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我先發現的
時間臨近9點,到了部分隊員睡覺的時間,國王游戲也順勢結束。鈴木和明顯情緒消沉縮在角落的宮侑說了晚安之後馬上起身回家,生怕這個游戲會臨時再來一輪。
宮治陪着她出門,在北奶奶家院子裏看着她走進家門才折返回來,他走近自家兄弟邊上踢踢他:“差不多行了。”
“什麽叫差不多行了……你當然行了……”宮侑雙目無神地碎碎念了一會兒,突然猛地跳起來轉身撲向宮治,“去死吧治!!”
每日必定上演的武鬥大戲:宮兄弟又打起來了。
由于過于頻繁且一般都不會造成什麽嚴重影響,于是隊友們早就放棄勸架,偶爾還會賭一局究竟誰會打贏。這次也不例外,長谷川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雙手托着下巴,非常形式化地勸架:“宮侑前輩你也不用那麽激動啦,懲罰游戲的告白不用當真。”
抓着兄弟衣領的宮侑頓了頓,突然想通:“哦!所以和治告白對悠來說是懲罰對吧?難怪她不選我!”
長谷川:“雖然我不是這個意思……嗯,前輩你開心就好。”
宮治從宮侑手裏扯回自己的T恤,難得地沒有還手。他決定看在那8個布丁的份上不和兄弟計較……至少要等布丁到手了之後再計較。
排球部的隊員們一起把客廳原本搬到一邊的桌子恢複原位,清理零食的包裝,完成休息後的收尾工作。長谷川打算補充一點零食存貨,一個人出門去附近的便利店,其他人先去洗澡準備睡覺。等大家挨個洗了澡,大耳和尾白去北信介那邊,三年級睡一個房間,一二年級睡一個房間。
等角名洗完澡回來,看見宮兄弟已經鋪好被褥,坐着又因為多春魚究竟是炭烤還是鹽焗比較好吃吵起來了。
另一邊理石抓抓腦袋,從地球到冥王星往返三周半的反射弧終于接上,猛然反應過來第一局國王游戲的時候為什麽宮侑會用鯊人的眼神盯着他了:“噢!侑前輩喜歡鈴木前輩啊……”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原本還在和兄弟争吵的宮侑一聽這話,馬上就是否認三連,說完之後甚至覺得沒有舉例不夠有說服性,“我才沒有喜歡她……你看她、她都不喜歡我!”
角名短暫地把視線從手機移到宮侑身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嫌棄的意味還是止不住地從眼裏透出來:你還是幼稚園的小鬼嗎?!傲嬌給誰看?而且誰要看啊!
“好,錄音了,”宮治平拿着手機語調平平地說,不過他手裏的手機是黑屏的,不知道是真的錄了還是虛張聲勢而已,“明天我會告訴悠你不喜歡她的。”
“?!給我删掉!也不許告訴她!”
“你自己說的。”宮治躲開他撲過來搶手機的動作,補充,“不過悠的話,就算你這麽說,她也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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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點宮侑也想象得到,就算自己當面對鈴木說“我不喜歡你”,對方也只會冷淡地點頭“嗯”一聲而已。就是這樣的态度,才會讓人難受……
他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不打自招,馬上自我狡辯:“我喜歡更主動的類型,熱情奔放一點,有活力的那種。”
在場的人中只有理石這個反射弧超長的傻孩子信了,他輕易推翻了剛才自己好不容易得出的結論:“是哦!宮侑前輩之前交往的女孩子都是那種類型的!”
宮治十分看不起兄弟這種欲蓋彌彰,嗤笑一聲:“那悠正好是完全相反,是你讨厭的類型?”
這下宮侑倒是理直氣壯了起來:“悠是悠,她又不是什麽類型的。”
“哦——”宮治拖長了尾音,表情甚至有幾分譏诮,怪腔怪調地,“不讨厭啊?”
宮侑成功被撩起怒火,正打算和兄弟決一死戰,長谷川暈乎乎地回來了,他一臉茫然地捂着自己的頭:“……我、我的頭還在嗎?”
“還在,怎麽了?”只有理石認真地回答了他。
長谷川這會兒還是一臉沒緩過神的虛幻表情:“剛才,我在便利店……”
·
離北奶奶家距離最近的便利店步行路程大約在15分鐘左右,反正晚上路上沒什麽人,于是長谷川一路玩着手機慢悠悠地過去。他走進便利店就看到了剛買完東西準備結賬的鈴木,連忙打招呼:“鈴木前輩晚上好!”
“晚上好。”
對方好像是睡前臨時決定出來買東西的,穿着柔軟雪紡材質的藕色睡裙,外面套了不薄不厚的半袖外套。
鈴木的常服大多也是學院風的制服、襯衫、百褶裙,很少見到這樣休閑的風格,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就連語氣平淡的“晚上好”都似乎能聽出一些溫柔來。
縱使長谷川對鈴木一直都只是欣賞的态度,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漏了兩拍心跳。他在她結賬和店員對話的時候回過神來,連忙說:“前輩稍等一下,我們一起回去吧。”
“嗯,”鈴木輕輕點頭,“門口。”
“好的!馬上!”
長谷川飛快地買完零食到門口,鈴木拒絕了他幫忙提東西的好意,兩個人一起回去。
“前輩出來買什麽呀?剛才好像聽見店員小姐說什麽沒有貨了。”
“一些日用品,電池沒貨了,需要明天再來一趟。”
“這樣啊。”
作為現充達人,長谷川一路找了很多話題,就算對方沒什麽想要交流的意思,只是偶爾出聲表示自己在聽,他也很能輕松地自己接話,沒有讓場面變得尴尬。一直到鈴木家門口,和她告別準備走的時候,她才主動出聲叫住了人:“長谷川君。”
“前輩還有事嗎?”長谷川站住了。
鈴木認真地詢問:“訓練的疲勞是積累在身體上的,只是摸頭被鼓勵地說‘辛苦了’是沒有辦法消除疲勞的,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吧?”
“啊……不是那樣的,”長谷川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衆所周知的事情的原理,他抓抓後腦勺,“大概就是……精神上得到滿足所以,所以身體也被迷惑了……之類的感覺?”
“類似于安慰劑的作用嗎?”
“大、大概?”
他雖然學習還行,但也沒有達到這樣的科研探求精神,正打算找借口溜之大吉,聽見鈴木問:“可以麻煩長谷川君配合我試驗一下嗎?”
“……诶?”他沒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試驗,但因為是前輩的要求,下意識地點頭,“可、可以……”
話音剛落,長谷川看見鈴木向自己走近兩步,對方精致的臉在視線內放大,可以地透過對方眼鏡的鏡片,清晰地看見淺色眼瞳倒映出來的自己有些呆滞的表情。随着頭頂傳來不輕不重的溫暖感受,他聽見她說:“辛苦了。”
依舊平淡冷靜的語氣,卻仿佛與他隔了遙遠的距離,似乎有一絲缥缈的不真實。像是飛上雲霄後急速墜落,超重與失重感不斷交替,周遭的一切變得模糊而虛幻,唯有心跳清晰而紛亂。
長谷川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鈴木收回手,神情沒什麽變化:“有效果嗎?”
“……有。”
對方後續又說了什麽長谷川已經完全失去概念,也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麽,等到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北奶奶家的玄關換好了室內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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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長谷川捂着心口,喃喃自語,“我好像墜入愛河了。”
宮治看了一眼渾身開始冒黑氣的自家兄弟:“我勸你最好現在游上來。”
“但是……我不能喜歡鈴木前輩……她肯定不會喜歡我的……”長谷川馬上又是一臉沮喪,“誰快來打醒我……”
宮侑早就準備好動手,一聽這話黑着臉站出來:“我來滿足你!”
原本呆坐的長谷川猛地跳起來往樓下跑,宮侑一時反應不及,馬上又氣急敗壞地追着一起下樓。
盡管宮侑不斷否認自己喜歡鈴木,隊伍裏大多數人也都能感覺出來他在追求對方——就算行為上不算太明顯,但總追着人家跑總是事實。所以盡管有鈴木自身性格的原因,多數人不會對她産生好感主要原因還是這一點,完全沒想到長谷川敢當着他的面直接自曝……
宮治摸摸下巴:“感覺會很有趣。”
角名贊同地點頭,他已經準備好攝影模式,于是這兩個人也跟着下去看戲。
房間裏只留下理石還在拼命思考最新訊息:“到底誰喜歡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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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前輩——”北奶奶家的院子裏,長谷川對着隔壁鈴木房間亮着的窗戶大喊,“鈴木前唔唔唔……”
他第二聲才喊到一半就被追下來的宮侑從身後勒着捂住了嘴。不過長谷川的聲音不小,二樓的窗戶還是被打開了。鈴木看到樓下疑似即将演變成犯罪現場,不解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宮侑連忙一臉假笑地提高了音量:“沒什麽事悠,你快去睡吧。”
“唔唔唔!”長谷川終于掰開宮侑的手,掙紮着對二樓的鈴木大喊,“鈴木前輩我喜歡你!!”
“趕上了。”角名按下攝影功能的錄制鍵,舉着手機錄下這一幕。
就在宮侑準備讓長谷川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的時候,聽見了鈴木的一如既往的平淡聲音,她說:“嗯,謝謝。”
似曾相識的回答讓宮侑有短暫的愣神,長谷川連忙抓住這個空隙接着喊:“前輩請和我交往!!”
“不要。”
“……那前輩會喜歡我嗎!!”
“不會。”
“好的辛苦前輩了,晚安!!”
鈴木不是一個尋根問底的人,沒打算探究長谷川突然之間的莫名告白是什麽意思,她又看了一眼宮侑,發現他沒有要說什麽的樣子,于是輕輕點頭,退後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好的我死心了。”長谷川停止掙紮,眼睛一閉,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引頸受戮,“宮侑前輩你動手吧。”
“哈?”即使長谷川被毫不猶豫地拒絕,宮侑也沒覺得多開心,他的嘴角僵硬地下彎,收緊手上的力度,一字一句地問,“你、以、為、我、不、會、嗎?”
“啊前輩前輩……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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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年僅16歲的生命最終還是存活下來了。
而盡管最後的鎖喉抱着一些玩笑的心态,宮侑的心情依舊不好。
大約是因為離開學校之後長時間沒有看到福山,導致他有些遺忘了鈴木其實是有追求者的。誤以為她的身邊除了他,就不會再有別人。
也許是因為她的态度,也許是因為前一個夜晚,她說的“你是宮侑,你不需要和別人一樣”這句話的蠱惑,讓他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己在她眼裏是和別人不一樣的特殊存在。于是又理所當然地占據着她的視線與注意力,插科打诨也好,撒嬌賣蠢也好,她總會或生氣或無奈地回應。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難道他真的是特殊的嗎?
宮侑還沒有思考過,如果她的身邊再出現一個同樣不講道理死纏爛打的人,她也會用和對待自己一樣的态度對待別人嗎?
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他從來都不敢去賭如果自己對鈴木說“我喜歡你”,得到的回答是不是也将是和他人一樣的“謝謝”。
尤其在經歷過期末考事件之後,他甚至不敢去猜測鈴木對他究竟有沒有幾分好感。自作多情的往事還歷歷在目,回想起來任有胸悶的窒息感……
“說實話。”宮治清了清嗓子開口,坐到離自家兄弟邊上半米遠的臺階。
長谷川趕着去洗澡,角名先回房間去了,院子裏只剩下宮兄弟。
宮治才不是想要開導自己那個我行我素的不要臉兄弟,只是他自己不開心就算了還要連累別人,異常難搞。于是為了提前把這個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裏而已:“悠非常優秀,有別人喜歡追求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
宮治一臉的嫌麻煩:“那你幹嘛還要鬧別扭?”
“……我沒有鬧別扭!”宮侑粗聲粗氣地否認。
“長谷川對悠也只是一時的心動而已,脫離了當時的場景和氛圍之後,好感很快也會淡化,”宮治平靜地分析,他略微瞥了一眼自家兄弟,“何況悠還拒絕他了,人家可不會像你一樣不要臉地纏着她。”
“是我先發現的……”
“什麽?”
她藏在厚重劉海與笨重鏡框下的眼睛,淺淺的色彩如同清冷的月晖,她淺栗色的卷發從掌心滑落時有着如同山泉流過的沁涼觸感,她垂眼時纖長的眼睫像低落的蝶翅,她手腕纖細,指尖總是微涼。
她生氣時總是微微皺眉,抿直嘴角;她的關注點有些奇怪,笑的時候會擋住臉;她不适應親昵的稱呼與動作,但不大排斥。
她不會說謊,會耍小脾氣,會做惡作劇蓄意報複,會眼眶泛紅地故作鎮定。
也會在脆弱無助的時候,短暫地依賴他。
“悠,”宮侑聲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悠她。”
夜風和緩,帶來絮絮的聲響,如同情人間的溫柔低語。
他慢慢握緊掌心,平視着前方:
“她是我先發現的寶物。”
作者有話要說:
宮治:嚴格來說是北前輩先發現的
宮侑: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