樣了？”

凝黛嘴角還帶着笑，聞言擡手理了理發髻，回道：“烏龜肯定是找到了。”狼妖被騙出來後，朱府法陣減弱不少，她便順利進去了。

“呦！你不是萬年路癡嗎？如何找到的？”清玄故意挑着眉，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揶揄道。

“你什麽意思！”凝黛知道打趣她，老臉有點挂不住，偏了臉不住眨眼，“其實我，急得時候，路癡就會好很多。”說到這裏，她一陣肉痛，為了節省時間趕回來相助清玄，她這次用了一只引路蝶。

“哦哦！原來如此啊！”清玄張大眼，恍然大悟喊道。

凝黛撇了撇嘴，無語地龇牙憨笑一聲。

清玄見狀促狹一笑，随後掩嘴正經道：“烏龜如何？”

“正如我們所料……”

話還半含在口中，只聽“嘭”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

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平地，不知被狼妖施了什麽法術，獨立在茫茫一片蔥郁樹林正中。片草不生，一片荒蕪。邊界處，一些大樹紛紛騰着黑煙，枝葉也枯萎下去。

因為地面廣闊，因此那響聲更似被無限放大。

清玄和凝黛同時驚了一驚，清玄不顧虛弱，突地翻身而起，身子本能地微微側着，擋住了凝黛。凝黛卻因為緊張，并不曾發現他的小動作。

“事情有變，小心！”清玄悄聲提醒，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不遠處的天邊，烏雲翻滾，遮蔽住耀眼的太陽，天光突然黯淡下來，四周圍的黑霧盤繞而起，溫度也似乎下降不少。

烏雲在不住移動，方向正是清玄和凝黛所在。

“你能走嗎？”凝黛擔憂地望了一眼清玄，倘若事情不妙，她必然能逃出去，只是清玄受了傷，她不能丢下他。

清玄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能支持得住。”

頓了頓，他緩緩道：“萬一……你丢下我便是。要知道我是個道士，終究是你的敵人嘛！”

凝黛剛想回說，她不是那種不講義氣的妖。只聽一道聲音傳來。

“看來。你二位倒是悠閑地很！”烏雲逐漸壓頂。那聲音傳來，帶着回聲，仿似來自雲中。聲音無限延長，陰陽怪調的，聽着很不舒服。

而且，更令人詫異地是，方才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他們耳中，與狼妖的聲音如出一轍。

清玄和凝黛不由得同時心頭一緊，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清玄扶着凝黛站起了身，拍了拍凝黛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凝黛哪裏能安心，但礙于清玄受傷，只得暗暗催動法術，借以防禦攻擊。

“哈哈！”

烏雲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帶着刺人耳膜，讓人渾身不舒服的笑聲。那人白色道袍，披散着頭發。

果真是狼妖！

“你們在此地談情說愛，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攪了兩位。”狼妖生得矮，他稍稍仰着頭，三角眼胡亂一瞟，目光帶着猥亵。

他望了清玄一眼，目光突然一亮，咬牙道：“只是還得借本尊些時間，算算清帳才好！”

說着他輕輕吹了口氣，先時被凝黛一拳揍死的那頭死狼，突然一下變成了一根毛，黑色的狼毛，仿似還帶着狼妖的腥臭味。陰風一吹，它便飄散起來，飄飄蕩蕩，挑釁似的，恰巧落在清玄和凝黛眼前。

二人面色泰然，心中早已打鼓。他們低估了狼妖的實力，沒想到，狼妖的幻術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狼妖故意眯着眼睛，放慢語速：“被人愚弄的感覺如何？你們以為本尊會傻到中你們的調虎離山計。你們還太嫩了點。”

狼毛飄到二人眼前，清玄若無其事淡淡一笑，用手指彈了回去：“感覺自然是不好的！”

他搖着頭，虛空做了個拈花的姿勢，閑閑道：“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自己不好，也要讓別人不好。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