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巷戰
淩亂空蕩蕩的街道上，班納中尉沿着牆角小心翼翼摸索前進，步伐小而緩慢。從他那僵硬的動作以及臉頰直淌着的一顆顆豆大汗珠可以看出，他非常緊張，每一根神經抖繃得緊緊的，感覺随時會斷弦。
轟！
相鄰的街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班納如同驚弓之鳥，本能伏地抱着腦袋，步槍扔到了一邊。
“連長，爆炸在坎巴連那邊。”
一名同樣驚吓不輕的士兵善意提醒。
“我當然知道！”班納瞪士兵一眼，悻悻踢開地上的障礙物，“哎喲，該死的石塊，崴到我的腳了。”
拙劣的演技更凸顯他的恐懼。他絕對有理由害怕，拜果敢軍的反步兵定向地雷所賜，他被火線提拔為代理連長。原連長與三名士兵是在眼前被炸飛的，連長臨死前的慘狀觸目驚心，那恐怖一幕慘狀至今仍未從他腦海消失。
升官未能讓班納産生絲毫快感，連長又怎樣，地雷子彈可不會區分身份。
剛剛倒黴的是右翼的坎巴連，下一個，天曉得會輪到誰？
答案馬上揭曉。
噠噠噠。
短點射。
一串子彈從臨街房子窗戶飛出，前方的尖兵倒地慘叫。子彈穿透了他的腿部，生不如死。
街道內，槍聲大作，班納連的士兵們端槍胡亂掃射，所有疑似目标都是他們的敵人。
瘋狂宣洩并未減輕班納中尉的恐懼感，他更換一個彈匣，喘着粗氣警惕四望。周圍靜谧得可怕，雨後的滴水聲清晰入耳。
噗！
同樣在更換彈匣的班用機槍手猝然倒地，一個血洞赫然出現在他的腦門正中央。
狙擊手！
班納大驚失色，再次撲倒。
死寂，依舊是恐怖的死寂。
良久，班納擡頭觀察，山腰的目标模糊，可望不可及。照這種情形，他很懷疑自己能否走到旅長指定的目的地。
與班納的痛苦相比，業餘狙擊手白慕大應該身處天堂。他與朱敢搭檔，準确來說，朱敢是他的保镖和向導。兩人躲匿于廢墟之中，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亦樂乎。
“老白，咱倆換換？”
朱敢羨慕地盯着白慕大手中的88狙擊步。
白慕大咧嘴傻笑，“叫我老大。”
他的名字與曾大帥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曾大帥身為司令，叫一聲大帥，朱敢等人心甘情願。而稱白慕大作老大，除了白家寨的民兵，餘者不屑。
“不給拉倒，咱們各打各的。”
朱敢郁悶糾結，憑什麽白慕大槍搶吃肉，而他只能作壁上觀。
白慕大絲毫不含糊：“大帥讓你給我提供掩護，你敢違令？”
“你？！”
朱敢被點中軟肋。數十天下來，曾大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俨然無敵英雄，所下達的命令甚至超越聖旨，非昔日鵬司令可比。
其實都一樣，白慕大不過推己及人而已，一招将死朱敢。
“算了，看在你送的AN-94份上，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朱敢随便尋個由頭挽回面子，順便吞下白家寨的精良步槍。
白慕大笑笑，沒計較。他已經悟道，AN-94使用的子彈口徑為獨樹一幟的5.45毫米，相當坑爹，子彈用完與廢鐵無疑，難怪當初曾大帥将20支步槍相送時眉頭都不皺一下。如今他幹脆也來個順水人情。
言談間，“生意”送上門。
數十名敵兵追逐龍凱旋等人進入市區廣場，距離他們潛伏的龍門賭場只有五百米。
望遠鏡裏，朱敢親眼目睹了連環定向地雷的威力，猛烈的爆炸浪至少吞噬了十條生命。
“嘿嘿，凱子這流氓賊大方，至少用五顆地雷請客。”
判斷準确，不多不少，剛好五顆。龍凱旋故意将一夥敵人誘騙至他設置的地雷陷阱區，然後引爆，數百枚小鋼珠狂暴橫掃緬軍步兵，掀起腥風血雨。
廣場上，硝煙彌漫，襲擊中幸存的緬軍各尋掩體，發瘋似的朝四處傾瀉子彈。
根據槍口噴射出的火焰，白慕大輕易找出機槍手并鎖定之。
等等！
朱敢發現更大的目标。
機槍手附近，一名肩章顯示為上尉的緬軍軍官在賊頭賊腦亂瞄。
白慕大欣然笑納。指揮官的價值肯定高于機槍手。
500米距離簡直是為88狙擊手量身訂造，白慕大果斷扣動扳機。子彈飛行的終點處，坎巴連長腦袋一歪，重重砸在地面上，鮮血從腦門傷口處汩汩外流……
太可怕了！廣場上，剩下的緬軍士兵轉身狂奔。
朱敢終于忍不住，端起AN-94連續幾個兩點射痛打落水狗，也不管擊中目标否，直至30發子彈告罄。
笨蛋！
通過望遠鏡觀戰中的曾大帥皺着眉頭，他看不清射手的面容，不過這名射手太魯莽，很容易召來炮火，小口徑的迫擊炮就能讓他永別今天的夕陽。
猛打猛沖非曾大帥所樂見，按他的作戰計劃，希望能将巷戰拖延到入夜。只要敵人被困在市區內，他們的遠程炮火将投鼠忌器而失去作用。
“命令三營撤回坑道待命。”
曾大帥決定減弱火力。否則一旦讓那群瘋子殺紅眼，整個作戰計劃包括前期的準備有付諸東流的可能。
軍令如山，三營長莫輝無奈撤退。整個老街市地面，只留下四營與敵人糾纏。
陷入苦戰的緬軍部隊明顯感到阻力為之一松，逐漸将頹廢的攻勢扭轉回來，慢慢地，緬軍一個排滲透到司令部附近，雙方你來我往火力對峙，打得難分難解。
戰局僵持着，時間在分秒流逝，夕陽仿佛不耐煩，打個哈欠沉落西山。第七旅旅長烏旺的耐心到了極限。就在剛才，總理發來電報。客氣一點可以說是詢問戰況，但是烏旺知道，那是命令，總攻的命令。
副旅坤甸長再次進谏：“是不是将敵人的情況告訴總理？讓情報部門再核實核實？”
打死坤甸他也不信果敢軍司令已被擊斃，巷戰最講究軍心士氣，果敢軍的頑抗很清楚地表明，敵人的指揮并未紊亂，相反，他們冷靜自信得很。
道理簡單，烏旺豈能不知？只是，向上級抗辯等于承認自己的無能，何況一切僅憑推測，他并未掌握敵首還活着的證據。
烏旺臉部肌肉在抽動，思想鬥争激烈。
猶豫一番，最後他親自抓過通訊兵的步話機直接聯系身後的火箭炮連與37高炮連。
“給我開火，炸，炸爛敵巢！”
命令讓所有人吃驚。
坤甸按下步話機，着急道：“瘋了嗎？裏面還有我們的人！”
“滾開！”烏旺狀态近乎歇斯底裏，一把推開坤甸，舉起話筒狂叫：“開炮，馬上開炮！”
一将功成萬骨枯，士兵天生就是将領摘取榮譽的墊腳石。只要能消滅果敢軍，即使讓所有部下為其陪葬，烏旺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