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投降(1) 別怕,都過去了
該不會全都聽到了吧?
但俞鈴也只是慌亂了一瞬, 很快就從容了起來。她僵硬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你怎麽來了?跟鄭導他們談得怎麽樣?”
“挺愉快的。”時莺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走進來,“晚上一起聚個餐。”
“好啊, 老板要請客我們這些員工還能不宰你?”
她笑着跟俞鈴走出去, 順便聊了聊最近要接的廣告。幾人上了保姆車, 許婷還在好奇, “我還以為時莺姐要上熱搜呢,不知道為什麽熱度又下去了。”
俞鈴咳嗽了一聲, 下意識看了時莺一眼, 幸好對方似乎并不好奇這個話題,而是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時莺回完戈薰的消息, 切屏到社交平臺, 一打開評論, 果然又多了不少黑粉的留言。她已經對這些免疫了, 原想随便看看,然而劃着劃着深綠色的指甲定在了某個地方,上面寫着——
“有背景真的了不起。呵呵,也不知道是岑欲幫忙壓的熱搜, 還是舊情人賀臣澤。”
時莺突然想到陸霄說的那些話, 心某個角落塌陷了一角。如果賀臣澤在場,或許她會冷笑着說, 你也太自以為是。可是她不得不承認, 賀臣澤組足夠了解她。她确實不想将自己的傷疤展現在大衆面前。
想到這段時間對賀臣澤的冷落,尤其他受傷了之後第一反應是護着自己, 時莺抿了抿唇,哪怕心再冷也有被融化的趨勢。
不一會兒車就停在了一家私密性比較好的烤肉店門口,時莺跟在工作人員身後, 雖然口罩墨鏡将臉遮得嚴嚴實實,但出衆的氣質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力。
大家圍坐在一起,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啤酒,有人提出喝啤酒不帶勁,要喝白的。俞鈴白了那人一眼,“瞎起哄是吧,等會兒你喝多了可沒人帶你回去。”
在場的人酒量都很好,喝啤酒就像喝水一樣毫無感覺。時莺抿了兩口,語氣十分随意,好像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俞鈴姐,賀臣澤跟你都說些什麽了?”
俞鈴正在烤肉的手頓了一下,對面幾個人吵吵鬧鬧,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他們。她沒想到時莺都聽見了,偏偏看起來毫不在意,她咳嗽一聲,“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打個電話問候他而已。”
時莺自然是不相信,俞鈴解釋,“我不是有意背着你聯系他……”
她笑得淡淡的,“他付給你多少工資?”
“你誤會了……”
“我誤會了,原來你和賀臣澤的關系那麽好,什麽好處都不給,就能讓你這麽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時莺喃喃,說完拿起旁邊的酒又抿了一口。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時莺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帶着股慵懶的美感。她沒有責怪俞鈴的意思,反倒是語氣裏帶着點自嘲。
“我承認,當初我來做你經紀人是賀臣澤跟我說了些好話,但我跟他關系可沒那麽好,我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價值,他只是一個中間人而已。至于之前的電話,賀臣澤非要關心你,我這個經紀人也只是利用一下這個可用資源。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時莺笑着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利用賀臣澤。”
“他見不得別人诋毀你,非要給你做公關,這不是他心甘情願?”當然,有些事俞鈴也有自己的主見,不可能完全聽賀臣澤的。
她低下頭,眸子暗了幾分,“自以為是,我需要他幫我壓熱搜?”
時莺打開社交平臺,在熱度已經下去的時候更新了一條動态,“不是說的人多了,謠言就變成了事實。”
文字下帶的視頻是工作人員之前就制作好的帶字幕的版本。
點開能聽到一男一女的對話,女聲很清楚就是時莺。當初時皓也不知道自己女兒這麽精,會留這麽一手,說話的時候也是非常嚣張。
“老子找你要點錢怎麽了?當初你媽跑了,不是老子供你上學的嗎?”
時莺的聲音比較冷靜,“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打她也不會跑,而且她走了之後是奶奶照顧我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女人打兩下怎麽了?我當初就該連你一起打,免得現在跟個白眼狼一樣。”後面還跟着一系列髒話,類似于□□什麽的。像時皓這種人,罵起來人無非是侮辱女性那一套。
最後他丢下一句,“你也不想我到你跟前去鬧吧,到時候大家知道你是什麽貨色,不知道會怎麽看你。”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
當時時莺性格不比現在,更何況她并不想讓賀臣澤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因此最後還是妥協,想着給他打一筆錢就算了。可之後換來的,是時皓無休止的索取。
在這條微博發布前,各大論壇已經篤定那些謠言是真的,因為時莺不敢出來澄清。雖然是他們編出來的謊話,卻偏要時莺這個受害者去證明不是真的。只要她不出來就是心虛。
然而黑粉還沒得意多久,時莺卻突然站出來将證據狠狠地拍在他們臉上。不是要證據要實錘嗎?錄音算不算?不僅如此,工作室還放出了其他的實錘錄音。
事情鬧大了,引來很多網友吃瓜。
“人家時莺原本沒想把自己的家庭情況說出來博取同情,黑粉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鍵盤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就你長了一對會打字的手?”
“心疼姐姐,本來擁有這樣的家庭就已經很不幸了,還要被黑粉造謠。”
“這什麽惡心男的,女人就該打?年輕的時候沒本事天天打老婆,老了之後沒本事就勒索女兒是吧?”
一時間全網充滿了對時莺的同情,尤其是有人提到之前時莺參加綜藝時面對黃璇賣慘時都沒提過自己的家庭,更加讓別人覺得時莺是個不輕易向旁人展示自己傷口獨自堅強的人。
甚至之前有人并不喜歡時莺,這會兒又對她産生了幾分敬意。在那樣畸形的家庭裏長大,并沒有阻擋她長大以後發光的腳步。
黑粉這麽一鬧,時莺非但沒掉粉,還圈了不少死忠。
另一邊的時皓,他是在吃飯的時候聽別人讨論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事被曝到了網上,他也不知道這些網友是怎麽知道自己家裏的事的。最後他想了想,很有可能是前段時間跟人家閑聊嘴欠說出去的。
不過他也不怕,反正賀臣澤找到他他也可以假裝不知道。現在時莺被網友黑了,他想着她總會來找自己,到時候他正好借此敲詐一筆。
時皓都想好怎麽幫時莺澄清了,誰知道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時莺聯系自己。他氣急敗壞,再一看,時莺居然發了條微博,點開是自己的聲音。
這……這是什麽時候錄的?這個白眼狼,不但不給他錢,還留了一手在這裏等他。
時皓氣得吹胡子瞪眼,想着威脅不了時莺也就算了,大不了回家就是。
誰知道網友的力量太強大,不僅對他開始攻擊,還不知道從哪裏扒出了他的照片和名字。他走在路上就聽到旁邊的人對他指指點點,“那個人怎麽那麽眼熟?”
“我去,他不是時莺那個惡心的爹嗎?錄音裏還說女人就該打呢。”
事情的發展超過了他的預想範圍,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管走到哪都被人議論,甚至連工作都找不到只能留宿街頭。這其中,當然也有賀臣澤的手筆。
這都是後話,時間回到時莺發聲明的那個晚上。
時莺翻看着評論沒有什麽反應,網上的人總是聽風就是雨,她早就習慣了。俞鈴看了她一眼,嗤笑,“我就說你哪有那麽脆弱,這種事,換成別人的明星早就拿個大喇叭宣傳了,恨不得所有人都去心疼他。”
時莺拿起玻璃杯,冰冷的液體順着喉嚨流了下去。明明酒的度數不高,她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一樣。那是很久之前,賀臣澤知道她的所有往事,時莺站在他面前不敢說話。
男人伸手将她抱在自己懷裏,從她背後溫柔地圈着他,“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時莺顫了一下,輕聲說,“不該瞞着你那些事。”
而後,身後的手臂就緊了緊,“還有呢?”
見她不說話,賀臣澤有些不滿,“他叫你轉錢你就轉,就這麽聽話?”
女孩沉默了許久,賀臣澤将她的臉偏過來一些,才發現她眼睛濕了。時莺轉過身窩在他脖子裏,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溫熱的眼淚流到他脖子裏。她鮮少流淚,時莺不知道,那個瞬間賀臣澤心都碎了。
他輕嘆一聲,“什麽時候能聰明點兒?”
回憶像是存放很久的書信上殘餘的筆跡,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褪色。
聚會結束後,司機将時莺送回住處,一路上她都沒說話,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休息。
到了樓層,原本該回最裏面的那間,時莺卻鬼使神差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她猶豫了片刻,擡手摁了一下門鈴。
沒一會兒門打開了,賀臣澤看到時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
時莺的目光落在他受傷的胳膊上,不由想到他之前受過的傷,她沒有關心過一次。賀臣澤低頭看了一眼,眼神帶了些疑惑和受寵若驚。
時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她有些後悔,微微別開臉,“來看看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眼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剛見了自己一面就要離開,賀臣澤喉結滾了滾,伸手将時莺拉進來,“都沒看,怎麽知道沒事?”
“……”早知道,她剛剛敷衍的時候換個話題了。
男人垂着眸子靜靜地看着她好半晌,似乎要望到她心裏。他知道她今天不好過,別人眼裏的爽文橋段,之于她,是難以抹去的、痛苦的回憶。
時莺想離開,她皺着眉頭正不知道找什麽理由拒絕時,面前的男人突然把她抱在懷裏,他的襯衫上沾着令人安心的青檸味,夾雜着煙草的氣息,“別怕,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