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棋子棄之須盡用
鎮北侯府
一大早，在用過早膳之後，舒棣便和崔振将沐夜等人送到侯府門口；如今沐夜的身份已經公諸于天下了，自然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的了，如今京城之中也沒有什麽事情了，現在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回蜀州處理那一段與吳廣文的恩怨了。
“夜兒，此次前往蜀州，一路上多加小心”原本舒棣是想讓石乾與他一起前往，可是被沐夜拒絕了，如今依舊是他們四人回去，不免讓舒棣有些擔心。
“外公，放心吧，不會有什麽事情的；現在夜兒怎麽說也是大越瑾王，想必那吳廣文至少還不敢公開與朝廷作對吧”沐夜看出了舒棣內心的擔憂，趕緊寬慰到，嘴角微微一笑，顯得格外的輕松。
“話雖如此，可是朝廷與蜀州相隔千裏；你被冊封為瑾王，雖然已經昭告天下，可是目前為止，最多是京城附近的郡縣收到了诏書；在我看來，等你們到蜀州的時候，那朝廷的诏書能到就不錯了”舒棣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的，朝廷的诏書要傳達到邊疆的郡縣，需要從京城逐個的傳遞，沿途每一個郡縣都不能錯過；雖說驿卒騎快馬日行百裏，可是沒一個郡縣都需要停留一日，如此算來，行程自然沒有沐夜等人快了。
“對啊，呆子，如此一來的話，咱們回去，即便你抛出自己瑾王的身份，因為沒有朝廷的诏書吳廣文也可以不認啊；就算吳廣文認了，也可以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咱們豈不是回去送死？”呂仁聽舒棣如此一說，頓時感覺毛骨悚然，這吳廣文的手段他可是親身領教過的。
“死胖子，你是不是怕死啊，怕死你就不要回去了”肖憫月聽呂仁這樣一說，一下子就不高興了，撅起小嘴，氣沖沖的瞪了呂仁一眼。
“憫月，胖子不是你說的那樣的”對于呂仁的性格，沐夜至少是了解的；想來應該是因為肖憫月一聽呂仁的話流露出一絲膽怯之意，加上這又牽扯到她的親身父母，所以一時之間誤會了，便心中有些埋怨，這才說出如此的氣話。
“對啊，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和呆子還不了解啊；再說了，我呂仁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如果我要是害怕，當時就不會幫你和呆子了；我只是替你和呆子的安全擔心，怕你和呆子重蹈肖伯父和肖伯母的覆轍”肖憫月的氣話讓呂仁心頭一緊，可是一想到肖憫月此刻的心情，呂仁也就釋懷了；知道肖憫月是誤會自己了，趕緊耐心的解釋到。
“好了，夜兒，無論怎麽說，此次蜀州一行，多少都會有些危險；可是不管如何，你要記住，你是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後的兒子，你也是我舒棣的外孫，不要膽怯，不要害怕；這天下，沒有任何可以讓你畏懼的人，血債血償，無論是誰站在你的面前，你只要由心而為便好，是惡是善，自有天下人去說個公道”舒棣的話說得很是振奮人心，給予了沐夜等人十足的信心，也讓肖憫月感動得淚流滿眶。
“憫月，以後記住，不要輕易流淚，因為你現在的身份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知道嗎？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這你的父皇和母後，還有舒家，明白了嗎？”舒棣看了看滿含熱淚的肖憫月，嘴角露出一絲慈愛的微笑。
“知道了，外公，憫月一定不會讓外公失望的”肖憫月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同樣微微一笑，咬緊嘴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上路吧；李福，這夜兒和憫月就交給你了，我沒有其他什麽要求，只要平安歸來”滿意的看了看沐夜等人，舒棣見時辰不早了，揮了揮手，最後向李福囑咐到。
“是，侯爺，卑職就算粉身碎骨，一定保瑾王和王妃平安歸來”李福雙手抱拳，神情嚴肅，恭恭敬敬的向舒棣行了一個禮。
“舒爺爺放心，還有小子我呢，只要有我呂仁在一日，一定會保護呆子和憫月的；除非小子我死了，否則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呆子和憫月一根毫毛”呂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舒棣認真的說到。
“好，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小呂子，等你回來，舒爺爺請你喝好酒”舒棣樂呵呵的看了看呂仁，神神秘秘的說到。
“什麽酒啊？”一聽有好酒，呂仁來勁了，趕緊籌到舒棣身旁，想問個明白。
“至于什麽好酒，那就要等你回來才能知道了，不過舒爺爺我可以提前告訴你，這酒世間只有三壇，一壇曾經在仁宗登基的時候喝掉了，一壇現在還在皇宮，至于剩下的那一壇嘛，自然在這鎮北侯府了”舒棣也神神秘秘的在呂仁耳邊輕聲說到。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出發，早去早回”說完，呂仁率先翻上馬背。
“夜兒告辭了，外公保重”沐夜和肖憫月深深的向舒棣彎腰行禮，随後與李福一起，躍上馬背，向城門方向急馳而去。
看着遠去的沐夜等人，原本一臉笑意的舒棣此刻臉上寫滿了期待。
“侯爺，原本這诏書可以在殿下到達蜀州之前傳遞到吳廣文手中的，你為何要暗中派人将诏書延遲，你這不是讓殿下他們的處境更加的危險嗎？”對于舒棣的這個決定，崔振一直很是疑惑。
“崔振啊，你知道的，人都是在逆境中才能成長起來；總有一天，你我都會老去，到那個時候，剩下的只有夜兒了；夜兒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現在他畏懼夜兒，不僅僅是因為夜兒的身份，還有我、李和以及當年忠心追随仁宗皇帝的那些人，哪個人的身後不是一股令他有所顧忌的勢力，如果真的哪天我們都走了，你說，還有誰能保護夜兒？”此刻，舒棣終于道出了自己內心中最忠實的想法。
“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讓殿下冒這個險啊，這是不是有些太......”崔振還想再說什麽，只見舒棣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你的擔心我也明白，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那九五之位，其實我真無意讓夜兒去争奪，可是他會如此輕易的相信嗎？所以，無論如何，讓夜兒能更快的适應這暗湧翻滾的爾虞我詐，是最好的辦法，至少将來面對的時候，能夠從容應對”舒棣依依不舍的向沐夜等人消失的方向望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向鎮北侯府之中走去。
樂音坊
依舊在天字閣，可是卻只有李策和坊主二人；一般情況下坊主每個月只會在月初、月中、月尾各來一次，年年如此；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何，坊主突然來到樂音坊，而且看上去還有些心事重重。
“沐夜被冊封為瑾王的事情你可知曉了？”何往常一樣，語氣依舊是如此的冰冷；此話一出，坊主便微微眯着雙眼，似乎在算計着什麽。
“這件事情已經路人皆知了，卑職自然也有所耳聞”李策看了看正前方的坊主，這才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恭敬的回答到。
“那你可知曉沐夜等人現在正在趕往蜀州的途中？”
“趕往蜀州的途中？難不成是因為......”一開始，李策還顯得有些疑惑，可是突然感覺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臉驚恐的看着坊主，似乎是在等待坊主的确認。
“不錯，正是因為肖廷羽夫婦枉死的事情”坊主無奈的點了點頭，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不停敲動桌面的右手食指，暴露了他此刻煩躁的內心。
“哎，當日呂守財将此事書信告之卑職的時候，卑職就覺得此事可能事關重大，于是便詢問了吳廣文，可是吳廣文卻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現在看來，此事只怕是相當的棘手了”得到了坊主的肯定，李策可以确定，沐夜此次回蜀州的目的絕對是針對吳廣文；依照現在沐夜的身份，這吳廣文肯定是必死無疑，想要阻止，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那坊主的意思是？”一直以來，坊主的真實身份除了李策，其他人一概不知；對于坊主，李策一直以來都是畢恭畢敬，因為李策知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坊主的手中，自己的榮華富貴，這都由坊主一手把握。
“棄”話音剛落，坊主敲動的食指終于停了下來。
“棄？可是這次吳廣文那邊是因為上面說要三百萬兩銀子，這才冒險而為；如果棄了，這恐怕有些不妥吧？而且吳廣文身居蜀州多年，與呂守財相輔相成，每年也為會坊主提供一大筆銀兩，就這麽棄了，豈不是有些可惜了？”一個簡單的棄字，就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這就是權力；坊主的話讓李策心中一震，不過思慮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別以為他吳廣文幹了什麽好事上面不知道，原本肖廷羽已經屈服将三百萬兩銀子交給了他，他卻想趁火打劫，欲将肖憫月納為自己的兒媳，這才讓肖廷羽決心拼死一搏”關于蜀州發生的一切，坊主現在一切都了如指掌；對于吳廣文，坊主眼中閃現出一絲殺意。
“什麽？”李策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麽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此次棄的人，還不止吳廣文一個”良久，坊主這才緩緩說到。
“難不成坊主連他也要棄了？”想到了能與吳廣文有直接關聯的只能是一個人，可是這個人的身份卻讓李策大驚失色，擁有如此地位的人被說棄就棄，可以看出坊主做事是如何的果斷決絕。
“不錯，既然吳廣文此次必死無疑，還不如在他臨時之前，再好好的利用一番；吳廣文一死，他也必定受到牽連，還好明面上他是太子的人，如此一來，便可以将計就計，讓他們二人死，也死得有所價值”坊主的話讓李策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手段，這決絕，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拟的。
“你這段時間提前準備一下，等吳廣文一死，我會即可通知你，到時候你立刻散布消息，将所有的一切矛頭直指太子，具體怎麽做，你明白了嗎？”坊主站起身來，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殺意。
“卑職明白了”李策點了點頭，終于明白了坊主為何要棄的原因了。
“李策，你與雲姬不一樣，她只是一介女子，為了只是幫我招攬人才；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記住，我興你榮，我衰你辱；等将來到了那一天，榮華富貴，任你挑選”說罷，坊主不再停留，大步離開了天字閣。
“卑職盡當竭盡全力，死而後已”李策單膝跪地，宣誓效忠，即便坊主已經離去，也久久沒有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