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折腰(5) 看來這雙鞋子得扔了
到了公寓樓下, 時莺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她朝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壓低嗓音問, “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不怪時莺發出這樣的問題, 對面的男人是慣犯了。
“我現在正在看着你。”
聽着電話那頭有些陰森的聲音, 時莺呼吸重了些, 但她畢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膽小剛出社會的小女孩了。時莺眯了眯眼,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現在不方便說話, 你等一會兒。”
電話被挂斷。她剛走得稍微有點遠,許婷沒聽到她說的話, 也沒注意到她跟平常不一樣的臉色, “時莺姐,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注意安全。”
她回到公寓後,先去浴室洗了個澡,晾了男人許久才出來回播了那個號碼。
時莺穿着輕薄的睡衣,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她不想跟電話那頭的人兜圈子, 語氣有些不耐煩, “有什麽事,你說吧。”
但男人明顯不想開門見山, “爸想你了, 想看看你。”
她聽到那個稱呼,腦子裏某個弦像是猛然斷開了一樣, 她眯了眯眼,“別套近乎,不就是想找我要錢嗎?”
時皓見她如此直白, 放棄打感情牌,“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想找你要點零花錢。”
“要多少?”
男人以為她答應了,想到時莺平時那麽多商業活動,不是都說明星随便參加一個活動都幾百萬嗎,自己提的這點錢應該沒有多少,“五十萬,不多吧?”
時莺把手機慢慢放在茶幾上,開了擴音,她語氣淡得像一片樹葉落在水面上,“不多,我過兩天就燒給你。”
“!”時皓氣急,不再像開頭那般冷靜,“時莺,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就找你要點錢怎麽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告上法庭?”
女人絲毫不懼,“告啊,看到時候法官會判我每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
他深呼吸了一下,“那你也不怕這件事被那些什麽媒體知道?”
時莺覺得有趣,于是反問他,“那你就看看到時候大家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是會先罵我還是先罵你。”
“你!”
時莺變了。
她大學畢業之後就成了一線女星,當時時皓只要稍微威脅一下她,她就會給他想要的東西。後來若不是賀臣澤找上他,他根本不會中止自己的吸血行徑。
他最近欠了一大筆賭債,沒辦法才把目标重新放在時莺身上。跟蹤時莺這麽多天,他知道賀臣澤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原以為計劃會順利很多,沒想到時莺根本不吃這一套了。
時皓哼了一聲,“你別裝不害怕,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罵我又怎麽樣?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大明星,哪怕有一點瑕疵就會被他們放大。”
“你以為我這麽多年在娛樂圈裏是白混的嗎?營銷套路我可比你懂得多,你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錢的人怎麽跟我鬥?”
時皓被激怒了,“你信不信我……”
“你想幹什麽?殺了我嗎。”時莺的聲音很冷淡,“我提醒你一下,這通電話我已經錄音了。你要是不想進監獄參觀,以後就別再騷擾我。”
緊接着電話“啪”地一聲挂斷,不給他留一絲情面。
時莺雖然說了不怕,但受到騷擾肯定還是要做一些防範措施的。她這個親生父親并沒有道德底線,如果真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麽真不好說。
時莺把錄音保存好,接着發給經紀人郵箱裏存檔。除此之外,她還讓俞鈴給自己找幾個保安,俞鈴對她的家庭情況了解一些,有些擔心地說,“他如果在網上亂說對你的形象還是會有所影響,最近還是讓人盯着比較好。”
“嗯。”
俞鈴看了她一眼,有點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你也是倔,給他點錢打發一下也不是不行。”
時莺不是沒有這樣做過,然而事實證明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一旦她屈服,他只會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這些,全都是賀臣澤教給她的道理。
當年也不知道賀臣澤用了什麽辦法,後來時皓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如今恐怕是覺得兩個人都分開了,時皓以為又能故技重施。可是他沒想到,時莺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時莺了。
“你別擔心,我會注意。”
時莺說完沉默了幾秒鐘,她想到從前的種種呼吸重了起來,甚至許久都沒犯過的煙瘾都開始蠢蠢欲動。
忍了忍,時莺将所有情緒摁下去,接着開車回家。她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路過一輛車的時候只是随意掃了一眼,突然覺得不對。
時莺駐足看了兩眼,感覺這輛車有些眼熟,但是她沒放在心上。直到上了電梯,時莺才想起來為什麽眼熟,那輛車是賀臣澤的。
她太熟悉了,雖然那不是賀臣澤唯一的車,但确實他最常用的。
他搬到這裏了?除了這點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時莺從包裏拿出手機,原本想給賀臣澤打個電話,但想到什麽她最終還是放棄了,慢慢将手機放了回去,假裝這件事自己并不知情。
傍晚,許婷把贊助商送的一些東西帶了過來,時莺接過來掃了一眼,看上了其中一條項鏈。許婷也注意到了,“哇,這個好漂亮。”
碎鑽在燈光下波光粼粼,讓人看上一眼就移不開目光。
恰好時莺要去參加YU的紅毯,準備好的服裝換上這條項鏈更加相配。時莺将這條項鏈收了起來,其他的衣物首飾全都收進了衣帽間。
網上已經開始紅毯預熱,嘉賓名單全是圈內重量級的大咖,粉絲們都十分期待自己愛豆的出場造型。
像這樣的活動一般不會邀請談過戀愛的明星,以免現場尴尬。但主辦方一點也不怕得罪明星,邀請了時莺和賀臣澤,這對還能理解,畢竟賀臣澤想來也攔不住。但不止他們,主辦方還邀請了另外幾對圈內出了名的前情侶,直接就把話題炒了上去。
連許婷在活動開始前就忍不住吃瓜,“這還邀請了人家離了婚的藝人,這麽搞以後誰願意來,未免有些太沒品了。”
說完她咳嗽了一聲,悄咪咪看向時莺,“你說結束之後,哪對分過手的熱度最高呢?會不會是你和……”
時莺瞥她一眼,許婷立刻投降,“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進場後,主辦方的座位安排更是搞事情,幾乎有過糾葛的藝人都坐在一起。于是時莺左邊坐着賀臣澤,右邊坐着祁燃,要是再在前面整個岑欲鬥地主都能齊活了。
賀臣澤穿着深藍色西裝,袖口點綴着珍珠袖扣,整個人顯得十分沉穩。他雖然不是藝人,但在時莺和祁燃旁邊絲毫不遜色,甚至在氣質上還能碾壓祁燃一頭。
而另一邊的祁燃一身白色西裝,整個人清澈幹淨,臉上滿是少年的蓬勃氣息。
兩個人把時莺夾在中間,眼神雖說沒接觸,但能隐隐地聞到不一樣的氣息。
時莺自然不會跟賀臣澤交談,她先是坐了一會兒,半晌祁燃不知道用什麽話題勾到了她,兩個人湊在一起親密地說些什麽。
鏡頭敏銳地捕捉到了賀臣澤的表情,比剛開始進來的時候冷了不少。他想起那天在母校接受時別人問及她的感情狀況,她說了保密。
男人偏過頭自虐式地看向他們,試圖從親密的兩人身上找到交往的證據。
時莺唇角挂着淺淺的笑意,那是分開之後在他面前很少展示過的。他雖然離得不遠但是聽他們談話聽得不太真切,隐隐約約聽到時莺說,“下次有機會一起去。”
去哪兒?
賀臣澤的心已經完全不在現場了,他整個人都處于一個暴躁的狀态,這和他平日裏不管面對什麽都從容的樣子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時莺将視線移到了臺上,終止了和祁燃的對話,賀臣澤這才像是胸口的大石頭落下來,表情自如不少。
宴會進行到一半,明星們上臺合照。時莺下來的時候高跟鞋不太方便,她捂着胸口看向前方,正準備小心翼翼地下來。
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只手伸向了她,時莺擡頭看了一眼,是賀臣澤。他想牽她下來,可祁燃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也伸出了手。
一個是前男友,一個是緋聞男友,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這裏,他們好奇時莺會選誰。
賀臣澤知道,她不可能選自己,于是沒給她選擇的機會。他趁着她呆愣的一兩秒鐘,直接強行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扶她下來。
時莺:“……”
他算準了時莺不會在這種重要的場合打他的臉,她臉上笑着,卻湊到他耳邊說,“有意義嗎?”
怎麽沒有?
最起碼賀臣澤确定了一件事,時莺和祁燃之間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因為他根本不敢像自己這樣跟時莺有肢體接觸。
在某些方面,他已經贏了。
男人瞥了眼祁燃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并沒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幹涉,事實上,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已經下了臺階,但賀臣澤還是緊緊牽着時莺的手。他喉嚨滾了滾,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和時莺親密過,如果不趁着這樣的機會接近她,以後恐怕連她的頭發絲都碰不到。
時莺忍着,終于在結束之後擺脫了賀臣澤。賀臣澤原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跟她劃清界限,但她用極其傷人的厭倦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似乎跟他說話都覺得浪費自己的精力。
正如賀臣澤所想,時莺确實是這麽覺得的。她之前不是沒有和他劃分界限,可哪一次他聽進去了。賀臣澤如果不專//制就不是他了。時莺跟他講不明白,幹脆不跟他講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宴會終于要接近尾聲。時莺端着一杯紅酒站在角落裏,正出這神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擡頭看了眼,是許久未見的黃璇。
黃璇的眼神有些委屈,“時莺姐,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可以解開。”
時莺挑了挑眉,語氣漫不經心,“我有些累了,改天。”
她低着眸子,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以此來博取同情,可惜時莺不吃這套。
黃璇有些不甘,她的目光落在時莺的脖頸上,那條鑽石項鏈不同角度都折射出耀眼的光,襯得時莺更加得動人。
她笑着客套,“時莺姐,你這條項鏈真好看。”
“嗯。”
嗯?就沒了?
黃璇瞥了眼她手上的酒杯,假借看她項鏈的名義,故意将她的杯子傾斜到自己的身上。一瞬間猩紅的液體潑了黃璇一身,讓她看起來十分難堪。
“時莺姐,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是你……你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點?”
周圍的人一下子就将目光放到了這兒,開啓了吃瓜模式。看起來,似乎時莺欺負了這個不怎麽出名的十八線,不知道後續究竟會怎麽發展。
時莺有些不耐煩了,從旁邊拿了杯紅酒過來,在衆人驚訝的目光裏直接潑到黃璇白色的裙子上,“這杯才是我潑的。”
四周傳來吸氣聲,似乎沒想到時莺這麽大膽,要知道這場內是有攝像頭的,要是哪個記者出去瞎寫的話,她少不了名譽受損。
但接下來更讓人吃驚的來了,賀臣澤走到兩人身邊,他完全忽視被潑得狼狽不堪的黃璇,反而蹲在了時莺面前。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卻見他單膝跪地,用昂貴的西裝細致地幫時莺擦去高跟鞋上濺到的紅酒液。
沒人見過賀臣澤這副模樣,別說下跪,他們連賀臣澤在別人面前彎腰都沒見過。
從頭到尾,賀臣澤都沒施舍黃璇一個眼神,好像在他眼裏別人不管處于什麽樣的境地都與他無關。而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連一點委屈都不能受。
但這份好,時莺明顯不領情,她淡淡道,“看來這雙鞋子得扔了。”
吃瓜群衆:“……”
刺激,這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