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5.
對于謝聆聲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言酪倒是沒思考,她想的是——
這是謝聆聲自己的家,密碼還是謝聆聲設置的,現在卻在按門鈴?
來不及多想,她把手放在門把鎖上,擰了擰。
門露出了一條縫,漸漸的,謝聆聲的全身進入了言酪的視野,言酪也趁着這個短暫的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淺淺的笑容。
“不是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嗎?”言酪眉頭稍揚。
謝聆聲站得挺拔,身旁立着行李箱。
聞言她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今天臨時通知的,想着已經拜托你幫忙了,就決定到家了再跟你說。”
言酪轉過身,慢悠悠地往裏走,也讓謝聆聲方便進來。
等到了客廳,她才又看向了謝聆聲:“那還真是湊巧,我剛到沒多久,你就到了。”
“是很巧。”謝聆聲揚了揚唇。
本來訂的航班是下午四點的,但她知道言酪下班比較早,所以特地先改了自己的航班,率先回到了麓城。
不然要是再晚一點,言酪已經回家了。
她不會覺得言酪會在她這裏待很久,或許就只是換水換糧再撿個雞蛋的時間而已,因此她要抓住機會,好在她沒錯過,到小區的時候收到了言酪的微信消息。
人還在,人沒走。
相隔千裏的想念終于消停了。
言酪又走到陽臺,謝聆聲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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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發的微信你看見了嗎?”言酪又問。
謝聆聲光明正大地搖頭:“還沒。”
“算上上一次的,一共撿了四個雞蛋。”言酪再次感慨,“太小了。”
謝聆聲坐在椅子上,她拿出筐子裏的一枚雞蛋放在掌心,認真解釋道:“一枚普通雞蛋大概是40到60克,一枚常見的鹌鹑蛋是7到10克,而蘆丁雞的蛋一枚則是4到6克,所以想要吃上雞蛋的話,還需要再等一等,起碼攢到有一枚普通雞蛋的重量,這樣或許能……做個西紅柿炒雞蛋?”
最後她問的時候,是看着言酪的。
言酪盯着她掌心的小雞蛋,腦海裏想象出用這些雞蛋做西紅柿炒雞蛋的畫面,倏爾笑了一聲:“嗯,可以。”
謝聆聲又把雞蛋放回原位,沖着言酪彎起眼,唇邊的梨渦也露了出來:“那到時候邀請你過來,當首席品嘗師。”
“行。”
“我也不能白出力。”
謝聆聲:“嗯。”
而她的手機就在這時剛好響了起來,她朝着言酪點了下頭,又走到窗口去接電話。
言酪摸出自己的手機,假裝看消息。
跟謝聆聲也就是三天沒見而已,之前她們也基本上都是這樣的,但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也說不上來,她皺了皺眉,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哪裏表達的不太對,但也沒有。
謝聆聲接完一通電話,一轉頭就看見言酪沉思的模樣。
她的唇角又往上勾了一瞬,清聲開口:“距離校慶只剩下半個月了,剛剛是李老頭給我打電話過來,問我關于演講稿的事情。”
言酪回過神,看向她:“那你演講稿開始寫了嗎?”
“還沒。”
“不過李老頭說盡快寫完,因為還要交給校方那邊審核,這是六中的第一個十年,所以校方看得很重要。”
言酪收起手機:“嗯。”
下一秒,她驚訝了一下:“原來你也喊他李老頭嗎?”
“本來不喊的。”謝聆聲眨了下眼,“被你帶的。”
言酪失笑:“是嗎?我好像是在你面前叫過他李老頭。”
謝聆聲眼裏含笑:“嗯。”
被謝聆聲這樣靜靜地看着,言酪有些不适應,她別開自己的目光,看向木箱裏的雞,又扯了下一個話題:“它們是不是還沒取名?”
“沒。”
“你能分清它們嗎?”
謝聆聲也看過去,輕輕颔首:“能,最小的是雄雞,其他三只也有些細微的差別。”
四只雞都是白色的,除了體型上有一只很明顯,別的言酪什麽也看不出來。
言酪又起身:“那你要不要給它們取名?”
“我不會取名。”謝聆聲抛出鈎子,“要不你取?”
“這是你的雞。”
“但你也出了力。”
“我這點力不值一提。”
明明前面還在說自己不能白出力好光明正大地吃雞蛋,現在到嘴邊就又成了不值一提。
謝聆聲走到木箱面前,她沉吟了兩秒:“要不你取一只?”
“行。”言酪沒再拒絕。
她已經到了謝聆聲的身旁站定,兩人身高沒多少差別,肩膀幾乎是直線。
謝聆聲腦袋一側,梨渦很甜:“那你先取?”
“我想想啊。”
言酪的話音剛落下,就又響起:“我取這只雄雞好了,它這麽小又這麽白,就叫它小白,怎麽樣?”
謝聆聲:“……”
真是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的名字。
又少又白叫小白……?
謝聆聲眼睫一閃,抿了下唇,指着裏面的另一只雞:“那這只叫大白。”
言酪:?
謝聆聲繼續:“這一只叫二白,這一只叫三白。”
她說完,一臉的輕松:“你覺得怎麽樣?”
“就……”言酪給了評價,“很符合它們。”
謝聆聲失笑:“我也這麽認為。”
空氣中又有鈴聲響起,這一次是言酪的,她說了聲“抱歉”,也走到窗前接聽了這通電話。
電話是一串陌生號碼,歸屬地是麓城。
言酪能猜出是誰打來的。
果不其然,接聽後就是将恒的磁性的聲音:“小言,真是不好意思啊,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我代高元給你道歉,你不要把這件事往心裏去,他就是這麽個人,我已經說過他了,他以後不會再在門口煩你了,你放心。”
“蔣哥。”言酪的音量不高不低,“如果他還有下一次的話怎麽辦?”
“我向你保證。”
“行。”
言酪也不拐彎抹角:“如果他再來,我會當場報警,他的行為對我已經構成了騷擾。”
“放心,他不會了。”
言酪語氣松了松:“那沒事了,蔣哥。”
對話就聊到這裏,言酪就挂斷了,她沒有再聊下去的欲望,而這通電話又讓她的心情瞬間陰郁了下去,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消失不見,她低着眼睫,過了幾秒才垂下手機,裝作剛打完電話的樣子。
一轉身,對着謝聆聲又挂着淺笑。
“那謝老師,我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言酪這次又拒絕了:“不用,你才剛出差回來,要好好休息才對,我自己回去就好。”
天邊還有一抹餘晖,還沒完全暗下去。
謝聆聲眉頭微蹙:“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言酪微怔:“很明顯嗎?”
“有一點。”
謝聆聲又說:“現在這個點可以吃晚飯了,言老師要是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吃晚飯吧,你也可以試着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她頓了頓,“我們不是朋友嗎?”
言酪從掙紮中清醒,點了頭:“行。”
她既然決定了靠近謝聆聲,那麽就得做好相關的心理準備。
有的事情是可以告訴謝聆聲的,她不需要藏着掖着。
于是五分鐘後,兩人上了車,目的地還是謝聆聲朋友的那家飯店。
對于這條路線,謝聆聲比較熟悉,她也沒開導航,因此沒開口的時候,車內的氛圍比以往還要沉靜,有些悶悶的。
言酪有些受不住,她稍稍降下了車窗,給自己透透氣。
又過了一個路口,謝聆聲唇瓣輕啓:“是什麽事情?”
“我師哥搭檔的朋友連着來了兩天公司門口堵我。”言酪言簡意赅,“但在昨天中午我已經明确拒絕過了,結果昨晚想約我吃飯,今天還抱了玫瑰花,今天下午,他的态度讓我困擾,我給主任打個電話,他這才走了,剛剛接的那通電話,是我師哥的搭檔打來的,代這個人道歉,說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言酪心情受損,口吻也帶了些憂愁,跟着風鑽進謝聆聲的耳裏。
謝聆聲眉眼微壓:“如果他明天再來呢?”她問,“如果他明天不打算在你們臺裏堵你,而是在你小區門口堵你呢?”
“他不知道我住在哪兒,我昨天下班以後先去我朋友那,今天下班還先來了你這裏。”
謝聆聲抿着唇,沒吭聲。
言酪又“哦”了一聲:“我下午還錄了音,我放一下。”
“好。”
-言老師,昨天是我唐突了,我今天來……
-你現在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後不會喜歡我啊。
-你要是不收,我就丢垃圾桶了。
錄音筆的質量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多少雜音,将兩人的聲音錄得清清楚楚,高元的情緒變化也直接體現在了語氣裏。
前方又到了紅燈,謝聆聲停下車。
她握着方向盤,轉過腦袋看着言酪:“從他的态度裏就能看出來,他不是那麽安分的人,起碼我不認為他會直接放棄。”
天色漸晚,謝聆聲的臉上映了略暗的光,言酪看得不太真切,但也看出來了分外明顯的擔憂。
“保險起見,我想你下班以後也最好是不要直接回家,等保證安全了再這樣也不遲。”
言酪點頭:“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謝聆聲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妹妹這兩天已經回她家了,短時間內大概都不會再過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像今天一樣,先到我家。”
言酪笑了笑:“謝老師,你人真好。”
她沒拒絕,但也沒同意。
謝老師沒追問,也跟着笑了下:“謝謝你的評價。”
晚飯結束,謝聆聲就直接将人送了回去,只不過這次是她看見言酪安全進小區了,才發動了轎車,開往自己的家裏。
已經到了三月初,天氣明媚了一些,氣溫也在20度徘徊。
昨晚在在樓下發生的那一幕,已經被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其實這也不是多新鮮的事情,言酪來臺裏這三年,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追求者,發生在她的身上,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不過讓這些看客意外的是原來昨晚這樣的陽光型帥哥,也不能入言酪的眼,甚至還出動了安保趕人。
那言酪喜歡哪一種的?
細數這三年來的出現過的追求者,各種款式都有,但沒有一個成功送出去過懷裏的花。
對此,滿詩霜作為言酪的搭檔跟朋友,就很有話說了,她在群裏表示:【大家別讨論了,言老師對戀愛沒興趣。】
這話一出,這些八卦的人才散了。
言酪沒在這個八卦群,她也不知道這些人聊了什麽,都是開播前到臺裏了以後,滿詩霜湊過來告訴她的:“這些人真是沒事兒幹,閑得發慌。”
言酪無所謂地笑笑:“随便他們吧。”
“不過酪酪……”滿詩霜嘆口氣,“你還是對戀愛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這幾年是沒有,但現在重逢了謝聆聲,她當然是想跟謝聆聲在一起,只是她不覺得現在對滿詩霜坦白這些是好的時機,因此話到了嘴邊,只能回答:“沒有。”
她不喜歡自己被當成八卦的談資。
滿詩霜拍了拍她的肩:“行,不談戀愛,屁事沒有。”
言酪:“嗯。”
雖然她現在不談戀愛也有一堆屁事。
工作又正常進行,言酪把這件事抛到腦後,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在下播以後蔣恒又來找她了,當面代高元道了歉,他一臉的誠懇,跟昨天電話裏說的那樣,再三保證自己的朋友不會再這樣了。
言酪微笑挂臉上:“好的,蔣哥。”
蔣恒一走,秦沛春又通知她去辦公室一趟。
幾分鐘後,言酪出現在了主任辦公室,坐她對面的就是秦沛春。
秦沛春跟趙雁蘭一樣,以前都是臺裏的電視主持人,後來轉幕後了,現在兩個人都是主任。
秦沛春的笑容和煦,她臉上的皺紋堆着,就算戴着眼鏡,但看起來沒那麽嚴肅:“小言啊,蔣恒跟你道歉了沒?”
“道歉了。”言酪點頭。
秦沛春雙手交疊:“還有這樣的事情的話,一定要跟我反映。”
“我會的,主任。”
秦沛春沉聲:“隔壁臺前陣子就出了員工被騷擾的事情,鬧得很大,我們這邊絕不能這樣,蔣恒昨天被我批評了一通,以後也不會想着亂搭線了。”她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孩子。”
言酪笑了笑:“我知道了,主任。”
她進臺裏以來遇到的同事都還不錯,秦沛春這個主任更是讓她覺得溫暖。
“不過這次叫你來,不只是為了這件事情。”秦沛春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往前遞到言酪的面前,“臺裏想策劃一個新節目,跟你們《傳之不朽》一樣性質的,在主持人方面,我們希望是你和游進,你們兩個都是沒對外過的新鮮面孔。”
這個意思其實不難理解。
青南省廣播電視臺也有很多年的歷史,但這十幾年來,熱度一直都很一般,比不上其他的幾個臺,并且在主持人方面也有些接不上,差不多就是從秦沛春跟趙雁蘭轉幕後以後,就鮮少再有全國人民都知道的主持人了。
省臺不是小地方,全國都能搜到頻道,而青南臺每年也辦了不少的活動,只是都沒再掀起什麽風浪。
“小言,你們這一批人裏面,我最欣賞你,在你身上我能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我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你為什麽要進這一行,我也知道你一心都在廣播上面,但我認為這跟你做新的嘗試不沖突,你覺得呢?”
言酪盯着面前的策劃書,陷入了思考。
秦沛春繼續道:“這個節目目前還沒有對外講過,但我們都一致認為你可以勝任,你考慮一下。”
言酪擡眼:“我會好好想想的,主任。”
如果她真的同意了,不只是轉變了一個身份這麽簡單,廣播主持人跟電視主持人之間是有很大跨度的,盡管她之前在學校裏也主持過晚會,但跟電視臺的節目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不能沖動。
“好,我希望這周結束之前,你能給我答複。”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言酪才松了口氣,只不過一想到秦沛春說的節目,她的眉頭就禁不住皺了起來。
做電視主持人從來都不是她的夢想。
言酪回到工位上,她周身都很安靜,讓路過的人不知道她在思考什麽。
滿詩霜已經下班回去陪男友了,她身邊的位置空了下來。
或許坐了有半個小時,言酪才睫毛一垂,停止了自己的思考,也拿起包起了身,離開了辦公室。
結果剛走沒多久,還沒到大門,謝聆聲就給她打了電話過來。
言酪一愣,一邊走一邊接聽:“喂?謝總,有什麽指示?”
“身為你的朋友,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
“所以我簽了一個司機,讓她開車來接你下班。”
言酪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呆在原地,眨了眨眼。
“還在嗎?言酪。”
謝聆聲的聲音将她拉了回來。
言酪還有些懵:“謝聆聲,會不會有點誇張了?我這樣的人還需要專職司機嗎?”
“我沒什麽朋友。”謝聆聲柔聲道,“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言酪抿唇:“我不會出事的,今天我師哥的搭檔來當面跟我道過歉了,這件事結束了。”她其實有些不習慣謝聆聲這樣熱情的關心,“謝聆聲,謝謝你,但我想沒什麽必要。”
“……好吧。”
言酪又問:“司機已經來了嗎?”
“沒有。”
謝聆聲說:“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挂了。”
“好。”
言酪回想着謝聆聲的語氣,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這幾年來她已經成了一個刺猬,拒絕別人的好意已經成了她習慣性就會做的事情,哪怕剛剛跟她通話的人是謝聆聲,她也直接拒絕了。
她現在跟謝聆聲之間已經是朋友了,她其實不需要這麽敏感的,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大門剛剛路過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車身車型來看,都跟謝聆聲的那臺寶馬有些像。
等言酪出了大門,轎車已經沒了身影。
她盯着道路上的車流,攥緊了手機。
而謝聆聲挂斷電話以後,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甚至能通過言酪的語氣想出言酪說這番話時的模樣,大概率是跟拒絕她說房門密碼那次一樣。
不過現在回憶起來,她的這番行為,确實不太妥當,主要是都沒找言酪這個當事人商量一下,就直接單方面決定了。
謝聆聲的指尖點着桌面,暴露了她慌張的內心。
她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兒告訴給遲蝶。
遲蝶聽完,感慨了一句:“你這樣的總裁,擱晉江小說裏,肯定是要被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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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就當兩章吧
這本文不會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