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的恫吓威脅,都快得癔症了,四十來歲的人,看着跟個老頭似的。”
當時吳三省一個頭兩個大,又要打仗又要剿匪,差點起了屠城的念頭。
後來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夥馬匪,一夜之間蕩平了涼州地界大小匪窩,之後一直盤踞在鳴沙山,占山為王了。說來也奇,周圍衆多山寨,竟沒有一個敢不俯首,自覺自願奉那啞巴張為總瓢把子。
啞巴張,就是那夥馬賊的老大。
吳邪聽着就納悶,不知道一個啞巴到底能有什麽能耐,能讓那些土匪都對他唯命是從,想必有他的過人之處。
“傳說這啞巴張啊,是個十足的惡棍,論流氓,無人能出其右,若非如此,如何鎮得住那幫草寇。”燒殺搶掠之類自不必說,說他喜好吃生食,啖肉飲血,性近野獸,十分可怖。
吳邪聽潘子說得傳神,他聽得是臉色都發白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長九尺的虬髯大漢,手裏捧着條鮮血淋漓的牛腿撕咬的景象。
“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潘子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林魔吧?”
吳邪戰戰兢兢地點頭。相傳極南之地,山林間有種兇獸出沒,性淫,會叼年輕女子回巢交尾,但那只是傳說而已。
“聽說啞巴張是林魔托生。”
吳邪咽了口口水,縱然知道潘子故意吓他的成分居多,可還是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
“不過可能是輪回使哪裏弄錯了,所以啞巴張最喜歡的,是相貌俊美的年輕男子。”
“就像你這樣的。”潘子假作無意地補充道。
吳邪哈哈幹笑了幾聲,連聲道潘哥說笑,實則心裏還是有點發毛的。
月末,領了軍饷的潘子着意請吳邪喝酒去。
雖說吳邪還未及弱冠,但跟着他三叔在軍營中也算摸爬了三年,進出見的都是糙漢子,吳三省又是個不拘小節的,這一點吳邪随他。
兄弟二人推杯換盞,論酒量吳邪到底不比潘子千錘百煉,一碗上臉,兩碗上頭,潘子還沒任何感覺,他已有些迷糊。潘子見狀也不給再他添了,笑侃他,“江南軟米軟水養出的娃娃,怕是沒喝過這樣的烈酒吧!”
這種産自當地的酒甚至沒有名字,一如大漠上終年呼嘯的西風,爽辣幹烈,不需要名字,只要嘗過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潘子收了他的酒碗,“你這樣我可不放心,渾身寫滿人傻錢多,一會兒教人扒光了扔大街上怎辦?不能再喝了。”
吳邪帶着三分薄醉,打量了一下周身,說:“你這是胡扯呢,我穿得跟你有什麽兩樣?”
吳邪來時才十五歲,正在長頭上,帶來那些緞子錦衣沒挨到過年就穿不下了。他也不跟那般王孫貴族似的窮講究,有什麽穿什麽,現在身上穿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衫布衣罷了。
潘子搖頭大呼不一樣,吳邪問他何解。
“這人的氣度是天生,就是不一樣。”潘子打了個酒嗝,“況且你見這哪個平頭百姓還挂玉佩?就你那腰上丁零當啷的,不搶你搶誰?”
聞言吳邪立刻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摸到還在,才放下心來。
潘子揶揄他,“這些年就沒見你舍得離過身,難道是定情信物?”
吳邪搖頭。要說這玉佩,其實還有一段故事。
這玉佩成色溫潤通透,觀之就是玉中極品,形狀奇特,是條魚的樣子,寓意美好,而魚眼上方的眉毛,竟是條蛇的樣子。
照理這蛇眉玉魚雕工十分精細,外形又奇特,想來世上絕沒有重樣的第二塊,然而恰恰相反,還真有另一半。
吳邪記得他七歲之前,這玉佩還是圓的一整塊,由這樣的兩條魚首尾互相咬合而成,看起來十分像是太極兩儀的陰陽魚。
七歲之前他身體一直孱弱,常年住在吳家郊外的一處別院裏養身。七歲那年他生了一場重病,當時京師最好的大夫都坦言無力回天。
病重那段時日的事情吳邪大都記不得,只是後來身體奇跡般不治而愈,并日漸康複起來。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如何病愈的,複診的大夫無一不稱奇,說是聞所未聞,神明相助。
只不過,病好了之後,吳邪那塊玉佩就只剩了一半。
家裏人起先以為是小兒玩耍時不小心掉落在何處,然而着仆從家中裏外都找遍,也沒有找到那另一半的蹤跡。
吳老夫人說,這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有得必有失,失掉半塊玉,得了吳邪平安喜樂,是吳家祖上的庇蔭。
從此全家都将剩下那一條蛇眉玉魚視作福瑞,吳邪自己也很喜愛,從不離身,伴随至今。
潘子聽了他的傳奇往事,也直嘆神奇。
說故事的時候,吳邪又趁他不備偷眯了兩口酒,這會臉色更比剛才紅了些。
兩人結賬搭伴而歸,天上一彎娥眉,幾縷薄雲,月色缥缈。
正走着,忽然街旁的一戶酒家裏傳出打罵之聲,還沒待他二人看個究竟,一條人影就這麽直直地被摔到他們跟前。那是一名穿着素衣的女子,被人甩了出來,跌在地上連聲痛都來不及喊,就爬起來沒命地狂奔開去。緊接着那道門裏跨出一個大漢,也罵罵咧咧追着那女子逃竄的方向而去。
“光天化月,毆打一名女子,算什麽東西!潘哥你先回去,我去教訓教訓那人!”吳邪話沒說完,就追着那二人去了。
“等等!”潘子此時也有幾分醉,剛想跟上,卻被一樣從天而降的重物砸了正着,幸而他聽到風聲及時往旁閃了閃,否則豈不要腦袋開花?
那重物不是別的,竟是個胖子。
胖子揉着屁股,嘴裏還嘟囔,“他姥姥的,都叫你閃開了!沒聽見嗎!”
潘子懶得理他,這胖子還蒙着面,蒙面的布巾在鼻子底下扯了個結,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果不其然,一聲“抓賊啊”驚了衆人,聽動靜就是胖子剛跳下來的那座樓。潘子就更鄙夷了,這麽胖,沒想到居然還是個梁上君子,別的小偷都是飛檐走壁,就他這身量,踩在瓦片上難道不會掉下房頂嗎?
胖子朝他哈哈一笑,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說了句後會有期,緊接着那肥碩巨大的身體竟拔地而起,一躍上了對面屋檐,步法之輕盈,完全可以讓人忽略了他是個胖子。
潘子搖頭,今晚盡出幺蛾子。
而被這從天而降的死胖子一攪和,前頭早沒了吳邪的影子。
西風縱 上 逃亡
初一,朔月。
月黑,風高。
中軍大帳裏氣氛凝重,吳三省皺着眉頭,一言不發。潘子跪在一邊,自然也不敢吭聲。
“你先起來。”良久,吳三省緩緩說道。
潘子十分內疚,“是末将慚愧,沒有看護好小三爺。”
“腿生在他的身上,你是有錯,卻不是最要緊的。”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
吳三省細數了一遍吳邪所有可能的去向,倘若真是被有心人擄去了,那他只希望千萬別是蠻族所為。否則日後開戰,一旦對方以吳邪作為要挾,這仗他還真不知怎麽打。
是說昨夜潘子在街上找了幾圈,不知道吳邪走的是哪個方向,猜他許是先行回去了。他自己也有點醉,回到軍營倒頭就睡,隔日睡醒跟人一打聽,才知道吳邪昨晚根本沒回去。
吳邪不是這麽沒輕重的人,潘子找了幾處他常去的地點,都撲了個空,斷言他定是遇上了什麽事難以脫身,便來到吳三省處負荊請罪了。
人是必須找的,但不能聲張,若是給各路人馬知曉了吳邪失蹤的消息,恐怕他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而此時的吳邪,像個麻袋似的被馱在馬背上,腦門沖下,只看得到滿地的黃沙。他不知道對方要将他帶去哪裏,看這架勢,想必已經跑進了沙漠深處。
那馬兒跑得飛快,跑動時一下一下正頂在他的胃上,頂得他陣陣反胃。吳邪嘗試忍了幾下沒忍住,幹嘔起來。
前面一騎停了下來,馱着他這匹馬有靈性一般也跟着停下。吳邪眼冒金星,這一天都沒進食,只喝了幾次水,這會也嘔不出什麽東西,都是胃裏的酸液罷了。
“這人怎麽老嘔酸水兒?”
“難道還會是害喜不成?”
他們一搭一唱說得起勁,吳邪頭暈腦脹,一句話都說不出,任他們埋汰。
他想着自己眼下的處境,心中悔恨,有些閑事真的不能管。
事情還要從昨夜酒後說起。
吳邪追出去後,趕跑了那個兇巴巴的大漢,挨打的女子坐在地上默默垂淚。
“姑娘,時候不早,走夜路不安全,請問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家吧。”
那女人埋着頭,過了一會,才說道:“鳴沙山。”
聲音聽上去十分鎮定,哪有一絲哭腔。不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