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仙尊【二】
折磨郁安易多日的一池子蛇蟲, 盛昭輕飄飄一句話就讓池子裏的水被抽幹,點了魔火,讓它們燒成灰燼。
郁安易明知不應該, 可仍覺得出氣。
盛昭拿出一個藥瓶, 放到地面上:“喏。”
郁安易看了盛昭很久。
他長着照玉的臉,做着跟照玉一樣的事, 可他一點都不像照玉,以至于郁安易沒有認錯過,他清楚地知道他面前的人是盛昭。
郁安易倒了粒藥出來, 塞進嘴裏,丹藥入口即化, 化作一股暖流緩慢恢複着他的傷勢,他身上的疼痛也在随之消失。
但是盛昭跟照玉沒什麽不同。
當他習慣了照玉護着他, 他也會對惡劣至極的盛昭習以為常,甚至甘之如饴。
。
作為修真界的第一大宗, 劍宗最初聽聞此事時, 趕忙派人去齊家詢問。
齊家主代表修真界與魔族百年一會晤,後百年也由齊家暫代為修真界的領頭人。
這和平契約,魔族自然是發給齊家。
消息傳回來,的确無疑。
魔尊怕不是瘋了?
劍宗沒有第一時間大喜,而是警惕, 宗內各長老合謀兩日,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将信将疑下, 邀諸位大能前來宗內一聚。
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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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老坐在主座右下首位, 擰起眉愁道:“魔族主動求和, 此事必有蹊跷。”
“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但這畢竟是一件好事。”這是器宗上君。
“管他魔族打的什麽歪主意, 我們行得正坐的端,也不怕影子斜!它敢算計我們,我們就把它打回家去!”練體一道上有不俗見解的大能道。
“話雖如此,還是得防着他們耍陰的。”
……
……
“諸位,”坐在左下首位的是齊家主,“且聽我一家之言,我倒認為魔尊此次并非作假。”
衆人異口同聲:“齊家主細說。”
齊韌沉默了好一會兒,當初他費盡心思,卻親手将盛昭送到裴戚晏手上時,他就料到會有這麽一日,但此事不能跟盛昭沾上半個字的關系。
他隐去最有可能的原因,道:“那契約我也尋不少大師問過,比如在座的箓、符、法三位仙君,可翻來倒去地看,也沒瞧出半點不對。”
“況且魔尊行事向來無理可言,也有可能裴戚晏一時昏了頭——”
突地,有人高聲打斷:“他的确昏了頭,要美人不要江山!”
來人手一揮,一抹請帖高懸名堂上,泛着紅光的字符帶着濃郁魔氣。
這是百曉樓樓主。
衆人紛紛向懸空的魔符看去。
這是一紙婚約亦是一副請帖,請帖是相邀天下衆人,婚約是特地給無妄仙尊,畢竟娶了別人家徒弟,總得給人做師尊的告知一聲。
待瞧見那“裴戚晏”與“盛昭”二名時,殿上詭異地沉靜下去,衆人面上表情各異,皆在觑着謝長老的神色。
不知從哪響起的一句:“有傷風化。”
那人本以為自己小聲嘟囔一句,卻沒想是這落針可聞的安靜,反而響徹整座大殿,他面紅耳赤地閉上嘴。
在別人家地盤說別人弟子,屬實過了。
但緊接着,便是一句铿锵有力的“傷風敗俗”!
再然後,千千萬萬句都有了。
“身為修者,卻跟一介魔族結下婚契。”
“不單單是魔族呢,那可是魔尊!”
“也不知天道認不認這背棄信義的婚契。”
“哎,這名字耳熟,他先後不是跟那誰,劍尊跟齊少主也有過緋事?”
“別說,劍尊大婚之日我還去過呢,啧啧啧,劍尊可是被逃婚者傷透了心。”
“可不是,修為盡斷,至今生死不明。”
“那齊少主不也是,為了他連家主之位都不要了,如今卻連丹都煉不成了。”
“對,他右手的經脈斷了。”
“我倒好奇,他能不能把魔尊也克成這副鬼模樣,那可是皆大歡喜了!”
“水性楊花就罷了,命裏頭都盡是晦氣。”
“砰——”!
一柄劍突地飛身削了最後一人的嘴!插進他面前的桌上,桌子霎時四分五裂,砸在地上!
無妄仙尊坐的是高座首位。
邬钰站起身,手從鶴氅下伸出,面色平靜地平攤掌心。
削鐵如泥的劍刃霎時飛回他的手心,鮮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方才還嘈雜無比的殿內,此時鮮血滴落在地都能清晰入耳。
鴉雀無聲。
突地有人喝道:“尊上怎能出手傷人!”
頓時不少人附和。
邬钰掀起眸,眉眼間仍是淡然自若:“他非議我的弟子,我傷他如何。”
衆人面面相觑。
又有人喝道:“怎能是非議!難道我們說錯了?!”
另一人附和:“而且您是仙尊,您怎麽能傷人呢!”
邬钰甩了甩劍,劍身上的血霎時全部飛濺起,它們飛濺的同時,在空中分散成每一滴,飛速砸在方才有開口說過話的人臉上。
無一錯過,漏過。
“我徒兒舍一人為天下,乃是大義之舉,若沒有他,何來魔族的求和,何來今日的舉天同慶。”邬钰嗓音平靜,可他居高臨下,手裏拿着劍,無聲就是一種脅迫。
“他繼承了我護衛正道的衣缽,我很是高興。”邬钰,“你們呢?”
抛出婚貼的百曉樓樓主立即舉杯一飲而盡:“高興!當然高興!”
他惹出的事,不做表率,上一個人被削了嘴,他就得斷抛出婚貼的那只手。
“沒錯,喜事,喜事!”
“來,喝酒喝酒。”
“幹了他!”
……
除卻一部分人仍舊不服地僵直身體,腦子靈光地已然想先把氣氛緩和。
仙尊一劍下來,可不是一張嘴的事了。
一輪過後,衆人紛紛擡首等仙尊下令。
“我代我家盛昭多謝諸位。”邬钰再道,“還有一事,從何來我不能殺人的說法?”
滿座死寂。
仙尊本就是在魔族戰場中殺出來的,若是他不能殺人,修真界如今可沒那麽好過。
“佛門聖子都殺過人,”邬钰劍指座下佛門處,人人如臨大敵,“又緣何譴責我。”
無人回答。
邬钰收劍,冷聲道:“宴散,諸位請回。”
殿內立即退得一幹二淨,只剩謝長老一人在,他長嘆一聲,“哎,仙尊啊,我可不高興,我愁得很。”
“我還記得他被你帶回劍宗時,那時他可乖得不得了,安靜得像個女娃,又什麽都不記得了,讓人心疼得不得了,不止你,我跟長老們都愁。”
“好在他師兄們每日都去煩他,逗得他次次都火氣沖沖地找我主持公道。”
邬钰眉目柔和下來,“我也聽他抱怨過。”
謝長老見仙尊神色緩和下來,也不由松了口氣,又緊接着回憶道:“後來……後來不知怎的,愈發地皮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娃娃活了起來,今日他會笑了,明日他會哭了……一點一滴的,不止是謝琮,所有人都很欣慰。
“還有,別以為他跟黎鴻那小子偷摸着喝酒我不知道,我可清楚着。”
邬钰輕聲附和:“嗯,不少回都醉着回天山。”
謝長老笑了聲:“那時多好啊,他要是待在宗內,會一直這麽好。”
邬钰搖首:“不能為他好,就禁着他。”
“我也想為他做主一切,可我每每望見他的雙眼,我卻不忍,他過得這般好,無憂無慮,我怎忍心去打斷。”
若是一切都揭露出來,對失去記憶的盛昭又何曾不是一種殘忍,所以邬钰守着他,寵着他。
盛昭恢複記憶後,邬钰又猶豫了。
“後來,我該忍心了,我又在生疑。”
“他抗拒我,将我拒之門外。”
“他不想我知道,我可以當作不知道。”
“他想自己一個人,我便讓他以為他只有自己一個人。”
謝長老雖然聽不明白,但也知曉邬钰在說師徒間的事,他識趣地安靜聽着。
“可是我從知道的那一日起,就日夜都在心疼,都在悔過。”邬钰突然問,“謝琮,你說當年我若是早一些出關……”
謝長老:“你當年才從戰場上下來,身受重傷,早一些?早一些可就去見閻王了!”
邬钰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可我就能護着他了。”
謝長老聽不清大致,卻聽見“護着他”三字,他嘆道:“是啊,那小子在修界內野,劍宗跟您都能護着,可他去了魔界……”
“在修界就受了不少委屈,魔界豈不變本加厲?更別說魔尊生性殘忍,也不知他有沒有受到脅迫強逼,他孤身一人,受了委屈也沒人知道,也不知該怎麽辦……”
這些話從盛昭離開宗內後,就在謝長老心裏積壓已久。
邬钰微垂下眸:“無礙,我會把他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講講師尊,昭昭上一世的時候,修魔兩屆剛打完仗不久,師尊廢了不少代價打贏了,身受重傷,亂世出英雄,裴戚晏是在這時候趁機做掉前魔尊成功上位的,師尊養了很久的傷(就這麽樸實無華,你們之前猜得好複雜,狗頭),然後養好之後去凡界散了很久的心,去去殺魔族的血氣,然後很久很久之後,他把昭昭撿回了宗,之後秘境召開,師尊去了一趟,在三生鏡裏看見了一切
二更誇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