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奈的毀約
好不容易在傍晚前把這個叫弗蘭的小男孩哄走了,Giotto才踉跄的站起身,很小心的清除了自己留下的血跡,這才朝着人煙稀少的方向走去。
沒有任何目标的Giotto本來應該找個地方好好休養,但站在這片名為意大利的土地上,他再次感受到了心底裏不可名狀的激動。四百年前的他放下一切遠走他鄉,怎麽可能僅僅是為了遠離是非,他只是……在退位時舉起指環發過誓。
D,如你所願。
我之一生,都不會再踏入意大利一步。
臉頰微涼,Giotto仰頭望着天空,無數晶瑩的雪花從天而降,落到了離家太久的游子身上。如果不是死後被囚禁在世界基石中,他後半生的記憶都快覆蓋了過去的事情,奈何澤田家康依舊不能當個真正的普通人。
“阿諾德,你說我是逃避問題,可我總不能為了解決問題而殺了D。”
低低的笑聲溢出嘴角,他的眸中透露出被命運捉弄的無奈,複雜的成長經歷讓他在學會了拼搏的同時,也學會了放手。黑手黨界容不下背叛,從D·斯佩多開始挑戰他在彭格列的權威時,他就知道決裂的那一天即将到來。
或許如同D諷刺的那樣,他真的不适合當一個首領吧。
眼睫輕顫,遮住了眼底的那抹澀然,Giotto步履蹒跚的走向了能夠收納他的荒野。
半月後,海上。
坐在駛往日本的輪船裏,Giotto笑容燦爛的當了一回偷渡客。
走到了海風強烈的甲板上,他深深的注視着意大利的西南方向,目光裏微微緬懷。即使他由于意外而出現在意大利,但不代表他放開了過去的心結,永不踏入彭格列……是他最後的堅持,也是作為Vongola創始人的驕傲。
Giotto下意識的将手指壓在鼻梁上,卻沒有碰到印象中的火焰面具。
是啊,他自由了……
不需要再用面具來掩蓋那冰冷的神情,也不需要再直接的面對着歷代的彭格列首領。
“真不知道日本有什麽好的,哪怕是賣身做白工,你竟然都願意偷渡過去?”
一個華裔的小女孩走到了他身邊,黝黑的大眼裏全是滿滿的不解,她正是偷渡團夥組織者的養女。至于這個本該對陌生人很防備的女孩為何會主動說話,這便得賴于Giotto那一口流利無比的中國話了,以及……這頭同樣的黑發了。
“因為回憶啊,那裏曾有我的家。”
淡灰色的眼眸愉悅的眯起,Giotto想起了那段隐居于日本的日子,時間雖短,但溫馨得令人落淚。
“‘曾’?那麽現在呢?”
學着黑發少年那樣撐着欄杆而站,小女孩側過頭望着對方,似乎覺得挖掘他人的過往十分有趣。Giotto被這句話給問住了,心底湧起的幸福敵不過現實的殘酷,他怎麽也說不出準确的詞來形容自己,只覺得眼前的風景都無趣了許多。
“不知道。”
有些啞口無言,Giotto如今只剩下澤田那一支血脈,親人的話勉強算是,可是……家?
“你的神情已經回答了你的話,既然自己都不覺得那是家,又何苦回去觸景生情。”
小女孩的嘴角扯出一個嘲笑,陰冷得簡直不像是個正常的孩子,又或者說,正常人家的孩子怎麽會待在充滿風險的走私貨輪上。
“其實……我以前也是那麽想的,然而我最終後悔了。”
Giotto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底流露出對孩子早熟的疼惜,他蹲下身凝視着這個小女孩說道。
落葉、歸根。
唯獨在死前那一刻才猛然發現,自己是那麽的遺憾,連落葉歸根都做不到……
“我和你不一樣,我已經抛棄了他們!”
沒等Giotto說完,小女孩狠狠的揮開了他的手,臉色難看的跑開了。
“噓。”
一個輕挑的口哨聲響起,Giotto在其他船員看熱鬧的目光下皺了皺眉,到底是放不下心中的擔憂,他順着對方跑開的方向追去。
隐隐的哭聲從雜物堆後傳來,像只失去了保護的幼貓,連哭聲都細小微弱得可憐。Giotto一下子心軟了起來,當年他那麽早的死去,會不會他年幼的女兒同樣是這麽傷心的哭着,比撕心裂肺的大叫還要讓人揪心。
“我叫陳雯,才不是什麽意大利人的種,我的爸爸媽媽是華夏人,卻是兩個發了瘋想要出國的華夏人!”
抽泣的抹了抹臉頰,她怎麽也止不住那停不下的眼淚,時間可以抹平有些人的傷痛,同樣也能讓有些人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痛苦。
“見鬼的賺大錢!”
她突然站起身,身體發抖的憤怒說道。
“他們連踏入意大利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意大利的海上巡警給遣送了回去!你又知道我為何能留在意大利嗎,呵呵……我那個‘養父’可了不得,見我的年齡和長相正好合适,而且留在意大利也是個黑戶的身份,便扣押了我當他女兒。”
“擦一擦,哭成了小花貓呢。”
一疊紙巾出現在陳雯的眼前,Giotto站在她的身後溫和的說道。
“你……”
她滿臉淚痕的擡起頭,心裏吃了一驚,這個人是幽靈嗎,完全沒有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
“我保證,一定讓你回去,所以不要再難過了。”
Giotto習慣性的揉了揉女孩的頭發,神情溫柔得不可思議,仿佛能讓人永遠沉溺在其中。果然還是不能不管,這個女孩的身影總是讓他想起了小小的安妮亞,那個被他放在掌心上捧着的小公主。
‘安妮亞,我保證下次帶你出去玩,給爸爸笑一個。’
日式的榻榻米前,金發褐眸的女童甜甜的笑着,迫不及待的牽着Giotto的手拉鈎鈎。
一剎那,足以被永恒的銘記住。
眼瞳微濕潤,Giotto用笑容掩飾起自己的走神,終究是那個時候的畫面太過美好。
“你相信我?”
“相信啊,這麽可愛的女孩怎麽能不相信。”
到底是年紀尚小,她再怎麽難過還是被誇得破涕而笑,眼瞳彎彎,哪裏看得出剛才的失控模樣。
晚上。
吃過一頓簡單的面包後,Giotto回到了他的房間——裝滿了硬紙箱的小倉庫。
他随便的找了個地方坐下,托腮思考起怎麽完成這件事情。解決一船專門非法走私加偷渡的家夥并不難,難的是怎麽在解決之後保證自己能安全抵達日本。要知道複仇者監獄不單單在黑暗社會裏行動,如果能快速逮捕犯人,他們一點都不介意光明正大的行事。
“呼——”
搓了搓發冷的手掌,Giotto小小的呼了一口寒氣,常年的水牢生活非常損害這具身體的健康,使得他的氣色依然無法和正常人相比。半個月來,他游走在陌生的意大利,每天學習着這個國家的新詞彙,只要超直感一天不失靈,他就一天不擔心複仇者的追捕。
“估計到了後日本會病一場了,唔……必須提前找好地方。”
撥着指頭算起需要準備的事情,他的眼底微微期待,這樣輕松的感覺還真是頭一回。也不知是指環的毀滅出了什麽問題,導致他出現在十年前的世界,并且隔離了大空基石和自己的聯系。
閉上眼,他能感覺到彭格列指環的所在地,然而只要自己不主動接觸,恐怕這點聯系一輩子都無法束縛住他的靈魂。撿起折疊在紙箱上的被褥蓋在身上,他用左手臂枕着腦袋,聽着海浪的聲音漸漸的沉入夢鄉。
夢裏的宮殿好似從未瓦解,只是王座之上空無一人,放着一枚華麗造型的指環。
你在呼喚我嗎?
世界……基石……
站在宮殿外不知多久,他仿佛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唯獨一雙眸子呈現出金紅。
下一刻,夢境破碎,天光微曦。
“呦西,又是新的一天。”
Giotto伸了個懶腰,幹勁滿滿的感覺讓他找回了青春的快樂,活着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幾日的時間消失的很快,為了防止其他人認為小女孩和自己過于親近,Giotto并沒有頻繁的去和她見面,而是留下了一件令她安心東西——嶄新的子彈。陳雯認得,這枚子彈應該來自養父随身攜帶的手槍裏,畢竟是一模一樣的型號。
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哥哥,到底是什麽人……
走到拐角處,陳雯眼神怔然的注視着不遠處幫忙搬東西的黑發少年,初一看還像是和她一個國家的東方人,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五官裏有歐洲人的影子。躊躇的站在原地,她沒有擅自上前去和對方接觸,心裏反而好奇的想到。
混血兒嗎?似乎又不像啊。
“大清早的,我的小拉蒂在看什麽呢?”
一只濕熱的大掌壓在肩頭,陳雯的臉色微白,裝作木讷的看向了身邊的肥胖的中年男子。忽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期翼充斥在心頭,如果那個小哥哥能說到做到,她便能脫離了這個養父的控制,再也不用每天恐慌着未來。
“爸爸,我只是忽然好想去日本玩了。”
眼眸垂下,陳雯強忍着恐懼和惡心,把意大利語也故意說得軟軟糯糯,她知道養父最喜歡這一點。而那顆來被Giotto送來的子彈被捏緊在掌心,滿是汗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