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吻手
這間拍賣所并非籍籍無名, 反而算是上等品級,尋日籌備的靈器靈丹在拍賣會上也能引來不少人物,更別說最近因為一些消息, 今日更是來了不少大能。
齊家前少主齊桦因情愛一事, 放棄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抛下道途, 與情人私奔。
只為日後能與對方盡情享玩山水。
而前家主齊師任悲痛之下,傳位于另一稍遜齊桦的齊家子弟——齊韌。
至此,齊韌為齊家新任家主, 繼任筵席更是擺了一天一夜。
而齊桦要美人而棄天下的做法已傳遍整個修真界,更是令天下嘩然。
若非無人能尋到齊桦的蹤跡, 恐怕會有不少人前來“圍觀”,今日更是傳聞齊桦将不少上等靈丹押到了此次拍賣會上。
在瞧見一件又一件只有齊家有的珍稀靈丹後, 衆人也确信消息屬實。
本來在上座陣法遮掩身形下,盛昭趴伏在圍欄上饒有興致地瞧着拍賣品。
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難免有些新意。
直到一旁的侍女躬下身輕聲提醒他:“公子, 頂樓廂房裏的主人讓奴提醒您,”
盛昭好奇地擡眸:“什麽?”
侍女莞爾:“您的衣角露出來了。”
盛昭垂眸一看,果然瞧見自己一角紅裳垂落下去,到了陣法之外,有不少注意到的人更是頻頻向這看來。
他大大方方地随手一提衣擺:“代我向他道謝。”
侍女輕聲應下, 向頂樓廂房裏的侍從傳音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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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席上玩弄着茶器的齊桦看過來,微挑眉問:“怎麽了?”
盛昭搖搖首:“沒怎麽,衣角落下去了。”
拍賣會接近尾聲, 氣氛也愈發焦灼。
在壓軸靈器代表齊家家主夫人的白玉指環亮相時更是達到頂點。
但沒有一個人敢拍價。
誰也不敢為了一時的好奇心, 而冒着得罪齊家的風險去競拍。
最後這枚指環被頂樓的人以起拍價拿下。
“諸位可別急着離場。”穿着短裙落紗的女拍賣師搖曳生姿, 笑道:“耽誤諸位一時片刻, 只是我接下來的這些話,你們可得仔細着聽。”
“否則,一定會後悔。”
“齊少主讓我們代為傳達一句話,一物換一命。”女拍賣師笑意盈盈:“如果諸位出得起價,他齊桦必會将人從閻王手上搶回來。”
衆人寂靜片刻,忽然有人溫聲提醒:“他并不是齊家少主了。”
女拍賣師懊惱地捂嘴:“多謝提醒,是我失責,今日您的場費我們拍賣所給公子免了。”
她話音剛落,衆人才大夢初醒般,議論聲四起,眼裏皆閃着精光。
齊家是赫赫有名的醫藥世家,修真界大部分丹藥都出自此處,普通齊家子弟都值得不少修士們巴結,更別說齊桦這種底蘊豐厚的高級丹師,而且對方還輕易不出手救人。
這樁擺在明面上的買賣令無數人都動了心思,對齊桦的看法也不再是同從前一般高不可攀。
他們已經嘗到了齊桦跌下來的好處。
再高潔傲岸的君子在世道面前都得低頭。
在侍從指明齊桦包廂後,大多數人都起身前去。
“那我可以去街上玩一會兒嗎?”盛昭蹲在齊桦身邊,“等下一定很無聊。”
齊桦蹙眉想了會兒,他也不願讓盛昭被其他人用目光打量,便颔首應下。
“可記着回家的路?”齊桦将盛昭微些淩亂的發打理好。
盛昭點點頭:“記下了!”
“你放下心,我又不是小孩子。”盛昭笑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齊桦失笑:“好,玩累了就回家等我。”
盛昭應了聲,從窗欄處翻身跳下。
在他身影消失的一瞬間,齊桦所在的廂房木門也被人推開。
一聲通報也無,可謂失禮至極。
他還是齊家少主之時,可無人敢這麽對他。
齊桦微眯眸,吩咐一旁的侍從:“将他請出去。”
……
盛昭從窗子處飛身下樓,沒有齊桦在眼前晃,空氣都沒那麽渾濁了。
盛昭像一個普通少年,見着什麽新奇玩意兒都會前去詢問一番,沒幾步下來,身上就挂滿了一堆東西。
玩着鬧着他瞧見一家糕點鋪。
“有桂花糕賣嗎?”盛昭問。
回答他的并非是店家,而是身旁不知何時而來的白衣男子。
“有的,公子來對地方了。”齊韌笑了笑:“這家店的糕點是街上最好吃的。”
盛昭沒半點詫異,面色自如地反問:“是嗎?”
“給我來一份罷。”盛昭對店家說。
紅衣青年勾着唇,在人群喧嚣中是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的存在,美得突兀。
即使在燈火闌珊處,晶瑩剔透的烏眸也像盛了星點子般,搖曳生輝。
盛昭靜靜等着桂花糕裝好。
齊韌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
等裝好後,齊韌率先伸手接過,歉意地笑笑:“我見公子手裏拿的東西過多,便自作主張幫了忙。”
盛昭嘆氣:“我哪敢讓齊家家主替我拿東西?”
齊韌啞然失笑:“先前倒未發現公子如此貧嘴。”
盛昭挑釁地揚眉。
他們找了家私密性上佳的茶樓坐下。
齊韌給盛昭沏茶。
盛昭撐着額頭:“齊家主尋我何事?”
“今日盛公子可讓我齊家丢了不少臉面。”齊韌話裏摻着軟針,他将那枚二人皆熟悉的白玉指環放到桌面上。
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盛昭好整以暇:“所以……齊家主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齊韌搖首:“我永遠都不會怪罪盛公子,反倒……”
他頓了下,溫潤的眉眼微彎:“我該向公子說一聲謝。”
齊韌事後冷靜下,隐隐察覺到什麽,他這幾日有心想探查盛昭行蹤,卻因齊桦的靈舟遮掩反而對盛昭音信全無。
今日他急匆匆趕來,就是為了求證。
齊韌眼神微凝,一字一句:“多謝盛公子讓我取得如今的地位。”
盛昭面無異色,他緩緩掀眸,含着不變的笑意向齊韌看去,他這般不急不慢的姿态,讓紅衣再添幾分秾豔。
齊韌失态地看着盛昭,一眼都不肯眨,滿目皆是墨發瓷膚的豔色,甚至被蠱得喉結輕滾,叫那上挑的泛粉眼尾勾得心中熱血滾燙。
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盛昭眼中的純澈。
而是那份張揚肆意與無邊豔色。
他看見的從始至終都是盛昭身上與純白截然相反的紅,是陰冷森然的齊家絕不會出現的灼人的火。
齊韌那日思來想去後,為自己大膽的想法而心潮澎湃,他迫不及待去求證,極度渴望能如他所想。
見到此時盛昭毫不掩飾地輕笑時,齊韌近乎要喜極而泣,他顫聲問:“所以……”
齊韌吸了口氣:“公子是不喜歡齊桦的,對嗎?”
盛昭微微颔首:“嗯。”
他開着玩笑:“恭喜你猜對了?”
齊韌卻做了一個令盛昭都有些猝不及防的舉動,他執起盛昭的手。
俯下身,垂了首,以卑微地姿态輕吻上盛昭的指尖。
被眼睑遮住的眼神是壓抑地渴望,齊韌用薄唇輕抿盛昭圓潤泛粉的指尖,又貼着清瘦的指節向上,克制地吻了下骨節的位置。
以這個姿态,薄唇開開合合地說着些話。
呼出的鼻息與說話時吐出的熱氣,交織暧昧,甚至讓如玉的手指都染上黏膩的濕意水汽。
平時清涼的水面一下滾熱沸騰,默不作聲地侵蝕着人的意志。
“你被齊桦抱走時,”齊韌低聲:“我覺得天都要塌了,我想……”
“若是公子選我……”
他勾了下唇,是苦笑:“我定不會向他一樣猶豫,那些人我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也絕不舍得讓公子憂心于我,甚至夜下踏雪行了那麽走。”
齊韌說着說着,甚至大膽地含住盛昭的骨節,僅一下又退出來,好似實在忍耐不住之下的舉動。
他難耐地吸了口氣:“我第一眼見到公子,便付了一腔真心。”
齊韌說至此,總算擡起臉,只是眼神不知為何暗了好幾個度,帶着大型犬一般的濡濕,有些失神,好似方才愉悅到極致。
石楠花的香味露出一絲半點,漂浮在空中。
他拿起那枚白玉指環,帶到盛昭手上:“這枚指環,我想送予公子。”
“以我之名。”
齊韌之所以買下這枚指環,而不是親手去奪,就是為了此刻,他買回來的就是他的。
而不是所謂的齊家家主。
“不代表什麽其他莫虛有的名頭。”齊韌輕聲笑了下:“單純想給你。”
“我也不在乎公子到底想做些什麽。”
加了重音的“到底”是隐喻的威脅,齊韌的眼神卻還是無害與癡迷。
盛昭古怪地笑了聲,他用那只被齊韌弄得濕潤潤的手,反手拍了拍齊韌的臉。
動作輕浮,眸子卻很冷:“齊韌,別在我面前裝。”
盛昭收回手,用帕子仔細擦着:“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甚至剛才在做什麽。”
“這指環我可以收下。”盛昭挑挑眉:“但你要滿足你心裏那些惡劣的心
思,總得付出點代價?”
盛昭将帕子随手扔到桌面上:“我要你齊家一樣東西。”
“聽說你們養了只蠱。”盛昭蹙眉,一邊回想一邊道:“子蠱能身臨其境母蠱的記憶中……”
齊韌二話不說便應下了。
而第二天一早,如同齊家前少主齊桦先前通知劍宗一般,新上任的齊家家主齊韌也扯了一個理由給劍宗。
稱當年的婚契雙方分別是齊家少主與劍尊親傳弟子,現下他并非齊家少主,按照契約也擔不到他齊家家主齊韌的頭上。
日後齊家再選一位少主與郁仙君結契。
擺明了就是他齊韌不想将郁安易擡進自家門,誰愛要誰要去。
而郁安易被像個球一般被踢來踢去,也讓他成了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