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生豈能無所求
平王府
夜漸漸已深，平王府外的大街上顯得格外的清淨；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會，一個身着錦袍的男子便策馬來到了平王府跟前。
“安王殿下？”原本平王府的護衛還在納悶，這深更半夜的到底是誰還敢在此策馬飛奔，正想上去盤查，只見來者居然是四皇子沐宇。
“見過安王殿下”護衛趕緊上前行禮，随後起身小心翼翼的将馬匹牽住。
“三哥在府裏嗎？”沐宇還不等馬匹停穩，便一個翻身，從馬背之上一躍而下。
“回禀安王殿下，王爺今日一直都在府中”護衛一邊牽着馬，一邊恭敬的回答到。
“好了，我知道了”說完，還未等護衛反應過來，沐宇便急急忙忙的向府內而去；似乎是有什麽着急的事情一般，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着急。
進入平王府，穿過前院，遠遠的沐宇就看見書房的燈還亮着；不再遲疑，快速的向書房疾馳而去。
“三哥，三哥？”踏入書房，雖然整個書房之中亮着燈，可是卻沒有發現沐炎的身影；這可讓沐宇顯得更加的急躁，忍不住在書房之中到處尋找起來。
“四弟？你這大半夜的不在家待着，跑到我這來大吼大叫的幹什麽？”突然，沐炎從書房之外緩緩走了進來，看着眼前的沐宇，不由感覺有些奇怪。
“三哥，你可讓我好找啊”說完，沐宇自顧自的坐在書房大廳之中的賓席之上，随手端起身邊的一杯茶，便将茶水一飲而盡。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沐炎一臉疑惑的看着沐宇，見沐宇如此模樣，又是這大半夜的策馬而來，看來，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三哥，想必沐夜封王的消息你已經知道了吧？”放下手中的茶杯，沐宇一路疾馳也算是緩過氣來了，這才神神秘秘的附在沐炎身邊說到。
“這事情只怕是整個大越的人都知道了，怎麽？你這大半夜的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聽了沐宇的話，沐炎更加的困惑，實在不明白沐宇此行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然不是，既然三哥知道了，那就好說了；那三哥現在可知道這沐夜已經于今日啓程，前往蜀州了？”此刻的沐宇比剛剛顯得更加的神秘了，一邊輕聲說到，一邊目不轉睛的注意着沐炎的表情。
“前往蜀州？”沐炎一臉迷茫的看着沐宇，這個消息對于沐炎來說，可有可無；因為自己與沐夜并沒有任何牽連和關系，即便是沐夜前往蜀州，也跟自己沒有絲毫關系；沐炎實在不明白，沐宇為何會對沐夜前往蜀州這件事情如此的緊張。
“對啊，一行四人呂仁、肖憫月和李福都一起前往蜀州了”沐宇認真的點了點頭。
“可是，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沐炎無奈的看了看沐宇，很是不解；在自己的印象之中，自己的這個四弟可不是那種有閑心管別人家閑事的主，今日不知道為何，怎麽看上去十分關心與沐夜有關的事情。
“我說四哥，怎麽沒有關系，你可知道沐夜等人回蜀州幹嘛去嗎？”沐宇一直神神秘秘的說話只說一半，時不時的還賣一個關子，讓沐炎有些頭疼。
“好了，有什麽話你能不能一次說完？”沐炎用手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上去是有些乏了，可能是因為夜深的原因吧。
“好吧！據我的人打探回來的消息，當初沐夜等人之所以離開蜀州，是因為受到了蜀州知府吳廣文的迫害；而此次沐夜等人回去，就是為了替肖憫月的父親肖廷羽夫婦報仇.......”随後，沐宇将自己打探到的關于蜀州的事情詳細的告之了沐炎，說完之後，沐宇看着一臉凝重的沐炎，嘴角居然微微浮現出一絲邪笑。
“這事看來似乎有些棘手”或許是感覺到了此事事關重大，沐炎之前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緩緩站起身來，在大廳之中來回的走了幾步。
“此事可有禀報父皇？”思索了片刻，沐炎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詢問沐宇。
“沒有，這事幹嘛要禀報父皇？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然不可能讓父皇知道啊”沐宇也随之起身，緩緩來到沐炎身邊。
“機會？什麽機會？”沐炎皺了皺眉頭，眼神之中滿是疑惑。
“我說三哥，以你的智慧難道還會想不到嗎？這沐夜他們回去要對付的是誰？是蜀州知府吳廣文，而吳廣文是誰？戶部尚書吳天佑的外甥，而吳天佑後面是誰？是我們的二哥，當朝的太子殿下，難道你這還不明白嗎？”對于自己這個三哥，沐宇有很多的無奈；文，有治世之才，武，有萬夫之勇，在自己的眼中，比自己的那個二哥可是好上了千倍萬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沐炎只甘願當一個平凡無奇的平王，卻從來不敢也不想去争奪一下儲君之位，這讓自小一起和沐炎長大的沐宇十分的郁悶。
“你的意思是想借這個機會打壓一下太子？”沐炎久久的凝視着沐宇，一語道破了沐宇的動機。
“不錯，三哥，我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你細細的想一下，這沐夜可是剛剛才被父皇封為瑾王，而且又是仁宗皇帝的遺孤，單單看父皇對他的恩賜，就足以見得他現在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你說如果父皇有一天突然得知，自己剛剛冊封的瑾王，在回蜀州之後，被一個區區知府滿蜀州的追殺，而這追殺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訛詐了肖家的幾百萬兩銀子不夠，還想将現在的瑾王妃納為兒媳，你說以父皇的性格會怎麽辦？”沐宇微眯着雙眼，似乎是在等待沐炎的答案。
“依照父皇的性格，肯定會将這吳廣文滿門抄斬”對于父皇的性格，沐炎自然是十分了解；作為一國之君，大越的皇帝，沐寒有自己不可觸碰的底線，那就是權力；一個知府如果敢公然追殺自己剛剛冊封的親王，那麽在沐寒看來，這絕對是在公然的挑戰自己的權威，這是在謀逆，這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當時如果父皇再細細追查，發現這幕後黑手居然是他最疼愛的太子殿下，你說，父皇又會怎麽做？”說到此處，沐宇的笑容更加的詭異、陰沉。
“那父皇肯定會以為二哥有謀逆之心，然後......”想到此處，沐炎心中一驚，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此事如果一旦坐實，那沐傑必然被廢。
“然後二哥被廢，大越儲君之位懸空，民心不穩；三哥你能文能武，深得朝中大臣的支持，自然能榮登太子之位”說到這裏，沐宇顯得格外的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沐炎登上儲君之位了一般。
“不行”還沒有等沐宇回過神來，沐炎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從幻想之中剝離了出來；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現實是如此的殘忍，面對如此的機會，沐炎居然直接拒絕了。
“三哥，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到底在害怕什麽？這些年以來，你一直都只甘心做一個親王，你哪一點比不上二哥？為什麽二哥可以是太子，而你不能是？”埋在心中多年的積怨一下子爆發出來，沐宇突然感覺一點都看不懂沐炎的內心；沐宇只知道，身為一個皇子，就應該有登上九五之位的夢想，就不應該默默無聞平庸的做一個親王，了卻餘生。
“四弟，此事以後不要再提了，對于我來說，誰當皇帝都不重要；誰當皇帝這大越的天下都是沐家的天下，我想要的只是簡簡單單的生活，那種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生活，不适合我”沐炎本就一身書生氣息，一直以來，言行舉止都甚為得體；可是在這一刻，沐炎第一次表現出來了書生之外的氣息，似乎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冷冷的寒意。
“三哥，你真不願意？”沐宇不甘心，再一次問到。
“四弟，不要再逼三哥了好嗎？三哥只想一世無憂，做個閑散的親王”面對沐宇的逼問，沐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原本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已經不見了，随之而來的，還是往常一樣的儒雅氣息。
“好，既然三哥不願意，那四弟我就自己幹，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一生就如此平庸，身為皇子又有何樂趣”沐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目光異常的堅定。
“四弟......”沐炎還想說些什麽來勸阻沐宇，可是話還未出口，便被沐宇給阻止了；看着曾經一起長大、一起嬉戲、一起策馬的四弟，沐炎實在不忍讓他卷入這血雨腥風之中，皇家的血腥，不是誰能承擔得起的。
“三哥不必多說，我意已決；四弟還有一事相求，還請三哥答應”沐宇絲毫沒有因為沐炎的勸說而改變主意，态度十分決絕。
“你我兄弟，沒有什麽求與不求，但凡三哥能做的，一定絕不退縮”沐炎闊步的來到沐宇身旁，雙手輕輕的拍了拍沐宇的肩膀，深情的看着沐宇。
“好，倘若有一天我敗了，還請三哥能夠幫忙照顧好一個人”沐宇也深知這種事情一旦開始，便沒有回頭的機會，不是生，便是死；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一個人放不下，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執念。
“是女人？”沐炎從沐宇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絲愧疚、一絲無奈、一絲深情，想來，這一定是一名女子。
“是，一個深愛着我，可是我現在卻不能給她承諾的女人”沐宇一想到這個女子，原本陰冷的面容頓時變得有些和善；沐宇心中明白，無論自己是一個如何冷酷的人，對于一個願意為自己付出，願意為自己犧牲的女子，也難免不會心有所動；而現在，這女子，便是自己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執念。
“好，如果真有那一天，三哥必定拼死保護她”沐炎沒有猶豫，也沒有追問女子是何人，沐炎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沐宇一定會提前告訴自己的。
“多謝三哥”也許是心願已了，沐宇顯得輕松了許多，冷峻的臉頰之上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不耽誤三哥休息了；今日之後，無論結局如何，你沐炎永遠都是我沐宇的三哥”該說的都說了，該了的心願也都了了，現在的沐宇可謂是沒有絲毫後顧之憂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沐宇知道，沐夜等人已經在前往蜀州的路上了，留給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自己應該提前着手準備了。
“好”沐炎點了點頭，沐宇這才轉身闊步向書房之外走去。
“四弟......”突然，沐炎叫住了沐宇，沐宇回過頭來，平靜的看着沐炎。
“我不希望有那一天”良久，沐炎從口中緩緩說出這八個字來，每一個字都深深的震撼着沐宇的內心。
沐宇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