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捉蟲)
沈槐帶任垠予驅車前往書店。
冬天快要過去了,這幾日天空放晴,讓人心情舒暢,沈槐把車開到一片安靜社區,在一棟被枯萎藤蔓包圍的小樓前停下來。
“到了。”沈槐沖任垠予一笑,下車繞到副駕駛,紳士地替任垠予開車門,任垠予先将腿邁出來,沈槐垂目瞥見他從褲口漏出來的一截雪白腳踝,眼尾反射性地一跳,緊接着,任垠予站到了車外面,沈槐剛剛被勾起來的一點心癢,就讓迫近的身高給打下去了。
沈槐立刻退開兩步,拉開距離好讓自己忽略這種煞風景的身高差,任垠予看了他一眼,表情有點黯淡,沒說話。
兩步路的距離,任垠予也沒做掩飾,低頭快步走進樓裏,他這幾天正因為拿了影帝,曝光比較厲害,不愛在戶外待太久。
沈槐暗嘆一聲,這人埋着頭走路,好東西都沒看到,他只有叫了沈槐一聲,讓他看這樓大門旁的牌匾。
那兒有個不起眼的拓印,被植物簇擁,上頭寫着:沈譯先生故居。
任垠予驚訝地睜大眼睛:“沈譯故居?”
“沒錯。”沈槐笑着慢步上了臺階,“算起來,我跟這位也算沾親帶故,一個族譜裏的。”
任垠予更驚訝了,轉頭看他的眼神,不多不少,還帶了那麽點崇敬。
見任垠予第一面沈槐就知道這人該是個文青,甚至不用去調查,沈槐多年的泡妞釣凱經驗,就讓他知道該怎麽讨任垠予歡心。沈槐平時也是有閑情逸致的人,比起其他搞各種收藏的有錢人,他倒真不是附庸風雅,肚子裏有二兩墨水。正好沈家祖上也是有位文人的,文革時候沒的,房子也被上交國家了,後來沈槐他爸起來了,雖然不是一支,但因為同樣姓沈,就把沈譯的故居買了回來,用了些年,收集沈譯的手稿藏書之類,想還原這位文人的生活狀态,但零零落落也收不齊多少,後來沈槐有興趣,就給沈槐打理了,沈槐幹脆把這兒做成了私人圖書館,囤了不少書,早先還開放參觀,後來就閉門了,只有沈槐有鑰匙。
沈槐開門帶任垠予進去,一邊慢慢踱步一邊給他介紹,任垠予聽完,笑說:“這哪裏是書店,又不賣書。”
“當然賣啊。”沈槐回頭看他,“要是任先生買,我就賣。”
此時陽光從陳舊的窗格投進來,照着沈槐的半邊臉,沈槐的瞳色很淺,在陽光下更是像一塊沒有近乎透明的琥珀,他雖然長相英俊,但此刻被暖暖的光線攏着,讓人覺得溫柔得毫無攻擊性。任垠予像是被兔子蹬了一腳,心跳漏拍,臉刷得就紅了。
沈槐笑得更深,眼睛往下瞟了一眼,找到任垠予手的位置,十分自然地伸手牽住:“随我來。”
任垠予手指一抽,但完全不想掙脫,就跟着沈槐往樓上走,木板咯吱咯吱的,他卻滿腦子都是沈槐手掌心的紋路,巴望着這一握就能記下沈槐的掌紋,真是想用最快的時間了解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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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上了樓沈槐也沒放開任垠予的手,帶着他繞幾個高及屋頂的書架。
“任先生平時看什麽類型的書?”
“唔,小說。”
“是嗎?喜歡嚴肅文學還是奇幻文學?”
“……愛情小說。”
沈槐一直笑眯眯的:“任先生是浪漫主義呀。”說完,伸手從書架上抽下一本書來。
任垠予正因為沈槐放開了自己的手而失落,眼前就被遞過來一本布皮書,封面上沒有字,看着也很舊。
“這是沈譯先生寫給他夫人的信件,當時沈譯先生在昆明念書,何晚笙還是他的女朋友,兩人互通信件直到沈譯先生返京,兩人很快便成婚了。”
任垠予接過那書,打開布衣發現這不算一本書,裏頭整齊捆着一沓厚厚的信紙,他有些忐忑:“這是私人信件。”
“沒關系的,我爸跟我說,他當時收集這些東西的時候,知道沈譯先生是想過把這些信件摘錄一部分出版,只是沒出成,所以咱們是被默許的讀者,不算侵犯隐私。”
沈槐一直不緊不慢地溫聲說話,任垠予聽着聽着就放松了,彎着脖子翻看信件,沈譯是用鋼筆寫的信,那時候大約還算時髦,他的字也很俊逸,跟女朋友聊昆明的天氣和海鷗,最後總要說兩句軟綿綿的情話,諸如“昨夜在夢裏見了晚笙,覺得晚笙瘦了,起床便多喝了一碗粥,想讓晚笙在夢裏見的我,是不讓人挂心的。”
老實說,任垠予都覺得肉麻了,但又還想接着看,便擡起頭問沈槐:“可以外借嗎?”
沈槐注視着他,好像在研究他的長相,目光小幅度地逡巡他的鼻子眼睛,臉上終于不挂着笑了,倒顯得認真了些。
“當然外借,本來就是找給你看的。”
任垠予抿抿嘴,心情好,把書合起來拿在手上,自己往前走,一邊問沈槐一些關于這棟小樓的問題,沈槐跟在他身後兩步遠,閑适地邁着步子,耐心回答,一時間樓裏只有他們低低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沈槐又仔細視奸了一番任垠予的身材,肩寬腰細,臀窄腿長,沈槐不喜歡太瘦的,男人摸起來本身就硬,要是瘦就更顯得幹癟,任垠予今天穿得寬松,看得出身型好,但肌肉怎麽樣不大看得出來,沈槐想騙他把外衣脫了。
這樓裏的暖氣是一直開着的,但沈槐很久沒來了,看管的人不上心,暖氣大約壞了兩個,室內溫度一般。沈槐留意着,一邊跟任垠予說着話一邊開了兩個櫃子,找見空調遙控器,開了制熱。
任垠予很快覺得熱了,把風衣脫下來搭在手臂上,沈槐殷勤地幫他接過來,挂到衣鈎上,順勢喊人坐到窗邊的軟榻上,親手沏了壺茶。
“這裏雖然冷清,但茶都是新鮮的,定時有人換,畢竟我來這裏,也就是找本書配着茶,消磨消磨。”
任垠予完全放松了,靠在軟榻上的姿勢很惬意,沈槐不着痕跡地評估他的胸腹,嗯,軟塌塌的毛衣也被撐起來了,還撐得十分有型,肌肉不錯。任垠予喝完茶把玩茶杯,跟沈槐說他不懂茶,演員的生活沒那麽悠閑,他對茶的印象就是助理給泡一大杯濃得發苦的液體,灌下去提神,熬大夜拍戲。
沈槐便說,以後別這麽辛苦,你經紀人是誰?我打個招呼,給你接點兒輕松的戲。
任垠予把杯子放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桌面:“我經紀人是文娅,不過不勞沈總費心了,我剛剛拿了這個獎,今年要好好打磨,要是還跟文娅提條件,會被罵。”
沈槐不解地蹙眉:“奇怪了,拿了影帝不正是該提條件的時候?”
“沈總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麽?”
“這個獎是公司給我買的。”
沈槐還真不知道,雖然任垠予所在的娛樂公司伯勞,是他一手建立,但運營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沈槐也是在給自己設門檻,要不然他真擔心自己把公司做成後宮,重要的事物交給專業的人辦,偶爾想潛誰了,他也會拿捏,不要太過火,要不然今年這個影帝,估計就是白檀的了。
聽到任垠予的獎也是走後門,沈槐突然就有些生氣,他沒怎麽看過任垠予演的東西,但下面的人給他彙報工作的時候,都說任垠予既是偶像派也是實力派,他的數據的粉絲黏度都很漂亮,沈槐便以為公司是捧出個好演員來了,結果不好好塑造藝人,拿他的錢去給藝人買獎,還一買就買個大獎的影帝?
“回頭我找彭儒林聊聊。”沈槐說。
彭儒林就是伯勞的執行總裁。
任垠予似乎還絲毫不知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幹了,動作猛地像在幹酒。
“沈總,其實入圍的時候,我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文娅要幫我打點,我還覺得沒必要,可是頒獎的前些天,白檀來找我,說影帝今年是他,要不是文娅在組委會那邊的關系更硬,直接以公司的名義買,今年我就懸了。這是我出道的第八年,要是沒有個分量重點兒的獎傍身,後面的路只會往下走。”
沈槐眉皺得更深了,他已經十分不悅。
“白檀要跟你搶影帝?我怎麽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用你知道,公司想替你打點。”
“這麽說我的公司裏還有兩撥人在打點兩件事咯?看來我真得找彭儒林聊聊了。”
沈槐沒心情泡任垠予了,起身打算走。任垠予突然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沈槐一驚,扭回頭就見任垠予滿臉通紅,眼睛不敢看自己,嗫嚅着說:“不管是我還是白檀,拿了獎都是對公司有好處的,所以其實是我逾矩,把場面搞難看了,不論如何都不該內鬥,公司也承諾過今年的資源大頭都是我拿,我還是争了,所以請沈總別為難彭儒林。”
沈槐提高音調:“別為難彭儒林,那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要我為難誰?”
“誰也別為難,我就是想借機……”任垠予用力閉下眼睛,“借機問問沈總,要不要讓公司一條心,以後一撥人打點一件事。”
也就是說,與其讓彭儒林想着給白檀進貢,而傷了和文娅這邊的和氣,不如讓彭儒林跟文娅站一邊。
很簡單,沈槐選了誰,彭儒林就知道要捧着誰了。
沈槐本來已經沒興致了,但經任垠予這麽一說,又覺得舒心了。大約是他最近兩年有些懶了,只要別人把他的事安排妥當,哪怕有些不透明也沒關系,任垠予今天把事情說透明了,但也給了透明的妥當安排,正是他想的,他很高興,還覺得省了泡任垠予的步驟。
沈槐伸手輕輕摸了摸任垠予的下巴:“從什麽時候開始打這算盤的?”
“從三……從那天在慶功宴上見到沈總。”
“臨時的?”
“臨時的,因為沈總賞心悅目。”
沈槐笑出氣音:“還得賞心悅目你才肯?”
“嗯。”
沈槐又順着任垠予的下巴,撓了撓他的脖子,往下摸下去,直接把手掌從高領毛衣裏伸進去。
“把衣服脫了。”
任垠予僵了僵,雙手交叉抓住毛衣,利落地往上翻。
沈槐瞧見了他均勻流暢的胸肌,紋理漂亮的腹肌,還有沒入褲腰的深深的兩條人魚線,一點點卷曲的毛發從三角區冒出來。
而有着這副身材的任垠予,還在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