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群衆演員
帶着衆多的疑惑，站在營房門口。
我卻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回中隊，還是應該回招待所。
兩個武裝部人員已經不見了蹤影，我站在原地左右徘徊了幾步，被自衛哨哨兵叫住了：“李正，隊長叫你去他辦公室！”
我意識到了情況的轉機，像是剛從另一個世界裏穿越回來一樣，快走幾步，進了營房。營房裏一如往昔地平靜，戰士們都被帶進山裏拉練去了，只剩下幾個中隊幹部，在中隊呆着養精蓄銳。
中隊長門前，我敲門打了聲‘報告’。中隊長喊：“進來！”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一進門，中隊長竟然換了副笑臉，甚至一伸手，讓我坐下。
我受寵若驚，覺得他這一笑，彌足珍貴。在我的印象當中，他何曾對我這個氣貫環宇的大屌兵笑過？
中隊長喝了一口茶水，面向我撫了一下頭發，笑道：“行啊李正，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我疑惑地道：“我藏什麽了，隊長？”
中隊長道：“行了別裝了！怪不得你在咱們中隊有恃無恐，原來你小子跟總參有關系。”
我更是疑惑：“總參，什麽總參？”
中隊長道：“算了，你不說就算了！我不問。咱們直接進正題兒。這個，政治部剛剛打了電話過來，經過組織研究決定，取消對你的退兵決定。留隊查看。你對這個處理結果，覺得滿意嗎？”
我頓時一怔，雖然在剛才被那個神秘的中尉風風火火地接走，去見了那個神秘的老者之後，我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但是親耳聽到這番話從中隊長嘴裏近乎和藹地說出來，我還真有些難以置信。通過中隊長剛才的問話，結合那個接我的奧迪車車牌號碼，我初步判定，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老者幫了我。而這個老者，或許應該是總參的一位重量級首長。畢竟，中央特衛局隸屬于中央辦公廳，同時又隸屬于總參。雙重身份，使得特衛局同時披挂着兩件光鮮的外衣。或稱‘總參特衛局’；或稱‘辦公廳特衛局’。
但是我實在想不通的是，這位總參首長，為什麽要幫我？我和他素不相識，沒有絲毫的瓜葛。
這個疑惑一直纏繞着我……
中隊長見我不作聲，輕咳了一聲，補充道：“其實當時政治部對你作出退兵的決定後，我一直想辦法争取疏通一下。為此我沒少在政治部找關系。但是這件事性質太惡劣，政治部意見比較堅決，而且已經向你們武裝部寄發了退兵通知單。我無能為力啊。這下好了，關鍵時候，總參首長出面，一句話就讓局團政治部乖乖就範。我也欣慰了，畢竟是我帶的兵，我也不希望你以這種方式，脫下軍裝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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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隊長這馬後炮殺的真夠有水平，他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是他一口咬定不給我任何機會，才造成了我被退回的局面。否則只要他不點頭，政治部就不會輕率地做出退兵決定。
這真是既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但我還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謝謝隊長操心，讓您擔心了。”
中隊長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應該的，應該的！你是我中隊的兵，我這個當隊長的不操心誰操心啊？好好幹，有前途，有前途！”
我當然知道，他所謂的‘前途’是指何意。他肯定認為，我和那位神秘的總參首長，會有着什麽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實際上，我自己都蒙在鼓裏。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躍出了‘鬼門關’，重新被留在了部隊。
更讓我詫異的是，這之後，中隊長和其他幹部，見了我都客氣不少。以前幹部們見了我，臉色都像是不小心踩到了狗屎；現在見了我，像是不小心中了彩票。
而經歷了這一番浩劫之後，我的确是成熟了不少。但是之前留給戰友們的壞印象，不是那麽容易就剔除的。因此，盡管我克制住自己不再‘興風作浪’，但是二中隊第一屌兵的寶座，我仍然坐的穩如泰山。
兩周後，某電影制片廠突然光顧我們部隊。
經過制片廠和特衛局、團領導的協商，将會讓我們四大隊的大部分官兵，充當電影的群衆演員。
制片廠要拍的電影叫《一號特衛》，是部抗戰題材的影片。
原則上來講，中央特衛局屬于國家特級保密單位，像這種給電影搞客串當群衆演員的事情，一般是不會參與的。但是這部名叫《一號特衛》的影片，卻是由總參和軍委欽點，并向特衛局作了相關通融。原因是，這部電影的取材很特殊，主人公是抗戰時期的政治保衛大隊，專門負責黨中央和軍委首長的警衛工作。這支部隊在1937年改名為中央軍委警衛營，1942年又更名為中共中央警備團。影片正是以抗戰時期為背景，較為真實地展示了毛主席、朱德等領導人身邊的警衛人員機智勇敢、身懷絕技的傳奇故事。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支警衛隊伍，便是我們中央特衛局的前身。
兼于這個原因，特衛局才破格同意了與制片廠的合作，在某些程度上來講，讓我們的戰士到影片中三四十年代中的前身部隊去客串戰士，這無疑算得上是一個壯舉，具有着某些特殊而深遠的意義。
因此，打破陳規之後，我們大隊開始與制片方一起研究具體方案。
而更為戲劇性的是，當制片方在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我們部隊的某些情況後，竟然向特衛團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
他們想讓‘現任’的少校警衛秘書，也就是傳說中的一號特衛呂向軍，去飾演影片的男主角之一。
但這個要求，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特衛局領導的堅決反對。特衛局領導再一次擺明底線：由于影片的特殊性，特衛局已經開了先例。讓戰士們适當地客串一下未嘗不可，但是堅決不會為影片提供主角或者配角名額。
無奈之下，制片方只能入鄉随俗。
經過制片方和四大隊大隊領導的協商，将在四大隊抽選五百名戰士，分別客串警備團戰士和日軍戰士；由大隊部衛生隊的同志，客串戰時八路軍軍醫或者鬼子軍醫。
戲份不多，但是場面卻相當宏大。在正式拍攝之前，我們還要進入适當的排練和培訓。具體到在影片中扮演什麽角色，由各中隊根據名額靈活操縱。一時間，整個大隊被這突來的臨時任務，振奮的雅興倍至。畢竟，拍電影這事兒對圈外人還是有一定的神秘感的，而且我們興許還能見到幾位平時只能在電視上見到的影視明星。
然而或許是因為我的名聲太臭了，我竟然被安排客串日本鬼子的角色。得到這個消息後，我義憤填膺地找上級去理論，區隊長當即表示：這是拍電影，要服從組織安排。
我也堅決表态：要演就演共産黨八路軍，日本鬼子，我堅決不演。
區隊長跟我商量道：就那麽幾秒鐘的事兒，能不能在影片裏露臉兒，還不知道。
我堅持道：那也不能演。
我本以為區隊長陳剛會拿軍令來壓我，但沒想到他竟然作出了讓步，将我的角色和其他戰士調換了一下。我勉為其難。
拍攝場地，在我們警衛區附近的一個近乎荒廢的山區。
一切就緒後，我們乘坐軍用大卡，奔赴拍攝場地開演。
當我們在臨時更衣室裏，換上那種抗戰時期的粗布軍裝時，我們仿佛瞬間穿越到了艱苦卓絕的抗日年代。那些被安排客串日本鬼子的戰友，理所當然也成了我們的笑料。
更衣完畢後，導演安排專門人員過來給我們講戲，進一步敲定細節。
據某位專業人士透露：短短一分鐘的鏡頭，估計要拍攝幾個小時。
再之後，便是拍攝前的準備。該撒尿的撒尿，該拉屎的拉屎。
為了防止我們的戰士和影片的工作人員及演員們亂拉關系，大隊參謀提前為我們搭建了幾個挺大的臨時廁所，與拍攝組建的臨時廁所相隔很遠。而且，我們的廁所不分男女。畢竟，參與客串拍攝的除了楊麗娜和另外一個女軍醫，全是男性。就節約資源的角度來說，不可能專門為這兩位女士搭建一個女廁所。
但這樣一弄，問題就來了……
當我排着隊解決完生理問題出來後，我一眼就看見楊麗娜焦急地站在一側。
見到我，她沖我一擺手，招呼我過去。
楊麗娜已經換上了一套舊時期的白大褂，粗質的面料掩飾不住她的美麗，一股強烈的天使氣息，撲散開來，仿佛在楊麗娜的演繹下，穿越回了三四十年代。
她待我走近身邊，露出微微一笑：“李正，交給你一個艱巨的政治任務！”
我笑道：“請吩咐！”
楊麗娜臉上出現了一縷紅霞：“呆會兒等這一批男兵上完廁所，你幫我，幫我站一下崗！”說完後她腦袋迅速耷拉下去，紅的厲害。
我豪氣萬丈地一拍胸膛：“沒問題！為你服務是我的宗旨！他媽的，這部隊的領導簡直太厲行節約了，就不為女同志考慮考慮？女同志雖然少，但是也有三急。總不能讓人家尿褲子吧？”
楊麗娜善意地提醒道：“不許說髒話！”
我嘻嘻一笑：“我說了嗎？我幫你進去清掃一下戰場，驅逐一下殘兵剩寇。”，整理了一下軍帽，昂首闊步地鑽進廁所裏。
連吆喝帶忽悠地将還在撒尿的幾個戰士趕了出來，縱觀整個廁所，再無他人。
像是完成了一項光榮的政治任務，我得意地沖楊麗娜一揮手，她快走兩步，踩着嗒嗒嗒的輕妙旋律，走了過來。
楊麗娜試探地追問了一句：“你确定裏面，裏面沒人了？”
我誇張地一指腦袋：“人頭擔保！”
楊麗娜撲哧笑了：“用得着這樣啊？還人頭擔保！小毛賊！”
我強調道：“不許叫我小毛賊！”
楊麗娜偏偏整蠱地扮了個鬼臉，連聲叫道：“小毛賊小毛賊小毛賊------”轉身便鑽進了廁所。
沒想到，她也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我像是門神一般守在門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一味地認為，能為楊麗娜服務，是我李正的榮幸；楊麗娜能找我把門兒，也正是她對我的信任。
正當我陶醉在自己高尚行為之中的時候，一聲響亮的斥責，吓了我一跳：“李正，呆在廁所門口幹什麽呢你，還不回來？開始領道具槍了！”
遙遙望去，見區隊長陳剛正掐着腰瞧向這邊，樣子有些生氣。
我頓傻了眼，心想這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