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
慕檸睡了三四個小時, 醒來天還亮着，腦袋昏昏沉沉。
秦蓮守在身邊，聽到動靜立即過來，“醒啦？”
而床上人第一句話是：“他醒了嗎？”
慕檸從秦蓮的沉默中得到答案, 閉上眼, 兩分鐘後翻身下床, 穿鞋，秦蓮沒攔，正打算跟着出門，她又返回來，說要洗澡，讓秦蓮去幫忙買些一次性用品。
出門已是六點, 傍晚的醫院忙碌停歇，只有提着飯盒進進出出的看護家屬。
謝杭壹從急診的觀察室換到住院部唯一一間VIP病房, 有客廳沙發，護理和私密性更好。
給紀夏青打電話, 他們還沒吃飯, 倆人順道去醫院食堂打好飯過去。
慕檸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這會家人都在，她吃了小半盒飯, 菜沒怎麽吃，太清淡, 不合口味。
紀夏青還讓她多吃點，慕檸實在吃不下。
吃完飯，幾人坐在會客區說話, 謝文宏說問過北城那邊權威專家, 不排除有後遺症的情況, 但既然腦部CT沒有症狀，那應當無大礙，讓他們放寬心。
慕檸睡過一覺，心裏恐慌也散去些，這會兒冷靜下來，“爸媽，你們今天辛苦，去酒店休息吧，我晚上留這邊。”
秦蓮：“我陪你一塊。”
“不用，這裏有專屬護士，要您在這幹嘛。”
“檸檸......”
“真沒事，他這人又沒醒，不用照顧什麽。”
三人被她勸走，病房一下安靜下來。
慕檸收拾好飯盒拿到外面丢，再回來去床邊看了幾眼，本來想着在會客區坐會，最後不放心，搬過椅子坐到床邊。
沒有電腦，只能用手機辦公。
公司那邊沒什麽大事，離了她也能運轉，而且慕信瑞還在。
慕檸上微博看，“謝杭壹昏迷”“破浪”“謝杭壹平安”“演員安全”五六條詞條穩穩挂在熱搜。
她翻了翻，都是粉絲擔心、祝福的言論。
早上那不能算粉絲的惡劣行為是極個別，梁東說警察已經對他進行批評教育并重點關注，手機裏錄像錄音也都被删幹淨，要是他再散布謠言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看完微博，慕檸打開微信。
好多消息，私聊群聊，還有好友申請。
慕檸一個個回複朋友們的關心，回到William時指尖停頓，想起昨晚匆匆離開前最後一個問題，他問自己是不是喜歡謝杭壹。
喜歡......喜歡到底一種什麽感覺？
慕檸不知道，沒有經驗沒有實操，也從沒對其他男性有過旖旎想法。
答案也許位于迷霧中央，她撥開最外層，離它近了幾步，卻還未抵達終點。
她現在腦子有點亂，想不明白，放棄。
再去看那個好友申請，是吳瑞。
“通過好友名片添加”
她沒加成安寧，但是加了很多圈內人，他能找到自己不奇怪。
慕檸猶豫了會，沒通過這個申請，她并不想和他私下扯上什麽關系，這種人，敬而遠之就好。
護士敲門進來換藥，慕檸關了手機讓開位置。
梁東齊銳不在，只能慕檸幫忙，那些早上沒敢看的傷口再一次置于眼前，慕檸這才看到他大腿上還縫過幾針，看着十分可怕。
護士是護士長，四十出頭，面容和善，她手下工作做得順手，拆完大腿上紗布拆手臂，見慕檸眼裏害怕可身子靠得近，安慰：“外傷沒事，沒傷到筋骨，慢慢塗藥能好，不用太擔心。”
慕檸輕輕嗯了聲。
護士自然知道謝杭壹是誰，也知道慕檸是他老板，不過老板親自守夜看護，實在少見。
但職業道德讓她沒有多話，專心工作。
清理好傷口，護士見她還盯着看，問：“你要幫忙塗藥嗎？”
“啊？”
護士直接把藥膏給她，“手臂上的傷輕點，用棉簽塗勻就可以。”
慕檸便從托盤裏拿過棉簽取了白色軟膏，半弓下身，小心翼翼塗起來。
換平時這點擦傷其實算不上什麽事，可這會塗着塗着慕檸心裏泛酸，心疼又無奈。
她動作慢，護士早在一邊等，等塗完再指導她拿紗布細細纏上，“這傷估計得兩個星期才能好全，最好是每天早晚換藥，所以還是得學學。”
護士默認她是專屬換藥對象，慕檸也沒否認，點了點頭，認真學。
高中學校教過急救包紮手法，早忘得差不多，沒想到今天重新撿起來。
全部包紮完，護士叮囑：“等會可以給他擦擦身子，動作幅度小點不碰到頭就行。”
慕檸本來也想應，可猛然間想起自己現在“老板”的身份，嗫嚅道：“這不好吧......”
護士同樣，愣完過來笑了笑，“我給忘了，以為你們是一對呢，我記得白天不是有男助理來着，讓他來。”
“嗯。”
齊銳跟着梁東處理工作去了，慕檸等一會沒等到人，只能自己動手。
用毛巾浸透溫水，再擰幹。
站在床前卻遲疑起來。
她沒給他洗過澡，倒是他經常伺候她，這會做這個動作其實生疏得很。
算了，如今他就是個病人，哪管得了這麽多。
花了十來分鐘，艱難結束“擦身”這項工作。
......
收拾好再坐到床邊，謝杭壹一點沒醒的跡象，慕檸靜靜看了會，深感無力。
人們得到教訓的過程往往很慘痛。
她是一場胃出血，謝杭壹是撞車昏迷，現在又來一次，而有些人，也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再多的榮譽和金錢都抵不過一場意外。
放床邊的手機亮起，喬以璇的電話。
慕檸拿過來，走到外面會客區接聽。
喬以璇聲音很謹慎，“檸檸，你沒事吧？”
慕檸笑：“有事的不是我。”
“我知道，謝老師他怎麽樣了？”
“還沒醒。”
喬以璇嘆了聲，“這次真的是意外了，我們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你別擔心，謝老師會醒過來的。”
慕檸應了聲，問起劇組情況，喬以璇說：“我們把謝老師的戲份往後壓了，現在拍的全是沒有他的鏡頭，不過大概也就一個星期能拍完......”
倆人都沉默下來，氣氛凝滞。
未說完的話在心裏自動補充，謝杭壹醒得來，繼續拍，醒不來就是另外的事。
片刻後喬以璇開口，轉了話題，“盛溧說你昨晚調了航線到的？”
“嗯。”
“檸檸，我問你，你當真對謝老師沒有一點意思？”
一出事立馬排除萬難過來，又親自守着一天一夜，喬以璇要是還看不出來都不配做她朋友。
慕檸理性，行事沉穩，要真只是旗下一個簽約藝人，在明知已經得到最好治療并有人照顧的情況下，慕檸絕對不會這樣費勁心思千方百計過來。
謝老師在她心裏總歸是特殊的，但喬以璇不清楚這條特殊的線到底有多特殊。
慕檸跟她不同，筆直的直女一個，戀愛經驗為零，每次說起謝老師都一臉嫌棄樣，可她覺得事實不是這樣，也許慕檸自己都沒搞清楚。
這會一聽這個問題，那頭果然又猶豫糾結起來，“以璇，我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喜歡跟不喜歡差別那麽大。”
慕檸問：“什麽是喜歡？”
喬以璇直接噎住，好半晌，用自己的經驗告訴她：“喜歡，是一見到他所有疲憊難過都消失，是跟他在一起劇烈跳動的心髒，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是分開時的思念，太多了。”
“因為這個人，讓你的生命有了意義和期盼。”
“他跟別人是不一樣的，檸檸，你能明白嗎？”
喬以璇說完，電話裏靜得只剩呼吸聲，她給她思考的時間。
但對面女人好像思考不出來，喬以璇這個戀愛經驗20%的大師只好繼續指導：“檸檸，你一個個回答我的問題，首先，謝老師上船拍戲已經一個月，你有想過他嗎？不是被迫或者別人提及。”
慕檸咬緊下唇，“......想過。”
這一個月他三天兩頭打電話，有一次連續兩晚沒打，慕檸第三天晚上失眠，腦子裏都是他，她當時以為自己魔怔了，可第二天上班，還是在想，控制不住的，想他在做什麽，為什麽不聯系她，是不是出事，還想打電話，最後生生忍下。
喬以璇繼續問：“對他有沒有生理欲望？”
慕檸臉一紅，“生理欲望誰沒有？”
“盛溧也是個帥小夥，江淮長得不差，你學長更加優秀，你對他們有生理欲望嗎？”
“......”
“檸檸，我有，我一見江淮就想把他撲倒睡覺，不一樣的，性.欲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這是身體給你的信號。”
喬以璇：“最後一個，排他，也叫嫉妒，不喜歡別的女人靠近他。”
慕檸立即回：“沒有。”
“真沒有？那為什麽那次謝老師和宋梨傳緋聞，你着急忙慌地就趕來？”
“不是你讓我去的？”
喬以璇笑不行，認真說：“檸檸，這些都是你自己真實存在的感覺，你不用騙自己，我說這麽多，喜不喜歡你自己應該心裏有底。”
“喜歡又不是件丢人的事，為什麽不承認呢？何況謝老師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
最後不知怎麽結束通話，慕檸怔怔在沙發上坐了許久。
中間梁東來過一趟，問她怎麽了，慕檸搖頭說沒事。
他坐了一會離開，慕檸仍舊沒能緩過來。
腦子亂心也亂，思緒像無頭蒼蠅，到處亂竄也找不到一個出口。
腦海裏一直盤旋着一句話：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喜歡謝杭壹？
他就是一個不讨厭的小男孩啊，她跟他關系好能開玩笑不是因為從小認識，兩家關系好嗎？
這怎麽就是喜歡了？
生理欲望這種東西誰都有，而且幾乎都是他主動勾她的，自己屬于被動承受。
至于嫉妒，她哪有嫉妒？她怎麽可能嫉妒？喬以璇就是在胡說八道。
思來想去，她還是不相信。
絕對不可能。
慕檸甩了甩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再去看了兩眼還躺得好好的人，心思一下就沒了。
人家還昏迷不醒，她在糾結喜不喜歡，不道德。
......
第二天紀夏青和秦蓮早早提了早餐過來，一見慕檸，心疼得不行，“趕緊吃了早飯回去睡覺，這醫院哪是休息的地方。”
“媽，我沒事。”
“怎麽沒事，你看你那黑眼圈。”
慕檸默了默，昨晚确實沒睡好，翻來覆去一晚上，大概是沙發太小的原因。
醫生照例來查房，昨天還若無其事的表情今天變得凝重，也不再說什麽安慰的話，甚至提建議，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看要不要轉到大醫院去，或者請院外專家來會診。
幾人一聽，心沉到底。
病房內鴉雀無聲，醫生領着人搖頭離開。
慕檸先反應過來，“我去聯系專家。”
秦蓮把她拉住，“不用，你爸找了，今天過來。”
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密閉空間憂傷情緒蔓延，将人悶住。
紀夏青坐在床邊不言一語，慕檸看得難受，對秦蓮說：“媽，我出去待會。”
只是剛走到門口，聽見紀夏青驚喜一聲：“杭壹！”
慕檸立即扭頭，看到床上躺了兩天的人睜開眼，正茫然看着周圍一切。
紀夏青喜極而泣，“兒子你吓死媽媽了知不知道？”
謝杭壹眼神朦胧，望了兩眼紀夏青，似乎不記得她是誰，許久許久才嗓音沙啞地喊了聲媽。
接着雙眸往上掃，落在走近的慕檸身上，沒多思考，床邊的手勾住慕檸小拇指，嘴角艱難扯開笑：“老婆。”
慕檸也笑，笑着笑着眼眶通紅，回握他手，忍下翻湧的情緒。
算了，不是喜歡那就培養培養。
這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啊。
作者有話說：
有個心理防禦機制叫否認，在驚慌失措恐懼的情況下，否認可以給人一個緩沖的時間和過程，慢慢的去接受事實。
女主就處于這種狀态中，朋友突然告知與認知相悖的事實，下意識拒絕否認。
但是請相信我們女主是個大直女！！
下午六點還有一更，開始進入新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