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幕後人(1)
清陽留在了自己的寝室裏,稀月、徐徐她們陪着她,一個寝室的女生都在吃着火鍋。這裏一點不比男生寝室差,熱鬧得不得了。
小貓玲珑撅着只剩一小截的尾巴在寝室裏走來走去。徐徐拿了魚幹去哄它,它得了好處乖乖在徐徐座位旁坐下。大家都看得出徐徐的心情不錯,畢竟等了那麽久,她終于和定遠在一起了。
一群女生都要灌她酒,她也一概不拒絕。見徐徐開始咳嗽,清陽幫她攔下酒。徐徐看是她,眼裏的落寞一閃,笑着說,“沒事,大家高興。”說着一口喝了下去,一不小心被嗆得淚花兒閃閃。清陽終究不好再說些什麽,陪着大家一起喝。
鈴聲一響,是電話到了。室內太吵,盤長生唯有出去接了電話。
是刑隊打來的電話,“我們找到是誰設計廣播大學的女生公寓樓的人了。不過那人已經過世了。他還有個女兒,叫歸水月。”刑隊長話短說,“我根據你提供的線索,調查了好幾家電影公司,其中有一家在拍民國時候的電影,上個月剛殺青,為了拍片,所需要的民國建築都起在了廣播大學附近的一條路上。歸水月就是這部電影裏的美指(美術指導)所以……”
“好,我們明白了。”盤長生迅速放下了電話。
A區公寓對出的那條路上空無一人,紛紛揚揚的雪從空中飄來,一朵六菱的雪花貼在了他衣袖上,馬上融了開來。
從巷子口一條巷道走到底都沒有發現‘詭門關’冥器鋪。只一條岔道是通往另一條胡同的,這條路他已經走過無數次了,仍一無所獲。如果拐進了胡同裏,十多條大小胡同縱橫相連,更找不到方向。
他仔細回想,當初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所以忽略了許多事。那時清揚說道撞到了胡同底的牆所以昏了過去。他沿着舊路找到了那堵牆,這是一條窄窄的胡同巷底,兩邊都種植了高大的樹,遮天蓋地,把原本不大的胡同都遮蔽了起來。他看着兩旁的樹若有所思,再看遠點,另一邊的胡同也種植了高大的樹木。難道真的是這樣?
想起當初,他突然眼前一黑,有了淩空的感覺,看來他真的在迷迷糊糊中忽略掉了最重要的線索。他迅速爬到了樹上,這裏的樹很高大茂密,粗大枝幹的承重量也很大。他用力晃了晃枝幹,在枝幹裏仔細尋找,終于發現了被鋼絲勒出來的痕跡,而且痕跡還很深,從深度來計算,應該是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
終于一切都了然于心。只怪那晚沒有月亮,不能反射出鋼絲應有的冷光,不然他一定會注意到。沿着鋼絲的走向,他揮出軟鋼鞭在樹上行走,很快就來到了另一條胡同。這條胡同離剛才的胡同并不算遠,但卻是隔了幾條胡同道的,正因是從空中走,所以才縮減了原有的複雜路線。
這條道依然荒蕪,許多景致已經還原為沒有拍戲前的原貌。刑隊說了,歸水月建議把這一帶建為影視城,因為這裏原來是長生街,專賣冥器的一條街,又是在郊區,所以住的只是些孤寡老人,人煙稀少,這片舊胡同區都很荒涼。再者建影視城只是在議論階段,所以市裏也沒有把這塊地标出來,如非得了盤長生的提醒,還真不好找到這裏。畢竟北京的胡同太多,也大多偏僻,走着走着,就混淆了。
月光下,這裏的街道和前區的街道都非常相似,但為了拍攝而建起的一些民國建築還保留了一些痕跡。
他走到一堵牆旁,尋找許久始終沒有發現。他靠着牆壁沉思,忽然牆一松,他還愣着就随着牆的轉動,翻到了另一條胡同上。他大感好奇,再仔細地尋找機關,原來這是一堵感應牆,人靠着牆,身體上的熱量傳到了牆裏,牆就會翻轉,這和明墓裏石門感應是多麽的像啊。
這裏就是他當初眼睛能看見東西時出現的街景。想必是當時帶他來這的人先把一塊黑布擋在他臉前,然後拉了他騰空來到這塊地上。最後翻動了牆,又把他推了出胡同,他醒來就到了剛才爬樹的地方。而且從樹幹上的勒痕來看,拉他的人應該是個女人。
這個人真的就是歸水月?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一路上的建築都是破破爛爛的,房屋黑漆破舊。一幅為了拍戲而貼在牆上的民國時的海報沒有撕下來,仔細探查,到處都是為了拍戲而營造出來的民初建築。
他停在了詭門關那道門前,門上的牌匾早已摘取。這裏的二樓由于破了屋頂,所以月光能照亮一層的。到底哪不對呢?盤長生細細回想,一邊想一邊走進內室,還是那塊擋風的布幔,掀開進內,再不是原來的模樣。沒有神龛,沒有牌位,更沒有那精美絕倫、富麗堂皇的拔步床。
影視城,真的是一個掩蓋真相的好地方,連他都沒注意到的細節,想必幕後人也沒發現這裏。但是要運一個這麽巨大的拔步床來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會打草驚蛇,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了。他當初進到這裏時頂上是沒有洞的,屋內漆黑一片,根本不可能有月光照進來。
前兩次他進來這裏的氣氛都很怪,如墜霧裏,四周都很飄渺虛無,想來是着了道了,那霧氣根本就是迷惑人心的,再者還出現了人扮的女鬼,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機關,“女鬼”事先動了機關,那他很可能是進了另一個空間。
想起他拿到歸家牌位的那家真正的詭門關,他蹲在了原來放神龛的牆角位置,按着公主墳道的那家‘詭門關’放了牌位的那個空間裏敲擊。牆果然是空心的,他取出小刀,割開磚縫,把一小塊牆磚挖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紅色按鈕,他按動了機關,一條斜道斜進了地裏,原來是這樣。
裏面的景致和一層的擺設一模一樣,原來的太師椅,牆上挂着的明代仕女圖都一模一樣,太師椅前的案臺上插着一對白蠟燭,但沒有點上。太師椅上只坐着一個面容姣好,沒有毀容的蠟人,一切和前兩次來時一模一樣,只和他說話的那個穿着近代旗袍的蠟人不見了。盤長生一聲苦笑,她根本就是活人,只不過她旁邊的那位才是假的。她就是歸水月?想起清陽提到過這個名字,她們竟然真的認識。清陽的話真真假假,根本就誤導了他,這個看似柔弱的古怪女孩真的可以信任嗎?
盤長生一聲長嘆,想起清陽的淚水,和她從不提起她救了他的事實,他怎麽能懷疑她,清陽,她現在還處在生死關頭,沒有解藥。一切,只是為了他……
步入地下室裏的內室,果然那巨大的拔步床就安靜的停在了那裏。第一個謎團解開了,他沒有做夢,他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他從中找到的《晚清異聞錄》卷一、卷三、和卷二的缺頁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都在清陽的手裏,她為什麽要瞞他,清陽究竟有什麽苦衷呢?
來回探尋,再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而且歸水月顯然也不在這。看着眼前瑰麗的拔步床,每一個紋飾,每一處特征都和翡翠給他看的巴黎拍賣場遺失的拔步床一模一樣,都是從明墓裏出來的文物。這兩個明墓、歸家、歸水月、《晚清異聞錄》、《詭府奇案》、《明國異聞錄》、玉覆面、鬼嫁娘、紅嫁鞋,究竟藏了什麽秘密?
“鈴——”一聲清脆的鈴聲打斷了盤長生的思路。“趕快回學校,你們學校的檔案室管理人員找到幾張舊照片,裏面有一張是錢劍鋒和歸溷的合照,兩人眉眼間的依戀愛慕神态不是普通朋友之間該有的。”
盤長生立刻往校園裏跑,是的,警察一直有在做事,他們暗中展開調查,錢劍鋒的失蹤和找回來警察都在暗中關注,正因表面上問不出什麽,所以才會那麽輕易放了他,為的就是引蛇出洞。
“清陽你那沒什麽事吧?”盤長生打通了她的電話,緊張地問道。
“沒什麽啊,就是錢劍鋒那小子來了趟我們寝室湊熱鬧,還把林七月叫去商量些冬游的事情,他和我們是一組的呢。你怎麽了,聲音怪怪的?”
“你自己注意安全。”盤長生說完就往樓上跑,刑隊把那疊舊照片塞給了他,在樓下部署,以防萬一,讓盤長生有什麽情況就通知他。清陽的寝室地上躺了幾個醉得東倒西歪的女生,清陽放下手機,忽然察覺到了不對,情知有事,也就跟着跑下樓去,往7樓錢劍鋒的寝室跑。
盤長生正要敲門,卻聽見了裏面的打鬥之聲,“你說,你上午到底看見了什麽?說!”
“我什麽也沒看見,你別過來!”
聲音一下子中斷了,盤長生情急之下破門而入。電光火石間,錢劍鋒一把抓住了林七月,手上的尖刀對準了她的脖子大動脈。
一疊照片從林七月手裏掉落下來,“救命,是他殺了歸溷。他因愛成恨,所以……”
“唔——”一抹鮮血從她細嫩的皮膚裏溢了出來。
“劍鋒,老師在這,一切好商量,千萬別亂來。”盤長生連忙伸出手去阻止。錢劍鋒一見他手上拿着的照片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你們為什麽非要逼死我!”
盤長生連忙退開,讓他別那麽激動。“劍鋒,有事慢慢說,你還年輕別自己毀了自己。”
“太遲了,你們非要逼死我才安心,嚴心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他狠毒的眼神一閃,刀在脖子上用了用力,血流了更多了。
“把刀放下,”盤長生一聲厲喝,“你殺了她,你就逃不了了。”
“殺一個是死,兩個也是死,我要你們和我陪葬!”他喪心病狂地揮舞着手中的刀,不讓盤長生靠近。盤長生沒有武器在身,情況又危急,看着林七月越來越蒼白的臉,心已經跳得飛快了,但仍冷靜地和他說着話,以期分散他的心。
“好一個殺一個是死,兩個也是死,那你下手啊!”看着盤長生冷冷的眼睛,錢劍鋒愣了一下,挾着她退了一步,“你別以為我不敢,你放我走,不然……”他的手再次緊了緊。盤長生勾着手,唇角一撅,輕松地靠在了門邊,“我不攔你,你可以走,別傷害了她就是了。我只是你們的班主任,我也不想惹禍上身,只不過你走了出去最好放開她不然你也跑不遠。”盤長生說完把手放下,氣定神閑地負在背後,他朝着門後的清陽比了比手勢。
見錢劍鋒不敢輕舉妄動,盤長生說話了,“其實我很好奇,你的犯案手法堪稱完美,警察根本就沒找到你的殺人動機更沒有證據,你是怎麽做到的。”
“哼,那你手上的照片怎麽得來,如果犯案手法真的那麽完美,我還會落到這一步嗎!”錢劍鋒的臉開始扭曲變形,咬牙切齒。
“這疊照片只是讓人懷疑,但根本不是實質性的證據。”
“但沿着這個線索遲早會發現我的,而且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說完恨恨地瞪着她,若非需要她做人質,真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确實,沒有她,你做的一切都很完美。”盤長生肯定道。
錢劍鋒嘴角一揚,鄙視道,“我的計劃根本就是天衣無縫,不是你提議搬男生宿舍,我收拾東西時,她根本就不會看見那些東西。”
“哦,是什麽東西?”他不由得順着說下去。
“病歷,”錢劍鋒眉眼一挑,“我和歸溷的合照,還有陳晨和嚴心的病例。”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校方裏的人都是愚不可及的廢物。她們兩個根本就是有暗病,不過這些都是我在學校醫務室的電腦裏查到的,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到了一個完美的殺人計劃。”
錢劍鋒似沉浸在了完美的殺人計劃中,娓娓道來,“她們都那麽迷《晚清異聞錄》,所以我就根據裏面的鬼嫁娘設定了游戲規則。我知道她們的病是不能遇到大驚吓的,所以只是稍加暗示,就讓她們自己吓死了自己。關于歸家鬼節娶新娘,被詛咒的都是女性,只要看了這冊書,就會被詛咒,都會成為鬼新娘,所以為什麽總是女孩子遇害,而男孩子看了卻不會有事。我把從線符裏研究出來的詛咒內容告訴了她們,讓她們放棄繼續研究調查《晚》一書,但是她們不聽話。所以我就錄了一段詭歌謠,在不經意的時候放給她們聽。”
“其實就等同于催眠,看了書的人到了最後一定會接受詛咒。”他頓了頓,繼續說,“後來她們開始怕了,想按着《晚》一書裏找出歸家的後人解開詛咒。但是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所以我加快了我的計劃。”
盤長生打斷了他的敘述,“等等,你說歸家人能解開詛咒,是怎麽一回事?”
“哼,”錢劍鋒冷笑了一聲,“歸家人娶媳婦,當然要得歸家人的同意,只要歸家人不同意,也就等于不需要這個新娘進門,不用做鬼嫁娘就等于是詛咒解開了。那時會跳一段舞蹈,用肢體語言來表示她不合适做鬼嫁娘,那套舞蹈自然是歸家人教的。然後陳晨在密道裏跳舞時,我扮成鬼魂出現在她身旁,打斷了她的舞蹈,解咒被破,她成了鬼嫁娘,當時她正在用繩套近脖子。當然那只是一段詭舞,因為民間傳說裏說過,鬼是沒有實體的,所以是沒有辦法殺人的,只會迷惑人,讓人看見了一個彩色的世界,那個世界很神奇,然後人的好奇心驅使人探出了脖子去看,結果自動套進了繩圈裏,做了替死鬼。所以我突然出現打斷她的瞬間,她一驚慌亂中就踢掉了凳子。”
盤長生點了點頭,民間确實是有這個傳說,只聽錢劍鋒繼續說道:“所以原本她只是虛晃一下,就可以離開繩套,以示自己不是合适的人選,但她受了迷惑,中了圈套。其實也可以這樣說,她還沒被繩子勒死,就已經先一步被自己的幻想和所謂的詛咒論吓死了。正因為她深信這個傳說,所以她自己迷惑了自己,自願把頭往圈套裏鑽。”
“那嚴心呢?她也是被你吓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