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幕後人(2)
“沒錯,當然我還利用了一下小師妹,”他眉毛一挑,“我騙小師妹,說我破解了陳晨的解咒內容,讓她在樓頂上跳舞,那樣就可以解咒了,她很乖,當然也很害怕詛咒成真,所以按着我說的去做了。歸水月這個人也是我說出來騙她的,好讓她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小師妹一向很單純,其實我也不想利用她,事實跟我想的一樣,被關了許久的嚴心早已精神渙散,以為歸家人來接她了,當場吓死。沒錯,每個人的失蹤都是我造成的,我騙她們出來,帶進了公主墳舊路上的那家‘詭門關’裏拘起來,在那七天的恐吓裏,人的心理防線才會崩潰瓦解,然後我突然地放她們回學校。當然這一切都沒讓她們發現是我做的,那群笨蛋真以為自己撞了鬼。”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忽然笑容一滞,淩厲的眼風掃過,攜了七月就要走。“其實你的計劃很完美,壞在了你太自信,一般自信的罪犯都會有一種瘾,那就是保留起自己的犯罪證據,留待以後慢慢地回味,慢慢地欣賞。所以你才會被林七月無意間窺見了你的秘密,逼得你要走這一步。”
“分析得不錯,我真懷疑你老師的身份。雖然我是假失蹤,但你竟然能找到我。”錢劍鋒的警覺立馬提高了好幾倍。“我只是一個普通教師,是李成教授破解了線符的密碼,知道你可能隐藏的地方,其實這一早就在你的計劃之內,是你故意放掉他的,好讓我們找到你。作為受害人,我們自然不會懷疑到你頭上。但是你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哪裏出了錯,讓你懷疑到我?”他一臉的不信。
“感染,”盤長生一笑,“你一眼就看出了清陽感染了C病菌,你一時害怕它會傳染,所以說漏了嘴。正因為你對這個墓太熟悉了,所以才會對一切機關了然于心,你根本就沒有得到地宮的地圖,但卻熟悉每一處機關,我們見到你時,你根本就是毫發無損。而我得到了地宮的地圖,仍然是差點命喪黃泉,正因為你一早就開始策劃,所以才會對一切都那麽清楚,這樣的你又怎麽可能失蹤呢。用失蹤作為障眼法,逃開了我們的懷疑,再出來行兇。但失蹤得這麽有水平,怎能讓人不懷疑。”
錢劍鋒一下子就如洩氣了的皮球,果真是百密必有一疏,他漏掉了看似微小的致命漏洞。他一下變得兇狠起來,“走開,不然我一刀殺了她。”
“最後一個問題,我一定放你走,”盤長生焦急地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你殺人的動機是什麽?”
“歸家收起了一個大寶藏,我需要那筆錢。但是她(他)們一個個都不安好心,都想得到那筆錢,嚴心更是可惡,她為了那筆錢竟然想對我下手,因為是我先她一步找到了藏寶路線。他們都該死,和《晚清異聞錄》搭上邊的,看過研究過這冊書的人都要死。”
“就為了一點錢,你就要殺那麽多的人?”
“你們沒受過貧窮的滋味根本什麽都不懂,我只是一個孤兒,艱難地活着,連乞讨也做過,沒有錢怎麽能活下去。也正因為我沒錢,所以歸溷選擇了其他人,你們這群飯桶根本就不明白沒有錢,被人看不起,如過街老鼠一般被人驅趕的滋味。”
“所以為了錢,你跟蹤我,像沈老板這麽無辜的人,只因為他看過《晚》,你就要他死。清陽,你愛過的人,明知她不能承受驚吓,因為得不到她,你也要她死?你真的瘋了。”
錢劍鋒臉色一變,已然處于瘋狂狀态。突然,“嘭”一聲響,窗戶碎開了,盤長生一個‘不’字還來不及說,錢劍鋒已被刑隊安排的狙擊手用消聲槍射中了腦袋。是的,在人質處境危險的情況下,任何一個警察都會這樣做,一槍斃命,幹淨利落。一旁的林七月早已吓得昏死過去。
“你為什麽不等談判專家過來就動手?”盤長生大怒,揪着刑隊的衣領質問。“來不及了,談判專家要再等十多分鐘才趕得上來。你手上沒有武器,人質流了那麽多血,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他冷冷而言。
“你知不知道,沈笙生死未蔔,只有他知道。”
“對不起,我也不想。”撂下這句話,刑隊帶隊離開。
諾大的校園那麽安靜,沒有人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清陽走了上來,挽着他的手,“別責怪自己,很多事你也不想,也沒辦法去控制。”
她呼出了一口白氣,“事情終于都結束了。”盤長生臉上全是內疚,“都怪我,如果我能及時制止他,或許就能知道沈笙在哪了。”
“沈笙失蹤了這麽久,或許他早已經……畢竟他也看過《晚清異聞錄》的。”清陽不知道怎麽開解他,也不敢把‘沈笙或許早死了’這樣的話說出口。
“清陽,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沒見過歸水月嗎?”看着盤長生滿臉的乞求,她的心一軟,她知道他從來就沒有信任過她,他害怕被欺騙和背叛,他根本就是一個缺乏愛,沒有安全感的人。她堅定地搖了搖,眼神裏有種絕決,“真的沒有。那段舞确實是錢劍鋒教我跳的。”
“那《晚清異聞錄》卷一、卷三和卷二的殘頁你為什麽要悄悄的拿走。”盤長生清亮的眼睛瞬間變得淩厲。她一怔,眼圈兒也紅了,終于還是嗫嚅道,“我不想你卷入這場危險中來,所以才偷偷拿走了你的東西。後來你找到了李教授,我就把書給了李教授,希望他能找出背後的秘密。”
盤長生眼眶一熱,緊緊抱住了她,“對不起。”清陽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怔,淚水悄悄地流了下來。她把頭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別再流淚了。”他伸出手愛憐地撫摸着她的發絲,真想不明白,這個乖巧的女孩兒怎會有流不完的眼淚,她比翡翠還需要人照顧和呵護啊。
她像小貓一樣拼命往他懷裏深處鑽,連腦袋兒也不露出半個,“誰說我哭了,我就是要粘着你,誰讓你是我夫君。”
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對話,兩人都忍不住笑了。“那時我就在想,你那頑皮的樣子真可恨,把我整得七葷八素的,卻偏偏長了那麽嫩、那麽薄的一張臉,我真想狠狠地掐上一掐,那樣才解恨。而且……”
“而且什麽?”清陽終于伸出了小小的腦袋,滿臉好奇,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微微撅起的紅潤的小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而且我真的很想看看,能不能掐出水來。”
“你……你壞”清陽鬧了個大紅臉,伸手就要捶他,被他牢牢抓住,他的吻帶了侵略性的覆蓋上來,那一刻她竟然瞪大了眼睛。許久,他終于放開了她,看着她酡紅的臉,他揶揄,“拜托,哪有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眼睛瞪得那麽大。”
“你……我……我忘記了嘛!”清陽低下了眼睛。盤長生輕笑,附到她耳邊,“下次請你閉上眼睛。”她一怔,許久沒有反應過來。“你是說……”她終于醒悟過來,馬上賣乖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她偷偷睜開眼,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雙眸……
如願以償的清陽,終于可以結束了這場暧昧游戲,光明正大地挽着盤長生的手四處亂逛,宣示她的主權。但是一想起盤長生那句‘人的心只有那麽點大,不能再容下第二個人’時,心裏就會有疙瘩。
無奈她如何找茬,盤長生總是不接她招,四兩撥千斤的帶過,氣得她上蹿下跳,此時他大有報複之感,開心得不行,比掐她水嫩的、薄薄的小臉蛋還要解恨。
“你就喜歡尋我開心。”她氣鼓鼓地別開了臉。“別鬧了,我們還要去接七月回學校。明天我們班就得開往福建啦。”
“七月那邊怎麽樣?”清陽又瞪起了她的大眼睛。“身體方面沒什麽大問題,傷口不算深的。至于案子的問題,警察也問了她作了口供。她說她只是無意看見了錢劍鋒的照片,還有陳晨她們的病歷。那時錢在廁所裏,她以為沒人就離開了。她根本沒想到那些病例和謀殺有什麽關系,但是做賊心虛的錢劍鋒晚上約她見面,問起她白天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七月有些支吾,他就想狠下殺手,七月為了拖延時間,就問起他和歸溷的事,他也對此事直言不諱。然後我就撞了上去,直到錢劍鋒倒地身亡。”
“事情解開了你為什麽還是愁眉不展呢?”清陽有些心痛他。
“我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雖然連帶着把四年前的案也破了。但是關于三年前小薇的死呢?還有就是後來錢劍鋒為什麽又要抛出大量的《晚》的仿書,讓那麽多同學看到,還殺死了李可居呢?還有太多疑點解釋不清楚。我在‘詭門關’裏見到的晨雅裏又是怎麽回事,那時的她明明已經昏迷了,為什麽會出現在‘詭門關’?”
清陽聽了,想了許多,最後輕輕地道,“或許只是我們想得太複雜了。小薇可能真的是自己一時想不開,所以自殺了。我們專門成立的課題組,那麽多的人才齊聚尚不能解開《晚》的秘密,所以錢劍鋒可能只是想搞亂學校,借這個幌子把課題組的人做成被詛咒殺死的樣子,從而殺死他認為知道《晚》內幕的人,那樣就沒有人跟他争寶藏了。至于李可居,我聽茍定遠提起過,有一天他和他哥哥茍定均逛古董市場時,見到李可居匆匆趕往沈家書局,爾後出來時慌慌張張的,沒多久就遇害了,我想會不會是她發現了錢劍鋒什麽事情,所以也被滅了口。對了。”清陽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在自己的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着什麽。
“你找什麽啊,怎麽把徐徐她們的書櫃也動,她們回來了饒不了你我可不管。”
“找到啦!”她一開心就會激動得手舞足蹈起來,盤長生笑着搖了搖頭。“你看,”她把一本書遞到他面前,“這是錢劍鋒送我的書,那時是我生日,這還是日本原版的呢。他說這本書不好找,知道我對各國民俗有興趣,特意找了送我的。我看不懂,還是他翻譯我聽的。那時我也沒認真聽,說了什麽也不知道。但是你一提起百燭夜行我就覺得好像聽誰說過了。”
盤長生接過書,是一本原裝的日文典籍,還經過藏家收藏的,印鑒是‘華文歸家’,典籍印了‘日和書局’的章子,是日和書局印的書。裏面有提到百鬼夜行抄的民俗,裏面的一則小故事就是:如想打開鬼門關,可在午夜點着白蠟燭說滿一百個故事,等說完了第一百個故事,吹熄了第一百支白蠟燭,鬼門關就會打開,鬼魂就會出現于人間。想找的已去的親人、情人、甚至仇人,都可以再回來,了結未了結的事,說出每個人都想知道的事情。故事後面有歸姓藏家的讀後小感:如果想知道寶物的事情,詢問于鬼神,或許能知道答案,這是人請靈最想達到的目的,通過人的各式原罪,例如欲望(色欲、權欲)、貪婪,人迷惑了自己,打開了鬼門關,但等待自己的不是鬼魂告訴世人的藏寶地,而是來自地獄的審判。
這本書是民國發行的讀物,再加有了收藏過的印鑒,也算是有價值的古物了。
“錢劍鋒看得懂日文?”
清陽點了點頭,忽然眼睛一亮,“你說會不會是李可居想借鑒這一請靈方法,找出藏寶地,錢劍鋒察覺到了她的目标就是那批他自在必得的寶藏,所以……”清陽做了個殺的手勢。
盤長生思考片刻,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
“好了,那這件案子也就算了結。”她一臉嬌嗔,“長生答應我,別再管這件案子了,好嗎?以前你是為了翡翠堅持要查這件案子,現在水落石出,當是為了我,別再冒險了。”
盤長生認真地看着她,一時無語。清陽的眼神一分分地黯淡下去,“其實你的心意你真的清楚嗎?我不想你給了我這個希望,卻親手将它毀了。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情願不要開始,因為我承受不了……你懂嗎?”她輕輕撫着他的臉,他的眉頭就像一把解不開的鎖,他的眼眸就是一首道不出的詩,或許她真的沒有辦法讀懂屬于他的詩篇,解不開翡翠為他關上的那把心鎖。
“我懂。”他握住了她的手。
七月從醫院裏回來,人也變得不大靈活。晚上睡覺還會喊出,“歸溷別殺我,小薇我錯了。”這樣的話語,尤如驚弓之鳥。但大家以為她是受驚過度,只要多關心她,心裏的陰影總會過去的。錢劍鋒的事學校方面做好了保密工作,并不公開,這一起案子也總算是了結了。學校重回平靜,而盤長生帶的這一班子高高興興的搭上了南下福建的火車。李成也跟着同學們一起去。盤長生決定了等從福建回來,他就宣布離開學校了,畢竟他的任務也完成了,這一趟冬游也算是好頭好尾。
軟卧裏都熄了燈,清陽卻像一條難擺脫的小蛇纏進了盤長生被窩裏。睡得迷迷糊糊的盤長生大感吃不消,這麽多天他都沒好好休息啊。“喂,你能不能老實點。”
見她不答話,盤長生坐了起來,把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錢劍鋒的血液裏檢測出有抵抗C病菌的細胞,若非他曾經接種成功,今日你可麻煩了。林岩和我商量過了,你以前住的小村子裏有一種霧氣,裏面檢測出符合解藥的成分,加了錢劍鋒的血清就是解藥了,你的病很快就可以恢複。”說完緊緊摟着她,在她手心裏比劃着彼此的将來。
“今天學校又來了一撥警察我真怕你有事。”清陽仍是一臉憂戚。“傻丫頭,我堂堂一個男子漢有什麽好擔心的。其實是警察在學校後山上找到了被錢劍鋒丢棄的一對塑膠做的陰童,陰童的嘴裏安放了錄音機,會唱出詭歌謠。陰童上面有幾組指紋,有一組證實了是屬于錢劍鋒的,而另外三組是賣出陰童的冥器鋪的三個店員的,店員也認出是錢劍鋒買走的陰童。”盤長生頓了頓,接着說,“徐徐聽到詭歌謠那會是在陪她朋友聽中文系的課,剛好安排在接近山頭的偏僻的第一教學樓,而且還是頂樓的教室。根據錢劍鋒買陰童的用途來推測,我覺得是錢劍鋒把陰童用繩子綁着垂了下來,晃動時衣服的顏色刺激到了徐徐,而且還放出歌聲讓她随着《晚清異聞錄》的內容而去幻想,導致她驚恐不安,走火入魔。今天警察去了一教頂樓調查,牆頂邊緣果然有繩子垂直劃過的痕跡,我的假設都成立了。盡管錢劍鋒是死了,但許多線索都浮出了水面,我們都知道了他的作案手法。”
懷裏的小人蜷縮着早睡着了,盤長生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