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詭門關(1)
清冷的淩晨,那一地雪白上躺着一個人。她躬着的身體下,薄薄的積雪早已融化,露出有些灰敗的小草,草上沾着露珠。
早有醫務人員幫晨雅裏做了急救,然後小心地将她架上了車,走了。剩下幾名維持秩序的警員,法證部的警員做了現場勘查,一致認為無可疑,只是羊癫瘋突然發作,昏倒在地,因發現搶救得及時,所以沒有生命危險。
盤長生撇下谷清陽,和一名警員進一步說話。了解得知,據目擊者的回答,晨雅裏是在走出圖書館的通宵自習室後突然就羊癫瘋發作撲倒在地。因被一名去廁所的學生偶然看見,報了警,及時施救,不然就會再出人命。
圖書館處于學校高處,連着一段十多米的臺階才上到這個小山之上。圖書館周圍又種植了大量蒼郁的參天大樹,晨雅裏病發,幸得有通宵自習的學生偶爾經過,才救下了她。若是早了一步,或晚了一步,後果将會是不堪設想。回過頭,盤長生繼續問道,“你有沒有檢查晨雅裏手袋什麽的,有沒有發現,約她到圖書館的紙條,或圖書館內可有什麽線索?”
警員顯得頗為為難,“我查過了,都沒有發現,而在這段時間,全校沒有任何活動,也沒有任何考試,處在一個沒有任何事情的真空期所以會去自習室自習的人極少,更別說是通宵自習室。”
盤長生一笑,這個就是疑點了。再仔細地在腦裏過了一遍前兩樁事故,陳晨和嚴心皆是死在了人跡罕至的地方。嚴心身亡的地方雖不至于偏僻到無人走動的地步,但深夜時分,又冷又寒,偶爾有人夜歸路過發現,顯然也遲了,所以嚴心病發難逃一死。而晨雅裏的事件,也是做得猶如意外,卻碰上了有人發現。
看來還是要在李教授那着手,為什麽會如此巧合,他挑選進課題組的學生都有這樣那樣的病史。
“你吩咐下去,讓大家嚴密看護,我怕她在醫院會再遭不測。”
“是!”警員敬了一個禮,一隊人趁着天未亮迅速離開了學校。他要進圖書館再找找看遺留下什麽線索,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谷清陽,谷清陽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就不打擾你繼續查案了。乖乖回去睡覺,行了吧。”
盤長生剛想回答,一聲貓叫,只見一只通體烏黑發亮,閃着綠眼睛,沒有尾巴的貓從樹叢後露出了身子。
“呀,好可愛的小貓。”谷清陽連忙走到樹叢邊上,抱起了小貓。小貓玲珑一向訓練有素,不會輕易走近人,也不會讓人靠近。她們倆倒是有緣。
“它叫玲珑,是只了不起的貓。我處理些私事,很快回來找你,你留意着四周環境,和玲珑的行動即可。”說完摸了摸玲珑,指了指她,讓它保護。
“它還聽得懂人話?”谷清陽似笑非笑,盤長生不搭理她的揶揄,快步走進了圖書館。
因是淩晨,圖書館裏很安靜,沒有幾個人在。詢問了各層的圖書管理員,一致回答沒有什麽可疑人出入,也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除了晨雅裏病發。
圖書館裏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忽然他想起了第二層,這裏只有教授可以出入借閱圖書。盤長生找到了管理員,問起他是否一直都在這裏值夜,管理員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呀,我都忘了,淩晨兩三點左右我有離開過,上了趟廁所。”
道了謝,連忙走到了休息室裏尋找,他覺得這裏一定會有他想要的答案。晨雅裏一定是在管理員離開後進入了這裏,而後得了某種啓示,從而引發病情發作。整個圖書館只有這間休息室的書架上有關于記述鬼嫁娘風俗的書,《詭府奇案》的拓本。第一次發現那本書的時候因着陳晨的死忘了取走,如今倒還在,取了書翻開,一張折好的金色衣紙泛着詭異的金光。
盤長生把紙拿起,紙上有一行蠅頭小字,用小篆所書:丁卯年乙巳月己未日,是某個人的生辰八字。換成陽歷應是1987年5月10日,時年應為22歲。晨雅裏為大四學生,按年齡是22歲,難道這個是她的時辰八字?
如按推測真是她的生辰的話,又被寫在了冥紙上,大有催其上路之意。難道是因為這一暗示,而使晨雅裏病發作?盤長生不能只因表面簡單的證據而作出判斷,他看向書頁,這張衣紙如果是充當了書簽的作用的話,那書裏關于鬼嫁娘的內容就應該是幕後的人要晨雅裏看到的書的內容。
按着這一推斷,盤長生大致浏覽書中內容。是關于挑選鬼嫁娘的描述,還有被選中的人一定要完成這一儀式,生與死都要完成婚禮儀式。而死人則配死人,沒有誰逃得掉。書中還提到了破解的方法,那就是要找出詭府的傳人,只有詭府支脈才有破解之法。
具體的辦法已經被人抹去,而拓本是跟着碑記,牆刻,磚雕等地方拓印而來,所以原文如果有殘缺,拓本也就跟着殘缺不全。似乎幕後人想把歸家後人引出來。
盤長生沉斂的目光冒出一股蕭殺之意。這是個有組織力的連環殺手,各命案現場大多幹淨利索,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讓警察去追查。而這個人有潔癖,所以凡事追求完美,應該是個外表上衣着得體的人。
有組織力的殺手大多會有非常明确的目标,為了殺人,會做許多的事前工作,例如蹲點、視察要下手的地方或要下手的人,了接他們的喜好等。
這次他失手了,那下一步,他又會怎樣做?感覺上這次的犯案并非為着錢而來,總會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也就是殺人的動機,不找出這個動機,就會讓兇手再犯案的。
對于罪犯作案的手段,盤長生已有眉目,他以一本書,一個故事作了幌子,這就是他殺人的工具。他以一個詛咒不斷地殺人,那他真正要殺的究竟是什麽人?
許多人不了解,但憑着盤長生的經驗,他是知道的,看似連環實則只為殺一種人,一種有着某種特征的人。兇手按着他的Signature在行事,從第一冊《晚清異聞錄》出現開始,他就是要引出某種特征的人,再将其除去。
許多事情還理不順,目前要做的就是破解這本書。
現在李成教授的嫌疑最大。而這件案裏最大的難處就是動機,殺人動機無法找到。警局方面已經派出了同僚進行查探,包括到四位失蹤者的家鄉福建省和在京城內去查探,排查了百多人。四位都是在校歷史系的大學生、研究生,這門偏沉悶枯燥的課程沒有什麽利益上沖突,甚至人際關系簡單為零,還不如新聞系,表演專業這些學生的人際關系複雜。所以結合他們從高中到大學的這段時間來排查,仇殺的可能性已然排除,情殺也已排除。
他們都有先天性的病根在身,要将這些病因誘發,促使其死亡。如若是心術正的人,又有何懼怕呢?這個課題組研究出來的內容一定是促使兇手殺人的根本動機。
盡管這個殺人動機依然未明,但總算确立下方向範圍。盤長生已向警察朋友提供了線索,他們已開始在全國查找有關鬼嫁娘的風俗,至于歷史上有沒有歸府,也是查探的範圍所在,對于這點,李成會告訴他的。
這所學校以廣電媒體傳播和歷史專業為重點學科,每年培養出大量優秀的媒體傳播、新聞主播、資深記者、演員、歷史學家、考古學家,文博學者等等的人才。而京城是皇城根天子腳下素來十分重視文物民俗,歷史文化,所以歷史專業更是出類拔萃,為國家的文物修複,歷史文化的傳播和保護作出了重要貢獻。因而,每位歷史教授的課題科研成果都是受到重點保護的。但盤長生已經和市文物局和歷史文物研究所的整個學術界取得了共識,由警方全權徹查這一課題。可以說,盤長生已經具備了讓李成說真話的通行證。
盤長生走進辦公室裏,只見四處擺設古樸盎然,簡潔而又莊重,心裏頓起了幾分敬佩之意。然而李成卻不在辦公室內,這一點讓盤長生吃了一驚,心下暗暗留神。問了旁的教授和學者,他們都回答李成教授有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心一沉,莫非他也出了意外?這節骨眼上,少了他,那案子就會更加棘手。一旁的學者似看出了盤長生的焦急,解釋道,“老教授因學生的事憔悴不少,所以早些天他請了假說要好好休養靜心幾天,沒什麽事的。你應該是為了那詛咒而來吧?李教授說了,都會過去的。”
“詛咒?”盤長生皺起了眉頭,輕說出聲。看得出李教授是個很有份量的人物,大家對他都很尊敬,所以都很相信李教授的話。
“李教授提到,詛咒是有一定限制性的,所以讓大家別驚慌。你也放心吧。”年輕學者微微一笑。
“可不可以帶我去李教授的位置上看看?”盤長生也微笑着說。那學者禮貌地帶他往最裏走,指了指擺着兩個頭蓋骨的桌面說,“那就是了。”
盤長生點頭,示意會在這裏看看。于是留下他一人在李成的辦公室內。這間大室套小室的辦公室,盤長生還是第一次進來,因上次拜訪李成時,是在他搞研究的單獨辦公室裏。而這裏的辦公室是歷史系裏的教授公用辦公室,這最裏進的最後一間小室才是李成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