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死了
俗話說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
所以當宮兄弟第三次把不及格的試卷放在鈴木面前的時候,她已經不會生氣了。
“我以前一直認為我在學習方面做得很好,也很有自信,”鈴木單手托着下巴,垂眼看着玻璃窗外校園內的景象,說話聲音輕輕的,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在自言自語,“最近才發現自己好像太過于驕傲自滿。”
她把頭轉回來,看了一眼面前的哥倆:“所以我決定和北前輩說我能力不足,沒辦法給你們補習。”
鈴木話說完,起身起了一半就被宮兄弟一個拉手臂一個按肩膀壓着坐了回去。
“我們會好好學習的!真的!”
最開始拒絕也就算了,都補習了大半個月才用這樣的理由回複北前輩,不是明擺着在說他們不配合補習嗎?
鈴木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索然無味地翻開英語課本:“明天小測試重點要考的應該是這兩個句式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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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天的宮兄弟在補習期間比之前要認真——沒有了3分鐘一小吵5分鐘一大吵——鈴木還是對補習效果不抱任何期望。所以第二天宮侑拿出53分的英語小測試卷子給她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我們學校及格是幾分來着?”
“40……稍微對我有點信心啊!”
鈴木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宮侑。
又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宮侑。
“……沒作弊!英語我平時也能及格!”雖然是低空飛過。
鈴木又核算了一遍是不是老師把分數算錯了,終于接受宮侑及格的事實。她放下手裏的卷子問:“宮同學呢?”
“治今天值日,”補習要等宮治來才能正式開始,宮侑大喇喇地靠着座位背後的牆,翹起二郎腿,“我也是‘宮同學’,怎麽說也要區分一下稱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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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差不多,沒必要區分。”鈴木冷漠拒絕。
“我可比治帥氣多了,”他這樣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麽逗她的方式,不懷好意地眯起笑眼,突然把臉湊到了她的面前,聲音像是裹了層糖漿般醇厚,“你再仔細看看,嗯?”
兩人間的距離只有半個手掌,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鈴木和他對視兩秒,語氣依舊平淡無波瀾:“差不多。”
不過她垂下眼率先避開視線,在桌面交握的雙手也暴露出些許的不自在:“不要靠我這麽近。”
“好好——我知道了——”宮侑故意拖長了音應答,帶着勝利者的笑容靠回牆上。
7班的值日生背對着他們擦黑板,心裏的八卦欲和求生欲來回打架,最後還是沒有回頭,擦完黑板之後撈上早就準備好的書包,逃命似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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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無形交鋒處于下風的鈴木憋着氣,手裏按着彈簧圓珠筆的尾端,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大約是怕她手裏的文具變兇器,宮侑總算收斂一點換了個話題:“你平時都在看醫學基礎類的參考書,是想要當醫生嗎?”
“法醫。”鈴木糾正。
“法醫,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沒有醫患糾紛,也不用跟活人交流。”她回答得言簡意赅。
宮侑摸摸下巴想象了一下:“好像确實很适合你,有變态法醫的那種感覺了。”
鈴木按圓珠筆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宮侑不僅沒被吓到,甚至還笑了一會兒,在鈴木忍不住準備動手之前終于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停下來。他還大言不慚地批評人家:“這樣就生氣了?脾氣太差,會沒人喜歡的~”
“我也不需要別人喜歡。”鈴木半起身向後拖動椅子到貼着後桌的位置坐了下來,正想把桌子也拖過來離宮侑遠點,就看見他笑眯眯地按住了桌面。
鈴木和他對視一會兒,仿佛在心裏對比了雙方力量和體力的差距,然後果斷放棄課桌站起來準備出教室。
“喂鈴木,”果不其然看到轉回身的她神情不耐,宮侑問,“你很煩給我們補習對吧?”
“準确來說我沒有給任何人補習的意願,并沒有針對你和宮同學,”既然他怎麽問了,鈴木也直接了當地說,“當然,如果你們能把花在排球上的精力分百分之一到學習上,補習也不至于這麽困難。”
“花在排球上的精力當然要百分之百!怎麽能浪費到學習……”
鈴木轉身就走。
宮侑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興致索然:“啊啊知道了,‘喜歡排球的笨蛋太讨人厭了’。”
“沒有,”她站住了,又轉回來,淺色的眼瞳映着下午的陽光,如倒入玻璃杯的香槟酒液,透着淺淺的琥珀金色,“喜歡一件事并且願意為之付出百分百的精力是令人尊敬的才能,我并不覺得這屬于‘笨蛋’的範疇。
“而且我也沒讨厭你。”
她只是單純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說完也沒打算聽對方有什麽感想或深入讨論這個話題。她說完就走,轉身看到了門口的宮治,他半靠着門框不知道聽到多少。
短暫的安靜之後,宮治問:“補習?”
“洗手間。”
“了解。”他比了一個OK,讓出門口等鈴木出去之後進教室。
面對兄弟的時候宮治可就沒有那麽和善的态度了,伸腳踢宮侑,“人都走了,別看了。”
宮侑若有所思:“沒想到鈴木這家夥人還不錯啊……”
“跟你比起來大部分人都很不錯。”宮治毫不留情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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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鈴木回到教室的時候,看到了自己課桌上多了一張34分的英語小測試卷子。
“……”
她上前兩步一把抓起卷子飛快地揉成團,手往後一甩直接扔到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裏,沉默兩秒之後裝作無事發生:“剛才好像有什麽髒東西。”
宮侑笑得直捶桌:“對對!有髒東西!”
宮治:“笑屁啊!”
兩兄弟又開始你來我往推推搡搡的,就在他們越鬧越厲害的時候,鈴木皺着眉不輕不重地曲起指節敲擊兩下桌面提醒:“補習。”
他們停下打鬧,一時教室裏安靜了下來。
鈴木卻沒有開始講題,而是用打開的課本遮住了半張臉,把臉轉向了窗戶的方向。
不知道是宮兄弟中的誰先開口的:“笑了。”
“……沒有。”
“絕對笑了!”
“沒有,補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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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後,被強迫着捆綁到一起的三個人終于不再互相排斥,補習也逐漸變得順利起來。宮治和鈴木在補習以外的時間遇上,除了塑料的點頭之外也開始稍稍聊上幾句。
而宮侑比起之前,在惹鈴木不高興這一點上更是……變本加厲了。
原本只是順勢找樂子,後來變成了沒有條件也要制造條件去捉弄她。比如午休時間鈴木習慣一個人去天臺的角落吃午飯,他發現之後就經常也去湊一腳,有時候還要搶她點吃的。
這天鈴木吃了兩口便當之後,不出所料地聽到了宮侑的聲音。
“鈴木!快看!”他硬擠到她邊上坐下,雙手合攏舉到她面前。
她沒好氣地問:“什麽東……”
“看蝴蝶!”宮侑猛地分開雙手,一個花花綠綠的影子在她面前撲棱了兩下翅膀之後掉到了她的便當裏,不停垂死掙紮。
鈴木低頭看了看便當,面無表情:“這是蛾子。”
“啊……”宮侑東看看西看看,尴尬地拉了拉校服襯衫的衣領,“咳……失誤。”
原本只是想拿蟲子吓吓她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宮侑。”
“抱歉抱歉,賠你一份午飯。”宮侑側過身面對她,看見她把便當盒放到座位的另一邊,然後對着自己伸出手,她的雙手掌心貼住了自己的兩邊臉。
他還沒來得及震驚對方主動的肢體接觸,就感覺到她雙手用力,自己被迫一下子轉向另一邊,聽見鈴木的聲音。
“咔嚓,”她自己配上音效,語氣依舊淡淡的,“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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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藍得透徹,仿佛觸手可及。
雲朵停駐在樓頂。
天臺的風呼嘯而過,帶來一切自然界存在的聲音。有樹葉晃動摩擦的聲音,有草莖斷裂的聲音,有花朵綻放如同輕薄信紙被展開的聲音,有一群小鳥叽叽喳喳的聲音……
然後它們短暫地停頓,彙成了胸口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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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用筷子挑出便當裏的蛾子,蓋好蓋子包好便當布:“去小賣部吧。”
她打算接受對方對午飯的賠償。
但是宮侑半天沒有動靜,于是她踢踢他的腳:“你幹嘛?”
宮侑雙手捂臉,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我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鈴木:為什麽要捂臉?
宮侑:沒什麽
鈴木:你剛剛抓了蛾子沒洗手
宮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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