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發,長安行(三)
楓華谷百裏楓華,四季楓色,由黃轉紅,由紅飄落,再生楓黃,連天空都仿佛被映成楓色。可是這樣的色調中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暖意,滲入人心的,竟是一片慘烈。也許,是這裏發生過太多的江湖争鬥生死厮殺,連這裏的土地都讓人覺得仿佛是血色染成。楓葉正濃,卻覺荒涼。
這裏已經沒什麽人住了,卻成為土匪流寇的聚集之地,镖局聯盟人面雖廣,奈何這鳳翔賭莊的镖——要麽沒人敢劫,若要劫,便不是宵小之輩。而這裏的地勢,再适合下手不過。
“快馬過楓華谷!”
廖千良一聲令下,車隊快速向谷中進發,莫小铩一轉馬頭特地從貨車旁跑來,“小昭,你自己當心點,這回如果花樓那個女人再出現我一定得抓住她的!”
蘇小昭應一聲,顏如煙卻不耐道:“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還用着你操心了?”
蘇小昭看着他打馬向前,卻隐約知道,他察覺到什麽了。只不過他還不太想相信,所以才在找否認的證據。
須知出了楓華谷便到長安,她可以不急,其他若有打這趟镖的人卻不能不急——
一聲尖哨,兩旁山坡上頓時出現一群黑衣人向他們放箭——“護镖!”
镖局衆人正要力起抗敵,誰知一運功竟然全身一軟,十分的力卻只使得出五分——他們被下了藥?怎麽會?什麽時候……
一行人除了七秀弟子和金福的幾個随身護衛,其他镖局成員以及賭莊打手皆有力使不出堪堪自保。
七秀公子旋身一躍上前幫忙,一身紅衣在楓色中翩然翻飛,仿佛能夠迷了人的眼。
到此時,連金福的貼身護衛也不得不動手,堪堪抵抗的同時卻有另一波人又加入了進來,場面越發混亂,衆人頓時被沖了個七零八落。
“是地鼠門和銅錢幫!”縱然那些人有心遮掩身份,廖千良還是認出了他們的武功路數,金福當即下了決定,舍棄镖車讓護衛護着他單獨沖出去——那一車東西,都不及他行囊中的重要。
蘇小昭被七秀師姐們保護着,卻悄然後退,她不想師姐們因為力氣不濟而吃什麽虧所以沒有給她們下藥,但如今那些大老爺們一個人只能當半個使,顯然她們也吃力不少。沒有人發現她已經漸離了保護,身後一道黑影撲來刀便架上了她的脖子。
蘇小昭驚叫一聲,顏如煙驀然回身,“小缺!”
遠處的莫小铩似乎也發現了,可他們已經被沖散離得太遠,一時趕來不及。師姐們招架着賊人讓顏如煙脫身來救,顏如煙大概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後悔過,是她不讓蘇小昭習劍,是她讓現在的蘇小昭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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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煙那一瞬間的表情讓蘇小昭心中愧疚,可她還是假意掙紮,卻順着對方的力道讓他毫無阻礙地把自己擄走。
“你抓個七秀弟子幹什麽?又不能拿來當人質!”
“哼,這些七秀弟子平時一副清高樣連正眼也不會瞧咱們,有機會落到咱們手上,你沒興趣麽?”
被擄之前她未料過會是哪一邊兒的人,或者說,她也沒想到這楓華谷會這麽熱鬧,銅錢會和地鼠門竟然都來淌這趟渾水,這玉匣子是花樓接下的委托,她不過是底下做事的不曾過問究竟是什麽東西,但他們該是知道玉匣子裏是什麽吧?
這幾人都是地鼠門的,不過一群烏合之衆,看一眼蘇小昭清秀惹人的模樣便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把她綁着,等拿到東西一起帶走!”
“還拿什麽東西,有車上那些足夠——”
“笨蛋!那些東西再值錢能值多少,你沒見銅錢會死盯着鳳翔總管,他身上的玉匣子才是個寶!連人帶盒子一起劫回去!”
蘇小昭料定鳳翔賭莊的镖會有人來劫,不過目标竟然跟她的一樣這就不怎麽令人愉快了。她聽到此心中已明白地鼠門在這裏當真就是個蹚渾水的,至少,眼前的這幾個人也不知道玉匣子的來歷,所以才要捉了金福一起走。
這幾個人便沒用了。
她站起身,方才一直瑟縮着一副驚惶模樣,幾人知她不會武功未曾防備,此時見她站起也只是喝道:“乖乖待着!”
說話人聲音剛落喉嚨便已破開一個洞,血噴湧而出,蘇小昭避開血跡,其他幾人也頓時警覺起來持刀将她圍住。
“看來我們倒是看走了眼,七秀弟子原來也這麽陰險!”
蘇小昭自是懶得同他們多言,地鼠門是什麽貨色,怪七秀弟子不正眼瞧他們?連她這個自己背景都不幹淨的也不屑瞧。雞鳴狗盜或不致死,殺人放火或許她沒資格說,但販賣人口欺辱婦女卻是她最不能忍的。
她擡手間方才說話的人又是喉嚨盡斷,其他人這才明白事态,也不敢多說提刀砍來。
血濺四處,蘇小昭站在血泊中看汩汩紅湧出,又滲入地面,這楓華谷,不知用多少人的血養出這遍地紅土。
忽然頭頂一片風聲她一躍躲開,正要執刃擊去卻是一頓,手持大劍而立的人,卻是莫小铩。
微默,不語。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
莫小铩是想來救她的,不過現在看來也用不着他。他可以無視掉眼前這場面,不追究究竟是怎麽發生的,但卻無法無視掉蘇小昭手上的短刃。
他認得這短刃,不過尺長卻寒光流轉淨冷逼人,是花樓那個女子用的短刃。
對面的那雙眼,也沒有蘇小昭的寧和乖馴,那清冷直透人心,是與他交過手的花樓密探的眼。
莫小铩沉默着,他心裏有種感覺,好像蘇小昭就要這樣不見了。有些許的,不甘心。
他還沒想明白自己要說什麽就已經開了口,居然還能夠平靜道:“媳婦。”
蘇小昭睫毛微垂,他們都知道,面對敵人移開目光是很不明智的,所以莫小铩有些安心,至少,她還沒有把他當敵人。
只是那雙眼睛再擡起,他依然沒有看到其中有任何能讓人抓到一點溫暖的東西。
“到了如此光景,何必還玩那些家家酒的游戲。”
“那不是游戲。”
蘇小昭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就此放過我麽?”
莫小铩答不出,不是他不知道答案,就是知道,所以才答不出。
“如果可以,能否先讓一讓,我還有事急待去辦,我們的事容後再解決。”蘇小昭不再多言,至此她也不必再避諱莫小铩什麽,既然已經被發現,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貼身一個軟包裏藏着簡易易容面皮,她平日慣常都是在本身面目上作妝,可以天衣無縫即使面對面也不易看出破綻,這種面皮卻既假又容易被看出,但這種緊急時候卻是方便。除下地上屍體衣物三兩下改裝,再蒙上面巾,她周身氣勢頓變——不止是外表,而是整個人的氣氛,全然不再是蘇小昭。
莫小铩眼睜睜的看着她變裝,只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惡人谷中奇人異士也不少,但這事放在蘇小昭身上,他只覺得又茫然又愕然,恨不得沖上去把她的面皮扒下來看看裏面到底還是不是蘇小昭,卻是一步也挪不動。
蘇小昭面上雖冷靜,心裏卻知道遲早不得不面對莫小铩這個大問題,也沒心情跟他多說,不過片刻間裝扮完畢便起身一躍飛馳而去。
不管如何,莫小铩擡腳便追,還是被甩出老遠——她兩次從他手上逃掉,他又怎麽追的上呢。
車隊早已經散了,镖局的人三三兩兩還在抵抗,賊人目标不在他們,況他們本來也是各不相讓,倒也相持不下。
金總管終是沒跑得了,和他的兩個護衛被銅錢會團團圍住,“金總管,你們鳳翔賭莊多的是金銀財寶,不差這點利益,犯不着為了這東西丢了命。”
蘇小昭躲在一旁山坡後看着,這銅錢會不比地鼠門烏合之衆,他們本也是白道上響當當的幫會,只可惜後來奢靡成風便為財堕落了。如今走倒賣、打手、尋仇、高利貸,只要賺錢沒有他們不幹的,面上卻還是好着面子。她倒真想知道玉匣子裏的東西到底是有多值錢,讓銅錢會都死盯不放。
這種千篇一律的威脅金福當然不會聽,其實蘇小昭本來的盤算是等劫镖的人把東西拿走,她再從他們手中劫去,便省了很多暴露身份的危險。只是現在,金福不肯交出玉匣子,那些銅錢會似乎也忌諱他的背景還很猶豫要不要真的殺了他。
莫小铩已來到身旁,看一眼下面的情況了然幾分,轉頭看向她,那灼灼的目光很明了——若她想,他便下去殺了他們。出身惡人谷的他,不在乎那些。只要有一個理由。
蘇小昭足夠是他的理由,只看她願不願。
然而蘇小昭卻無視了他的目光,不想欠他任何東西似的,突然飛身直下,手中明明只有一把短刃卻像寒光萬千劍影無數,銅錢會衆人一時被掃了開來,躲得快的尚好,慢一些的已經挂了彩。即使她的出現好像救星一般,金福和他的護衛是見過她的,自然也知道她是敵非友依然沒有放松戒備。她趁銅錢會衆還未來得及還手伸手去抓金福,金福的護衛自然去攔,她反手一刀護衛手腕頓時裂開,清晰見骨。
金福立即示意護衛不要再出手,以他眼力不是看不出,方才那一刀再用幾分力那只手就要被割了下來。他的護衛縱武功高強卻跟銅錢會地鼠門打了這許久,多處負傷氣力不繼,此時絕非她的對手——落在銅錢會或地鼠門手裏,倒不如落在花樓手裏。
蘇小昭抓住他一提,便帶他離開了此地。
蘇小昭走遠了才将他放下,“非常時候,多有得罪了,金總管。”
她很少下手這麽狠利,本性上來說蘇小昭還是有幾分慈善的,非到必要她也不會下手這麽狠。
金總管大約也能理解,花樓并非喪心病狂之徒,比較起來沒準兒比鳳翔賭莊還正派多了。
“姑娘當真是花樓之人?”
蘇小昭也不瞞,直言道:“花樓枭。”
“暗夜之枭,久仰。”
按規矩,花樓做的事,是不瞞人的。做了就是做了,若拿了人家的東西,便也明白留下名字讓人心裏明白。只不過她一直還未得手才沒有亮名罷了。
所以金總管也明白,這一回,她是勢在必得了。
但金總管也是場面人,客氣道:“多得姑娘相救。”
“既然救了你,便拿玉匣子來當謝禮吧,不用客氣。”話音落,寒光一閃金總管随身牢牢綁住的包袱已被切開,裏面的東西紛紛落下,她只一把接住一個玉雕的扁平盒子。
蘇小昭只掃了一眼便知這盒子并非用鎖,而是機關盒子,非尋常所能開。這也就難怪委托之人未曾要求查驗匣子內的物品。
金總管就算不允也沒用,如今沒有護衛在身邊他一個人做不了什麽。
只是玉匣子在蘇小昭手裏還沒拿穩,便有一道白绫眨眼便至蛇一般卷住玉匣子。蘇小昭一驚擡手便去割那白绫然而還沒碰到便有一道銀針擊中刀身,生生彈開震得虎口發麻。
白绫已收蘇小昭擡頭微愠,“蓮九笙!”
他出現她不意外,只是未料到他竟這麽小人——若是他一開始就跟她争,那倒也罷了,可他明明沒有對任何東西表示出興趣,甚至還說什麽随便看看熱鬧,卻等她一到手便搶。
蓮九笙是小人,不過跟她想的倒也有出入。
他舉起玉匣子看了看,依然似笑非笑的悠然着,“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他沒說假話,他的确不為此物,只不過剛剛對這件東西感上興趣而已。
就是蘇小昭再好的脾氣,此時也覺得頭腦裏仿佛什麽東西“啪”了一聲,別人辛苦做事,他卻悠哉哉地随興而起輕松擾亂。她抽出第二把短刃,薄透,犀利,從一開始就是一對雙刀,她平時卻只用一把。另一把,輕易不曾出鞘。
她一躍而上雙刀寒光重重缭亂仿佛百千,蓮九笙似乎并無固定兵器,或是随身玉笛折扇,或是五寸銀針,又或随手而就,似乎有意不讓人看出路數。但在蘇小昭這一對雙刀前那些無疑脆弱如冰,所以迎上來的不是兵器,而是玉匣子。
蘇小昭心驚收刀,待要去奪卻又被收回去。打不下去,她磨着牙瞪他,“你也……不、嫌、可、恥。”
蓮九笙卻笑了,還笑得那麽愉悅,他擡了下玉匣子,“想要便來找我吧,在長安等你。”
銀衫翩然而去,蘇小昭覺得自己下一次見到他想用的不是刀,而是牙。
镖隊已經漸漸集結起來,清點人數查看傷勢。
蘇小昭已經換回原來裝扮,只是遲疑一下自己就這樣回去該如何說,莫小铩卻從她身後走來,走過她身邊時拉起她的手向車隊走去。
衆人自然只當蘇小昭是莫小铩救回來的,既然人無恙便繼續尋找其他落單的人無心多顧,就連顏師姐看着她似乎有多少話要說恨不得直接撲過來似的卻也只能先去尋公子和其他失蹤姐妹。真是連個來打擾的人都沒有……
遲早都要面對的。
莫小铩從方才就不說話,只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瞪穿似的。
一轉眼,她又是那個蘇小昭了。乖巧寧靜的模樣,連迎上他目光的一絲絲無奈苦笑都那麽溫和,沒有一絲方才花樓密探的影子,甚至看不出絲毫僞裝的痕跡。
“你這樣看着我,別人會覺得奇怪的。我會跟你說明的,只是這裏不是詳談的地方。——不要說出去好麽。”
即使已經看到她隐藏的另一面,莫小铩此時心還是忍不住一跳,因她那請求的模樣,仿佛又有了那夜的影子。有種……驚心動魄的誘惑。
這也是假的?
那哪一個她是真的?
他像憋着口氣轉頭不肯看她,蘇小昭卻知道他不會說。以莫小铩的脾氣,他若要說,方才便不會幫她打掩護,讓人以為是他救了她了。
她也無奈,只是着實沒有太多心思花在他身上……長安,蓮九笙,玉匣子。
玉匣子在金福手上可以說是棘手,而在蓮九笙手上……她只有無措而已。
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麽?
遭此災劫,一行人抵達長安之後可謂焦頭爛額。
所幸七秀弟子均無恙,廖千良心懷愧疚若不是他的提議,也不會讓七秀的姑娘們跟着遭這一番驚險。而如今他也只能匆匆別過,同金福一起去處理後事,蘇小昭同七秀弟子一道,镖局和賭莊的事如何她便不知情,也不關心。
長安早有為她們準備好的住處,名劍大會在即她們已算來的遲的,該治傷的治傷該修養的修養,忙調整狀态總不想狼狽見人。
莫小铩坐在蘇小昭屋裏,依然堵着氣似的,卻又不知堵的什麽氣,死瞪着她就是不肯開口先問。
蘇小昭斟了茶推過去,“喝麽?”
他瞪。
“不喝?”茶杯又被蘇小昭拖回來,莫小铩才伸手一把奪過去一仰頭喝盡了,重重往桌上一放,繼續瞪。
說啊,快說啊~!
蘇小昭笑笑,果真是個孩子。
她收了笑容,自己若不先開這個頭估計丫就一直賭氣下去了。
“我是花樓的暗夜之枭,你要找的花樓密探。很遺憾你不在花樓的客人之列,要見花樓公子我做不了主,但你有什麽事情不妨說說看,你幫過我,并且肯幫我保密的話,花樓也許可以為你做點什麽。”
真丫快憋死莫小铩了,一見蘇小昭開口他一拍桌子踩凳子起來,“現在誰要找什麽花樓公子,我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以前都在騙我?!”
——咱不能小點聲麽?
“不找花樓了?你去鳳翔賭莊,不是為了找花樓的線索麽?”
莫小铩被堵了一下。
“況且也不是我要騙你,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剛好是蘇小昭而已,又不是我假裝自己是蘇小昭跑到你面前的。”
莫小铩徹底被堵回去了,他就覺得蘇小昭說的好像哪裏都沒有不對可是就是哪裏不對,糾結地抱着腦袋想不明白。
蘇小昭喝口茶,估計他糾結的差不多了,“我們無視掉這個問題就好了。”
“也好。”莫小铩又正坐回來,一副要談判的模樣,“那這個我們就先不提了,但是——你還可以繼續當我媳婦嗎?”
蘇小昭小小地被嗆了一下,險些噴出去的茶水又咽回去,放下茶杯,“我以前也不是你媳婦。”
——她都沒答應過好麽。
莫小铩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頓有吃虧之感。
蘇小昭乖馴,寧靜,身嬌又體軟,莫小铩美色糊了眼才會當她過去的沉默是害羞。如今想來,她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他的追求,只是暧昧着被動罷了。
莫小铩感到了十六年來最大的危機。
——丫相中的媳婦都要跑了還不算危機麽?
“我要你當我媳婦,跟我回惡人谷!”
“沒可能。”
“——你說我可以提要求的!!”
“花樓是做生意的地方,要得到什麽,就拿加倍的來換——對于花樓來說,即使我的身份真的洩露,也不過是提前回歸花樓,總還有其他人接替我。不過是替我保守秘密,卻要拐了花樓一個活生生的密探,你覺得可行麽?”
莫小铩一挑眉,“這麽黑?”
“生意嘛,你情我願。”她一笑,便有着那一晚月下驚心動魄的味道,“所以花樓不做一般人的生意,因為這個代價,不是人人都付得了。”
“——所以我能要求的很有限?”
“對。”
“那好,”莫小铩一拍桌子傾身上前,一雙眼已灼灼着毫無遲疑,“我要待在你身邊!”
蘇小昭一怔,隐約理解他的意圖,臉上屬于花樓枭的神情不禁淡去——
莫小铩臉上的笑容明亮得刺眼,“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答應當我媳婦為止!”
——就這樣?
“那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莫小铩蹲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劍眉星目笑得彎彎,“我可不是個用說的就能明白的人,總要試到讓自己放棄才行。”
——似乎只有這件事拗不過他,蘇小昭無奈地笑一下,“随你。”
至少這一次,她不必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