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
“辰易這個人,心氣高,有什麽心事是不會輕易跟人說的。”
周醫生向陳既明解釋來龍去脈,聞辰易像透過光的葉子,浮生往事脈絡清晰,“一切只怪時間太巧了,聞久被送進監獄後,聞家來了些面熟心不熟的親戚,搜刮一圈沒有什麽可以掠奪的財産後,把矛頭指向了聞辰易。這孩子剛擺脫父親的噩夢又面臨親人的诘難,剛上大學,正是善惡是非搖擺不定的階段,突然每一個人都背向他,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陳既明想到聞辰易的校園生活,孤僻獨行好像從來沒遇見幾個視他如常的人,更別提什麽親情友情,一份善意都難能可貴。
他聽周醫生繼續說:“後來文休景出現了,他們的愛情來得很快,你可以想象一個渴死之人突然看見了水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但……剛開始只是有小矛盾,後來變本加厲,出軌又求饒,攀附了就将他抛棄,文休景甚至做出了和聞久一樣的舉動……”
周醫生重新端起茶杯,扶了扶眼鏡,面色有些悲傷,“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可一旦踏入了,就什麽都變了。”
陳既明感到一陣心痛,從聞久的事情可以看出,聞辰易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如果說單純發生每一件事情,他是不會被打倒的,但時間太巧了,那些諱莫如深的往事像漲潮的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把人生生壓垮。
陳既明筆直的後背突然間像灌了鉛,沉悶很久後,他用指骨抵了抵眉心,鼻息嘆出長長的一口氣,又抻了抻肩膀,“周醫生,我可以做什麽?”
“你不需要做什麽,只要你別離開他。”
“不會。”
他的眼神像肅穆的鷹,眉宇是渾然天成的堅定。
後來周醫生跟他聊了更多,關于聞辰易的情緒變化,這些年來的治療過程,陳既明從窺探到冰山一角,終于走進真貌,不知不覺時至中午,陳既明走出會客間,輕輕推開休息室的門。
他的動作很輕,聞辰易沒有發現,此時他正望着窗外的一縷随風搖晃的枝丫出神,和煦的光線灑在他的鼻尖,然後是嘴唇、下巴、輪廓,線條柔和的白頸,明明滅滅裏,那些陰郁沉重的包裹消失不見,這個已經飽經世故卻見不得一點泥污的男人,仿佛渾身赤裸,有如赤子。
陳既明走近,摸了摸他的頭,按捺下無數即将沖出喉嚨的話,最後說:“沒事了。”
聞辰易轉過身,往日的熟練從容不見蹤影,他左右手原地僵硬局促了一會兒,眼神左右晃動,然後在拉下擺在腦袋上的手,輕輕笑了下,舒了口氣:“沒事了。”
春日的風帶着微弱的花香,擦過鼻息,酥酥癢癢,有甘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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