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的心驟然繃緊,一個極度恐慌的念頭浮上她的腦中:砸死人了?裴琳似乎聽見自己的心跳動的聲音越發的響亮了起來,她環顧四周一番,似乎沒有人發現這件事情。她微微的握拳,努力的讓自己平靜,樓下拐角處的一抹人影讓她的心迅速提起,她再也顧不得那麽多,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奔出了那家旅館!守夜的是個老頭,見裴琳急急忙忙的要離去,又是半夜三更,本身打算上前詢問的,又見裴琳像一陣風的離開,就只是搖搖頭,繼續坐在櫃臺裏聽着收音機!
此刻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句話,一個念頭:我殺人了,殺人了!怎麽辦,怎麽辦?對,對,躲起來躲起來!她就這樣心中不停的叨念,腳下的步伐越發的加快了起來,卻一個不注意與來人撞了個滿懷。與裴琳相撞的是個男子,一身的黑衣制服,他的神色也是極為慌亂的。遇見裴琳,他甚至都不敢擡頭,只是慌忙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匆匆離去。裴琳定了定心神,努力的嗅了嗅鼻息:血腥味?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倒也沒有多加留意,只是迅速的離開了城中村!
第二天還沒有破曉,偷偷躲進一處廢棄爛尾樓裏的裴琳就聽見了由遠而近的警笛聲,顯然有人發現死人了,于是報了警!她躲在一個小角落裏,透過細微的縫隙觀察着外面的一切。只見十多位身着制服的人民警察在四周牽氣了警戒線,圍觀的村民将裏面的情況遮掩住,裴琳看不出太多的動向,只是片刻之後有120的急救車趕來,衆人紛紛将一名男子擡上救護車,又呼嘯而去!
她的心更加的緊張了,又見有警察對着自己這邊指手畫腳,以為是自己的行蹤被發現。立馬繞過爛尾樓的後門,飛一般的奔了出去。旅館的老板娘在這裏也有一塊不錯的地,種了不少的蔬菜,今兒剛好有人上門将她的全部蔬菜都收購了去,心裏正樂的很又聽說自己的旅館附近出了事,這才急急忙忙的趕回來。裴琳遠遠的就見着老板娘,立馬調頭就想換個弄巷走,只是已經被老板娘叫住:
“美女。你等等!”
裴琳不敢回頭,背對着老板娘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就瘋一樣的離開了。老板娘看了看她,悠悠的說道:只不過是問你要不要帶點新鮮的青菜回去,怎麽慌城這樣?
在裴琳之後的回憶裏,那一天一夜的逃亡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事情。從小旅館一路狂奔,裴琳不敢出現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害怕那一雙雙眼睛,害怕忽然有人認出了自己大聲叫嚷着:殺人兇手,你是殺人兇手!更害怕那戴着鎖鏈的枷鎖,連靈魂都能被禁锢的牢獄。
她瘋狂的穿梭在城中村的巷子裏,瘋狂的奔跑,想要找一席無人之地。
時間與欲望達成了協議,一點一滴的侵蝕着她的大腦,不停的警告着裴琳:你是一個名人,你是一位作家,你的前程似錦。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忘記它。只要你不提,只要你不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知道你殺了人!你仔細想想,現在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警方到最後還不是無能為力嗎?裴琳,裴琳,裴琳…你要鎮定,你的路還很長,很長。你忘記你的抱負了嗎,你忘記那些曾經的羞辱了嗎?
裴琳不知道是跑了多久,她的腦中一片混亂。她做不到忘記,殺人是已成的事實;可她也做不到放棄現在努力拼得來的所有一切。
不顧一切奔跑的裴琳,終于是停了下來。她趁着沒有人注意自己,迅速的躲進了芭蕉地,往芭蕉地的深處跑去。她急切的呼吸着空氣,注視着周遭的一舉一動,偶有一兩只雀躍的麻雀,也能讓她猶如驚弓之鳥。
良久良久,她的心終于平複了下來。手中還握着一部手機,那是前不久拿到一筆可觀稿費後,她毫不猶豫買下的4S。烈日透過層層芭蕉葉穿透了下來,照射在那銀白色的手機上,散發出點點的光亮。她想開機,想找個人訴說,想林夏幫幫自己。可是,裴琳始終沒有勇氣。
欲望的枷鎖深深的将這個原本才華橫溢的女子束縛,此去至今整整一天裴琳都沒有吃任何的東西,她從芭蕉樹上摘下幾根芭蕉,當作是充饑,而後又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面值五十元的人民幣,卡在芭蕉樹上。
一望無際的芭蕉園,是死寂般的靜谧;蔥蔥郁郁的一片綠意在裴琳的眼中逐漸變成數以千萬的綠蘿。她蜷縮在一根芭蕉樹下,手中緊緊的握着手機,尋找着一份真實的感覺。
“怎麽,你害怕了?你不應該害怕啊,你怎麽會害怕?”在無數的綠蘿中,那張帶着猙獰的面孔再次浮現在裴琳的眼前。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那個身影卻是時隐時現,模模糊糊讓人看的不真切!
裴琳害怕了,忽然騰然的站起了身子,指着不遠處的一顆芭蕉樹說道:“是你,是你殺了人,明明就是你!為什麽要陷害我,為什麽要陷害我!”
那抹身影因為裴琳的一番話,似乎又變得清晰了不少。她一步一步,帶着詭異慢慢的走向裴琳:“難道你忘記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嗎?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當你需要欲望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功勞。現在想舍棄我,獨享所有的一切,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裴琳搖搖頭,她的心在隐隐作痛。看着那原本模糊的身影越發的清晰了起來,那張充斥着着血腥味和臉龐逐漸的擴大了起來,她緊緊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你說謊,你說謊。沒有你,我也一樣可以得到現在所有的一切!你這個僞君子,你這個小人,是你剝奪了我現在所有的一切,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沒有說錯!看看吧,看看吧,殺人也是會上瘾的,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特別的想殺人,特別的難以自控?來啊,來啊!讓我看看,著名的作家裴琳在瞬間變成殺人狂魔。你敢嗎,你敢殺我嗎?”哈哈哈……那笑聲越來越尖銳,刺耳,穿骨鎖心!裴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而去。她見地面上有一塊石頭,毫不猶豫的撿了起來,朝着那抹身影砸去!
忽然之間,靜谧的芭蕉園回複如初。裴琳的耳邊也安靜了下來,她全身上下已經濕透,口中喘着粗氣!
剛剛怎麽了,剛剛我是怎麽了?她不停的問自己究竟是怎麽了,難道難道是精神失常了嗎?不然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會看見那抹身影,總是能看見那充斥着血腥的臉,那張和自己一摸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