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娈寵
裴戚晏近乎壓不住臉上的開心, 他見盛昭還想快步跟上、拉住齊韌,一把攔下人:“照玉哥哥,他是齊家家主, 今日本就累了一天。”
“估計是想回去休息了吧。”
齊韌走得突兀, 但該有的禮節卻沒少。
盛昭雖困惑,也信了:“我竟沒想到這層。”
裴戚晏走近, 道:“不怪你。”
離得近了,盛昭才注意到裴戚晏的異常。
盛昭面色沉重:“你身上怎麽會有血腥味?”
裴戚晏今夜殺了太多魔族,自然而然染上殿內腥臭的血味, 他踩過血泊時,袍角也浸上熱血。
盛昭瞧得越是細致, 面色也就越差,他唇色些微發白:“晏七, 你殺人了?”
裴戚晏笑了下,有些嘲諷:“哥哥想不想知曉我今夜為何回來的這麽晚?”
他眼中帶煞:“因為那些魔族想殺我, 他們追了幾個時辰, 我好不容易,才一個一個将其全殺了。”
說罷,他低喘了一口氣,胸口起伏幾下,濃烈的殺欲才緩緩平複下。
裴戚晏眼睑垂下, 語氣落寞:“我沒曾想,原來哥哥也不信我。”
“我明明道了那麽多句謙,也與哥哥定下契約……”裴戚晏吸了口氣:“是我自作多情了。”
“早在昨日我對哥哥下了手, 我就不應該再奢望哥哥能原諒我。”
“哥哥不要趕我走。”裴戚晏嗓音低低的, 好似要哭出來, 他的眸也未擡起, 好似不敢去看盛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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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趕了很多很多次,數不清了。”裴戚晏,“哥哥要是趕我走,我會很難過很傷心的。”
“我自行離開。”
裴戚晏還未轉身,便被人緊緊抱住。
盛昭撲上來,因為動作過急,披着的氅衣也落到身後鋪了絨毯的地上。
盛昭很心疼地抱着裴戚晏:“對不起。”
他順着裴戚晏的發:“是哥哥的錯。”
盛昭解釋:“我一時心急,小晏七不要多想好不好?”
裴戚晏怔了下,喃喃出聲:“哥哥不介意我殺了他們?”
盛昭挑眉:“我為什麽要介意?你反殺了他們,哥哥應該驕傲。”
盛昭雙手扶起裴戚晏低着的頭,微垂着眸與他注視,精致的眉眼溫溫柔柔地微蹙,眼神也是輕的。
他嘆了口氣:“我不會趕你走,小晏七把哥哥這當自己家。”
又輕笑:“離家出走可是壞孩子才做的。”
盛昭完完全全将裴戚晏當作一個被迫因魔族的殘酷而染上煞氣的少年,不曉世事,只懂殺戮。
而盛昭拽着裴戚晏失控的鏈子,緩慢收緊、纏繞,他們綁在一起,只為讓裴戚晏安心。
裴戚晏失控,他是最先死的那個。
盛昭在拿命,将裴戚晏拉回來。
因為裴戚晏這一走,盛昭與他的契約全部作廢,這少年不知會殺多少人。
盛昭最不忍的,也還是裴戚晏。
因為裴戚晏是能做一個好孩子的。
他不會因殺了太多人,而罪大惡極地被衆人圍攻至死。
裴戚晏對着盛昭安撫的眼神,詭異地一瞬想通了盛昭所有的心中所想。
盛昭想收養他,因為他還沒殺過一個人,他還有救。
可晚了。
晚了太久了。
裴戚晏說得不全是謊話,人魔混血在幾百年前的地位是最底層,人不人魔不魔的,沒有地方可以接納他們。
他們生來,便注定被奴役,被殺戮。
裴戚晏生在這個最壞的年代,他也沒有父母兄弟姊妹,可他夠狠。
人魔混血不敢反抗,他敢。
他手段毒辣,殺戮無數,吸食了無數人的命,在生死間爬到今日的地位。
裴戚晏在心中輕嘆,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怎麽他當年沒遇上一個這麽傻的人?
怎麽他當年沒有善仙來渡他?
偏生在他最不需要的時候,照玉來了。
裴戚晏冷嗤,有什麽用呢?
有什麽用呢?
有什麽用呢!
裴戚晏愈發想玩了,他呆怔地看着盛昭,不敢置信。
盛昭屈指輕扣裴戚晏額角:“怎麽不說話,生氣了?”
裴戚晏有些結巴:“不……不生氣,哥哥,我沒聽明白,你再……說詳細一些。”
盛昭勾唇:“你以後跟在我身邊,但是你得與我再簽契約,不得傷人。”
裴戚晏迫不及待地應下:“好。”
盛昭有些猶疑:“如果有人動手先傷你除外,但是不得将人殺了。”
裴戚晏颔首:“好!”
裴戚晏笑得很開心,他回抱住盛昭:“哥哥真好,我好喜歡照玉哥哥。”
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遇上了他,裴戚晏漫不經心地想。
他現在不想只玩玩了。
他想将照玉帶回魔界,做他的娈寵。
這麽好的一副皮囊。
他稀罕得緊。
裴戚晏的臉觸到照玉的墨發,鼻尖是發間勾人的香,他的一個虎口抵住照玉的腰窩,手收得愈發地緊。
照玉——
他在心中念,一遍又一遍瘋狂地念。
他的照玉。
裴戚晏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可他現下莫名的,不爽快到極點。
盛昭以為裴戚晏是太激動了,因此抱着他不放,他微微勾唇,笑罵:“小孩子脾性。”
裴戚晏這才松開手:“哥哥,我只有這一件衣裳了,我能不能借哥哥一套衣裳?”
裴戚晏魔形态略矮盛昭一些,穿得下盛昭的衣物,盛昭在芥子空間中翻了翻,尋了件新衣。
盛昭的衣裳大多是紅色的,他懶得找符合裴戚晏氣質的衣裳,直接遞了過去:“小晏七先将就一下,我明天帶你去買新衣。”
裴戚晏笑:“好。”
盛昭回身将那件鶴氅撿起來,披在身上,轉而在前頭領着路:“一身血味,熏人。”
“我帶你去後院洗洗。”
“那裏開拓了個池子,底下是一整面火靈石,常年備着熱水。”盛昭說着。
他的住處并不大,幾步路就到了,還未走近,就是升騰的霧氣。
裴戚晏一瞧,确實是個小池,不過一整面的火靈石倒是個稀罕物,這齊韌是真的歡喜照玉,上趕着給一個散修送錢。
不過若是他,也會心甘情願去捧照玉,只是他不會像齊韌那麽蠢,什麽利息都不收。
盛昭将人帶到:“你去罷,邊上有燈盞,等會回去你可以提着走。”
他處處都處理的細致體貼:“髒衣扔了罷,沾了血,晦氣。”
可不晦氣?
不僅這套衣,這池水盛昭也準備換了,畢竟裴戚晏才是最大的晦氣。
盛昭轉身走了,面上也不再去演。
裴戚晏叫住他:“哥哥身上也被我弄髒了,一起洗嗎?”
盛昭頭也不回,語氣帶笑:“沾上一點腥氣而已,我待會兒換件衣便好。”
“夜安。”
“夜安。”裴戚晏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麽,他思緒混成一團,複雜不已。
索性褪衣下水,身形慢慢恢複成人形态,寬肩窄腰,暗金面具丢在岸上,露出一張病态卻異常俊美的面容。
裴戚晏靠在池壁,他本想歇息一會兒,一閉眼,又全是照玉。
他放縱着自己。
任由雜亂的情絮蔓延開。
裴戚晏在雪中泡着熱泉,如同照玉一般的暖人肺腑,他覺着輕松,就慵懶地不想再去管。
哼着莫名詭翳的小調。
裴戚晏慢條斯理地思慮,怎麽将照玉變成他一個人的?
他想照玉只對着他一個人笑,只會去抱他一個人,也只能親近他一個人。
裴戚晏也不想再讓齊韌抑或是齊韌這樣的人出現在照玉的身邊了。
他眼堵得慌。
裴戚晏大張着雙臂,狹長的眼眸半阖,重新想了個問題。
他要怎麽才能将照玉騙到魔界呢?
騙不到的話,還是直接将人綁到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