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團迷墓(2)
那小舟的數量應該也不在少數,合起來恐怕有二百艘,應該是陪葬之人。如果和想象中的符合,那這兩百葉小舟應該是在整座地宮裏循環漂流的,也就是以圈的形式最終還會漂到剛才的地方。
看着眼前裹得天衣無縫的古屍,他靜下心來細看,裹屍的布異常精美,一針一線都是織就得完美無暇。銀絲線泛着冷光,如金子一般耀眼卻非金線所織。錯開的銀線裏還夾着熒光線一起織就,暗底的花紋是雲紋花蝶,整張布很素麗,像是為女性而織;再看舟上屍體小巧玲珑,更确定是女性。兩百多葉舟上并無惡臭,此處有河水相對潮濕,雖然楠木做的小木舟防潮防水,但還不是使屍身保持在最佳狀态下的原因。屍身大致看來是保持得很完整的,究竟用了何種保存屍體的方法呢?而墓中主人究竟是誰,怎會有這麽多人陪葬?李成的辦公室通向這裏,李成又不見了,那他究竟知不知道這個墓?而這個墓和歸府又有什麽聯系?
諸多問題困擾着盤長生,使他對着這片墓葬也提不起任何精神。
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忘了時間。在盤長生思考的當兒,小舟又漂出好遠,他正要上岸,卻見屍體有異動。
裹着屍體手部的地方微微動了動,難道他的幻視又出現了?盤長生死死盯着屍身進行思考,按他目前的狀态還是不适合查這件案子。為了以求明白,他取出小刀劃開了裹屍布,一層又一層,黑暗的空間裏只傳來割裂衣布的“沙沙”聲。
“嘶——”一聲破錦聲,裹屍布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裏面嬌豔的銀色牡丹,那是一身寝衣,銀線白錦寝衣不就是一套完整的冥服壽衣嗎?!盤長生又是一愣,軍用電筒在這時忽然閃了閃,一個黑影躍了上來。盤長生伸手去擋,碰上的卻是軟軟的身體。手再按了按電筒,光亮一時大盛,光線打在一具玉覆面上,連着一身的銀牡丹白壽衣,此時看來是如此的詭異。
女屍直直地坐了起來,坐在他身旁……
玉覆面做工簡潔而精美,雖沒有《詭府奇案》拓本裏的精美奢華,但也是上乘之作。面具後的女人究竟是誰?
與突然坐起的女屍對峙着,盤長生已經想到了原因。這是個被保護得完好的墓,所以當他打開墓門之時,現代的空氣流進,屍身見了空氣而産生了變化。再兼他剪撕裹屍布時帶出了靜電,導致屍身坐了起來。果然,空氣流通,适應了之後,露出裹屍布外的女屍又躺了下去。
小心地取下玉覆面,面具下是一張年輕女性的臉,緊閉着眼睛,安詳的鵝蛋臉瞬間變得焦黑枯槁,神情猙獰。
盤長生搖了搖頭,這屍身真碰不得空氣。玉覆面眼睛處沒有熒光石,是和博物館裏一樣形制的沒有眼珠的玉覆面。所以這個才是真品,不是陳晨、嚴心死時戴着的仿品。
不過這幅玉覆面又有它的特別之處,就是玉石是鑲嵌在銀器面具上的。和以往全用玉石做面具的有所不同。想着金銀銅器一般都可銘刻陰文,如果此處有文字記載,那就更能解釋他心中疑惑一二了。于是,他二話不說翻過玉覆面,一行銘文突現眼前:入墓者死!
身後忽然傳來了窸窣的聲音,回蕩在幽靜的地底世界裏。盤長生打亮了電筒照在後一葉小舟上,黑暗幾乎要将這葉小舟吞沒,只餘一團暗黃幽幽地“坐”在他身後。他身後小舟上的屍體何時坐了起來?
“嘶——嘶”聲音由遠及近,屍體已經站起來了。盤長生緊了緊手中的鋼鞭。
屍體突然躍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飛躍至他舟前。他一沉氣,冷靜甩鞭,鋼鞭卷住了屍體,讓它無法動彈。只聽“哎呦”一聲,讓盤長生如墜雲端,無數問號冒出:鬼還會怕痛?!
“死人,你弄痛我啦!”一聲嬌嗔更是讓他摸不清情況,手一松,裹屍布裏冒出個嬌俏的女孩,看見是她,盤長生感到頭皮發麻。
“我說大小姐,你裝鬼也不用鑽到死人蓋過的裹屍布裏面去裝吧!”
“這樣才逼真咧,不然怎麽吓到你!”谷清陽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胡鬧!這樣多危險,如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小命早不保了!”盤長生把她披着的裹屍布三下五除二地給迅速剝掉,“多不吉利。”
“你真好!”谷清陽如小貓一般挽着他的手黏着不放,讓他很無可奈何。他把她輕輕推開,正色道,“別鬧了,辦正事要緊。”
盤長生環顧一下四周,小舟随水流又漂出老遠。眼看着離自己的目标越來越遠,他感到煩躁難耐。
“我舟上的‘那位’可是個美女哦!”谷清陽又拉上了他的手嬉皮笑臉道。這一提醒讓他回過神來,二話不說,跳到了緊跟其後的小舟上。
舟裏安靜地躺着一個女人,很年輕,只有十八九歲,樣貌也很清麗。她并沒有戴着玉覆面!
而且更離奇的是,她的臉容栩栩如生仿如睡着。盤長生從未見過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古屍,剛才的那具已經讓他吃驚,而這具則是震驚。
盤長生的腦海裏籠着了一團疑窦,其實若按正常理論而論,遇空氣腐化的女屍更符合自然之理,那這具又是為什麽保存得栩栩如生,難道她們保存屍體的方法不一樣?!
“為什麽你那位有漂亮面具的美女這麽快就變成了黑炭頭啊?”谷清陽手指了指那邊,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你就不怕變了黑炭頭的美女來找你。”盤長生揶揄她,“看你年紀輕輕,倒不害怕。”
谷清陽一撇嘴道,“死人有什麽可怕的,活着的人有時比死人更可怕。”
盤長生聽了她的話,一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瞬即他又恢複了平靜,眼神犀利地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還有你從9樓樓頂扔下假人有何目的?還有你怎麽得到了打開這裏墓門的鑰匙?你到底是什麽人,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谷清陽聽了也不惱,還是嬉皮笑臉的,只有一對眼睛亮亮的,似有無數水光,非常好看。“玲珑跑哪去了?這貓啊,還真淘氣!”
“別想岔開話題,現在事情已到了逼在眉睫的地步,有你的幫助我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失蹤的那名學生,還有李教授,難道你要見死不救?”盤長生一連用了幾個問句,可看出他已經很着急。
谷清陽柳眉一皺,薄薄的嘴唇抿緊,少了那抹邪氣。突然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一瞪,笑着說,“我會告訴你的,不然你以後都不理我了。不過嘛,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走出這裏再說。至于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說完,杏眼一睨,甜聲道,“因為我就愛黏着你!”
盤長生臉一紅,低下頭不再說話。
不大的舟上站着兩個人已經很局促,谷清陽拉了盤長生上岸,站在一片漆黑的空地上。只見她來回踱着步像在思考什麽,“你不覺得那些女屍有點古怪嗎?”
“我只看了兩具,知道不多。”盤長生冷冷地答。
“我數了一下一共有199具女屍,她們中只有你舟上的那位戴着玉覆面,也只有那位遇到空氣屍身就産生了變化,其他的都保存得很好。”
“哦?這樣說每具屍體你都檢查過了?”剛才看見她的手上戴了白手套就已猜到她應該檢查過每具女屍了,畢竟她也算是考古專業出來的學生。
“不用再套我話,我說過出去以後會一切都向你坦白的。你說李成教授失蹤了?”谷清陽負手而立,眼裏閃出一絲冷峻,對于教授的失蹤她似乎并不覺得驚訝。盤長生只是點了點頭。
“我和李教授是師徒對他也算了解,他不會這麽沒有交待的,除非遇到了什麽事……”谷清陽咬緊了唇,露出一只尖尖的小虎牙,突然目光一轉道,“教授向來謹慎,他一定是留下了什麽線索給我們的。”
“這麽說……”他沉吟了一下,低首看她,正迎上了那對清澈的眸子,“我找到了教授的劄記本子,裏面提到一句話:福有悠歸,歸月善堂。而且我還揀到了一對鞋子,”說着從挎包裏取出了那對鞋,“這對鞋有些來頭。”
鞋子緞面觸手冰涼絲滑,手如拂在年輕女性的肌膚上,溫潤而充滿彈性。只碰了一下,谷清陽臉色大變,這讓盤長生感到疑惑,更認定了她知道許多自己不知道的內幕。“不是說看過《晚清異聞錄》的人都會受到詛咒?如果那兩位女同學的死,兩位男性的失蹤是和看了這本書有關,那我也看了。我很有興趣想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事,”盤長生一邊找着路一邊說話,“教授提到的那句話有問題,嗯?”
“我覺得應該是李教授留給你的提示。”谷清陽了解李成的行事作風,她不能想象一個如此謹慎深思熟慮的人會不作交代就走了。
“為什麽是我?”
“或許是他遇到了危險,在無人可信任的情況下可能覺得你更值得信任呢!而且他也只相信你能找得到他留給你的提示,這提示不論是他躲藏的地方也好,或是想我們去的地方也罷,我們都得去。”
“按目前情況看我只明白了一點,這是個明代的墓,所以玉覆面、冥衣壽服、鬼嫁娘的出處大有可能來源于此。所以……”盤長生停頓不語。
“所以我們必須揭開這個墓的謎團,但是目前時間不允許我們慢慢去追本溯源。”谷清陽把盤長生的顧慮說了出來。盤長生微微笑了笑表示認同,低頭看手上小巧的指南針,指針顯示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北偏東的方位。這個方位和當初他昏倒的地方很像,難道那裏有出口?
“麻煩你從哪裏來帶我從哪裏出去,你一定知道能進墓裏來,又不用經過石門的地方。”盤長生聳了聳肩,做無賴狀,對付谷清陽也為有和她無賴到底,這是他總結出來的經驗。
谷清陽一聽,嘿嘿笑了兩句調頭就走,大有她怎麽知道石門那裏的意思。
黑暗處,不知繞了多少彎彎,忽然谷清陽就說到了。
前面是塊絕路,“你要和我開玩笑嗎?”盤長生感到惱怒。
“天無絕人之路嘛,”谷清陽揚起笑臉,清涼的淡眸特別有神,手指了指天,“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