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山很高,山上的植物都有一層露水,簡易不想寧雲枝的鞋子跟褲腳被打濕,執意要背着她下山峰。
寧雲枝雙手環着簡易的脖子,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偶爾碰到來山上晨跑的大爺大媽時,耳根子都紅透了。
腳下的步伐不急不慢,每一下都非常的穩,如同他們挨着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又沉又用力,幾乎是用頻道跳動着。
下了山峰,倆人坐上車,雖然都沒說話,但在他們視線對上的時候,都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微妙變化。
簡易把寧雲枝帶到曾經跟奶奶住的地方。
這裏是一套非常溫馨的小別墅,有三層樓,後院還有菜地跟花園。
自從奶奶去世後,簡易一直讓以前照顧他們的阿姨留在這裏,打掃房間,照顧花和菜,雖然這麽多年過去,植物也不知道換過幾代,但阿姨一直有在努力保持原來的樣子。
阿姨姓燕,非常的熱情,不是給他們泡茶就是洗水果,忙上忙下的,還不讓幫忙。
因為鞋子跟褲子打濕了,簡易去二樓房間換備用的衣服。
寧雲枝坐在沙發上,端起一杯剛泡的茶喝了口:“謝謝阿姨。”
燕阿姨笑道:“別這麽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她看起來有些懊惱:“這家裏啊,太久沒來人了,冰箱裏就剩兩塊雞胸肉。”
“我去市場買些菜回來。”
寧雲枝忙道:“我看後院種了很多。”
燕阿姨愣了下:“那怎麽行,怎麽能委屈你們只吃青菜。”
“沒關系的,偶爾吃頓清淡的刮刮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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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阿姨呵呵直笑:“這孩子,小嘴真會說。”
這時,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寧雲枝拿起來,屏幕上面顯示簡易兩個字。
寧雲枝有點無語,人在二樓還打什麽電話啊。
她沒接,站起身往二樓走。
樓梯牆面挂着各種畫,聽燕阿姨說都是簡易奶奶生前畫的,風景,動物,人物,每幅畫都栩栩如生,這些作品給整個房子增添了溫馨感。
還沒等她走到二樓,簡易就站在樓梯口了。
他因該是洗了個澡,頭發剛吹幹,額前的碎發有些松散,蓋至眉毛,一身潔白的休閑服穿在身上,整個人幹淨又帥氣,還增添了幾分少年氣息,簡直像個大學生一樣。
寧雲枝呼吸一頓,心跳都慢了兩個節拍。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真的很難讓人挪開眼睛。
見妻子上來了,簡易習慣性上前牽住她的手。
“怎麽不接我電話?”
寧雲枝對天翻了個白眼:“這麽近打什麽電話啊,你喊一聲我不就上來了。”
簡易把寧雲枝拉到房間,把門關上,雙手撐在她的腦袋兩邊,将她禁锢住。
他盯着她明亮的眼,靠近她耳邊說:“這房子隔音很好,不信你喊一聲試試,阿姨絕對聽不見。”
距離極近,沉香木氣息撲面而來,寧雲枝的臉一下漲紅了。她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臉:“試什麽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說聽不見就聽不見吧。話說,你叫我上來幹嘛啊。”
簡易盯着她看了兩秒,把人拉坐到床上,然後把一個收納箱拿給她。
“剛剛換衣服的時候,翻到這些,想分享給你。”
寧雲枝愣了下,看着收納箱,随手拿了個魔方出來:“你要把你小時候的玩具分享給我?”
她随手把魔方弄亂,好笑道:“首先,我們男女喜歡的東西有別,再來,我現在是二十五,不是五歲。”
簡易拿過她弄亂的魔方,幾下又給它複原了,語氣認真道:“它們是我的朋友。”
他沒撒謊,小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出去玩,也沒什麽朋友來找他玩,當然,也沒有能跟他玩的上的朋友,因為他總是在學習,他腦子裏的知識一直在漲,他受到的教育方式也不一樣,他跟同齡人根本無法成為朋友。
所以,他很孤獨,他只有這一箱子的玩具朋友。
寧雲枝笑容僵在臉上,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話可能傷到簡易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她懊悔不已。
此刻,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緩解這尴尬的氣氛。
寧雲枝自認為自己還挺會哄人的,畢竟人性這一塊她研究了那麽多年,可怎麽每次一碰上簡易,她就詞窮了呢?
不僅詞窮,她還次次翻車,這根本不是她該有的水平,簡易就像瓶頸的一樣的存在,她根本拿他束手無策。
沉默半晌。
寧雲枝磕巴道:“那你、要不挨個介紹一下?”
此話一出,簡易就真的坐在她旁邊,把收納箱裏面的玩具挨個介紹了一番。
“那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解扣。”他拿着一盒子解扣玩具。
寧雲枝抓了一把各式各樣的解扣拿到眼前看:“為什麽?”
簡易面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卻含着光:“因為它能讓我靜下來,它不僅考驗我的耐心和專注力,還考驗我的逆向思維和觀察力還有想象力。”
寧雲枝點點頭,随便拿了一個看起來很簡單的解扣來研究。
“這個叫釘子扣,”簡易從後面環住妻子,抓住她的雙手,教她解,“直接拉是分不開的,你得這樣,先把左邊的這個釘子放正…”
男人的前胸貼着後背,體溫透過布料互相傳遞,寧雲枝雙手僵住,根本沒去聽簡易怎麽解釋,只覺得後背要燒起來了。
沉香木氣息鋪天蓋地的将她籠罩,不僅是後背,她的手臂,手背,也全是簡易滾燙的體溫。
一股熱氣湧上來,寧雲枝脖子跟臉頰燒的通紅,她稍微往前移動了一點,心裏想着,離後面的火爐遠一厘米是一厘米。
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腦袋上方是男人磁性的嗓音,說話時的氣息不斷噴在她的頭皮上。
“朝這個位置轉半圈,向左輕輕移動,側着方向就分開了。”
随着男人的話落下,釘子扣變成了兩個。
終于分開了!
寧雲枝哦了聲,就想抽走自己的手,可是,卻被緊緊的抓住,她疑惑的轉過頭看向後面,身子也因此側了過去。
簡易眼眸深邃,長睫如鴉羽,半垂着,漆黑的瞳仁似玻璃珠一樣透亮,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寧雲枝。
見她轉過身來,他的雙臂仍是環住她的姿勢,像是把她牢牢的鎖在自己懷裏。
倆人就這麽看着對方的眼睛,誰都沒有說話,暧昧的氣氛漸漸将他們籠罩,包裹。皮膚的溫度,體內的香氣,荷爾蒙的散發,無一不是在挑戰他們的耐性。
一股燥熱感直沖天靈蓋,簡易喉結滾動着,視線落在寧雲枝的鼻尖下方,目光沉了沉,低頭靠近。
男人的五官不斷放大,寧雲枝快速眨了眨眼,雙手握成拳,下意識往後退,但身體被禁锢着,根本無處可退。
倆人一逃一追,鼻尖已挨着鼻尖,彼此的氣息糾纏着,非常的燙,像火焰一樣燃燒着他們的理智。
沉香木與清香味交融,舒适感滲入脾肺,使人沉迷。
下一刻,一個殺千刀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硬生生将倆人拉回現實。
聞聲,寧雲枝猛地回過神來,而後“騰”一下站起身,慌道:“我、我去幫忙弄午飯。”
說罷,便打開門走出了房間。
而簡易,雙手還維持着擁抱的姿勢,可懷裏柔軟的觸感已經不見。
此刻,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他鎖緊眉頭,一張臉冷到了極點。
寧雲枝逃似的下了樓,然後把自己關進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
鏡子裏,女生的臉紅到可以滴出血來,一雙總是清澈的眼眸滿是慌亂,像極了脫離鹿群的小鹿。
心髒在這一刻更是毫無章法的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沖破皮肉撞出來一般。
回響起剛剛的那一幕,被氣息纏繞過的嘴唇依舊發燙。
寧雲枝拍了拍臉,繼續洗。
不一會兒,寧雲枝平靜下來,跟着燕阿姨去後院摘菜。
“哎喲,小祖宗,別進來了,全是泥,弄髒了鞋可怎麽好。”
寧雲枝笑笑:“沒事兒阿姨,泥沖一下就掉了。”
燕阿姨真是拿她沒辦法,勸說無果也就随她去了。
看着綠油油的一片菠菜,寧雲枝挑眉道:“阿姨,我們中午吃菠菜面吧。”
“啊?”燕阿姨眨了眨眼,“你還會做飯呀。”
燕阿姨本來以為寧雲枝只是好奇進來菜園看看,沒想到她還會做飯。
“我會的,”寧雲枝說,“相信我。”
燕阿姨笑笑:“可真好,小少爺娶到你啊,可真是他的福氣。”
她說:“我看的出來他現在很幸福。”
這話說的寧雲枝怔了下:“是嗎。”
“他小時候啊,爹不疼娘不愛的,父母都很少回來看他,一年就一兩次吧,看一次就上來問學習成績怎麽樣。”
“那孩子,從小壓力就大,父母的寄望過高。”不知道想到什麽,燕阿姨嘆了一口氣,“他的父母根本不會照顧孩子,從這裏剛接回去沒多久,就遭遇爆炸事件,差點沒了小命。”
!!!
寧雲枝瞪大眼睛:“這麽嚴重?”
燕阿姨道:“嗯,可嚴重了,當時都把我給吓壞了。雖然命是保住了,但他心裏也有了一道化不開的傷痛。”
“是什麽?”
“爆炸事件,他的伯母把最後的活命機會讓給了他。”燕阿姨放下籃子,一邊摘菠菜,一邊緩緩道,“他伯母的兒子那段時間見了他就叫他殺人犯。”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說話,他本來話就少,我都怕他會憋出病來。”
寧雲枝抿了抿唇,原來簡易還遭遇過這麽可怕的事情。
殺人犯幾個字讓她想到上次在餐廳見到的那個男人,原來那人是簡易的堂哥啊。
她蹲下,低眼摘菜,好一會兒後才問:“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很久了,得有20年了吧。”燕阿姨想了想,把手裏的菠菜放進籃子裏,“夫人去世之後,沒多久發生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
想到昨晚簡易欲言又止,應該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倆人一人端了一籃子蔬菜回廚房。
寧雲枝把菠菜洗幹淨,讓阿姨準備面粉。
把菠菜炸成汁過濾,加在面粉裏面,把面粉揉成團,封上保鮮膜醒面二十分鐘,然後将面團擀成薄薄的面皮,在折疊起來切成面條,面條煮熟後過水備用。
将煮熟的雞胸肉撕成絲,黃瓜切絲,蔥姜蒜切碎,再加一點花生米碎。
調料:加上芝麻油,香油,辣椒油,白胡椒粉,十三香,食鹽。
全部放在一起攪拌均勻,一份涼拌雞絲菠菜面就做好了。
燕阿姨在旁邊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你這小手,怎麽這麽巧啊。”
“你要是我的兒媳該多好啊。”
寧雲枝笑笑不說話,端着面條出廚房,剛走兩步,就看見簡易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寧雲枝,又看了眼燕阿姨,最後在她身上上下掃了掃。
燕阿姨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個激靈,只覺得後背涼飕飕的,閉緊了雙唇不敢再言。
“站着幹嘛?”寧雲枝把一份面放到他手裏。
簡易接過,神情立刻變了:“你做的?”
“嗯。”
簡易吃過黃色的意大利面,灰色的荞麥面,還有黑色的蕨根面,這還是第一次見綠色的面。
他一時有些好奇,盯着碗裏的面看了又看。
寧雲枝給他拿了雙筷子:“怎麽?怕我下毒啊?”
簡易沒說話,淡笑着往嘴裏送了一口面。他嚼了兩下,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金光。
面條滑溜爽口,滿嘴鮮香,辣椒刺激着味蕾,簡直讓人停不下來。
見他大口大口往嘴裏送,寧雲枝心裏很是滿足:“好吃嗎?”
簡易點頭:“很好吃。”
“哎喲,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呢。”燕阿姨連連誇贊,“你這手藝都可以開面館了。”
寧雲枝笑了笑。
午飯過後,倆人跟燕阿姨道別,啓程回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