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做母親
林樂知來找她的時候她還沒有休息,打開門就看到眸光清冷的他。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兩人相視着沉默許久。蔚涯的心忽然感覺一陣蒼涼,明明兩個人只有咫尺的距離,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彼此,可卻覺得他們離得好遠,好遠……
“伯母她,怎麽樣了?”
到底還是林樂知率先打破沉默,他知道如果他一直不開口,她也不會說話,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倔強是從哪裏來的,而且都是用在最在乎的人身上。
蔚涯的心猛地一痛,腦海裏不停地回想着那個醫生說出的那三個殘忍的字,植物人。“情況不大好。”
她知道,就算她不說他也能猜得到,他一向聰明。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的讓人發慌。林樂知看着蔚涯,她臉色發白,比之前憔悴了許多,可是他們之間真的要就此站在對立的兩端了麽,或者他還有別的選擇?只是要他親手毀掉自己那個不算家的家,把父親送進監獄……可他怎麽能做到呢,縱然心中再有怨恨,那個已近花甲的老人也是生他養他的父親啊!
“蔚涯,關于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說罷扭身要走,蔚涯伸手拉住他,以前都是他拉住她,這一次換她來拉他,可是拉住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卻又固執地不肯放手,她害怕一放手,他就會走出她的視線,甚至走出她的生命……
為什麽人生中總要有那麽多艱難的選擇呢?為什麽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來影響他們的選擇呢?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再逃避,不再畏縮,為什麽媽媽會躺在床上變成了植物人呢?
她定定地看着林樂知,他為什麽總是一副清冷的樣子呢?如果他能像對待別人一樣從一開始就把她拒在千裏之外,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為難和不舍了呢?她已經告倒了林樂謙,如果再告倒林景雲,害他家破人亡,那他們是不是就永遠不能在一起了?
張逸辰出車禍的時候她滿心都是恐慌,可是現在,那顆心為什麽會那麽疼、那麽疼呢?
林樂知定定地看着拿着緊緊抓住他手腕的手,良久,似是安撫地拍了拍那只手,然後拂開,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視線。蔚涯,其實不想讓你為難的,可還是讓你這麽為難……
蔚涯伸手虛妄地抓了幾下,知道再也抓不住他,心裏突然空蕩蕩的,她真的要在即将失去親情的時候再失去愛情麽?從小養成的習慣讓她有眼淚會忍着,這次依舊不例外,明明很想大哭一場的,可是眼淚再眼眶裏打着轉兒就是不落下來……真的要失去所有了麽?友情、親情、愛情,都要離她而去了麽?
是不是如果她十年前不推張逸辰,不害死爸爸,她就不會失去這些?難道這就是老天對她任性的懲罰?
後來,當她從醫生嘴裏聽到那個對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的消息時才知道原來上天的懲罰不僅僅是讓她失去親情、友情和愛情,還要讓她失去一個做母親的資格!
她最近頻頻出現的眩暈情況不僅僅是因為沒有休息好,那天夜裏她洗澡時腹部突然傳來一陣震痛,緊接着她就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她想扶着牆蹲下去,卻在還沒來得及蹲下時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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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邁着虛浮的步子走出浴室,在床上躺了好幾個小時才覺得力氣恢複了,到醫院檢查的時候,一個年紀比較大的醫生問她:“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眩暈的情況的?”
她想了想:“大概有一個月了,可能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所致吧。”
“你例假正常嗎?”
她愕然,怎麽會扯到例假上?可面對醫生她也不得不老實回答:“……不太正常。”
另一個醫生問她:“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覺得腹部脹痛?”
确實有的,她點了點頭。
又問了一些問題,醫生就讓去做一個全面的b超。蔚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為什麽醫生問的問題都是比較私密的問題,現在竟然又要她去做一個全面的b超,她的身體究竟是哪部分出了問題?
醫生最後給她的确診答案是子宮囊腫,而且囊腫已經變大,屬于中重度子宮囊腫,為了不使子宮囊腫演變為惡性腫瘤,他們建議手術切除。
蔚涯愣怔了好半天,實在想不明白她的身體怎麽會出現這麽嚴重的問題,她咬了下唇問道:“醫生,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怎麽會……”
一個醫生打斷她又說出一個讓她的心瞬間跌入谷底的消息:“手術後三個月內最好有要孩子的打算,不然有可能會出現不孕的情況。”
這個消息對于女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哪個女人不想做母親呢?她無力的靠到椅背上,原來她已經病的這麽嚴重了麽?她試圖跟醫生反駁一下,可是看到醫生們個個篤定的表情,她忽然覺得現在說任何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可是這個時候她哪有時間做手術,哪有時間住院治療呢?媽媽還在等她,過幾天法庭就要開庭了,作為原告她必須要出席的啊!
醫生看出了她的猶疑,語重心長地說道:“馬上手術你還有做母親的機會,一旦囊腫變性為癌,別說做母親,就是生命也會受到威脅,我們建議你馬上手術!”
“可是我……”她遲疑了一下,定定地望着醫生,“手術得風險大麽?手術後我幾天可以下床走動?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手術的風險不大,至于何時能下床走動也是因人而異的,主要看你的恢複情況如何。”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推遲手術,至少要等到開庭之後。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大學,蔚涯連忙裹緊了大衣,看着白茫茫的雪花,她牽了牽嘴角,以前很喜歡雪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越來越怕冷,冬天大多都選擇了閉門不出,漸漸的,這美麗的景色都錯過了好多次……錯過的或許還會更多吧!
法庭開庭時間已到,作為原告的呂蔚涯卻沒能按時到庭,打了許多通電話也沒有人接聽,法庭漸漸地不安靜了,羅丹玉和安雪梅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們已經咨詢過了,原告沒有特殊情況不出席的法院可按撤訴處理。
林樂知看着原告席出神,他了解蔚涯的,既然已經提出訴訟又找了那麽多證據了她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缺席的,一個讓人心慌的念頭猛然闖進腦海,難道她也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想到這裏他的心不由狂跳了幾下,沉着臉站起身就走,一路上電話都未能打通,他的心已然吊到了嗓子眼,蔚涯,你千萬不能有事!
他趕到蔚涯住的房間時敲門也沒有人應聲,他急忙跑到前臺問住在607的女士有沒有出去過,前臺查看了一下視頻沒有發現607的女士出門,林樂知看了一眼屏幕上607房間緊閉的門,沒有出去那就是還在房間裏。
“馬上拿房卡上去查看!”
前臺服務員面面相觑了一下,不明白這位帥氣冷漠的先生為什麽那麽着急:“先生,我們這裏有規定……”
林樂知猛地喝斷那個說話的服務員:“倘若我女朋友在你們酒店出了什麽事情,我絕對有辦法讓你們關門停業!”
也許他的聲音太冷了,也許他的氣場太強大了,一個服務員連忙給大堂經理打電話,拿着房卡上去開門。
門開的一剎那,林樂知就看到了倒在門口的蔚涯,他沖進去抱起蔚涯叫了幾聲沒聽到回應當即就抱着蔚涯沖了出去,車子瘋了一樣的往醫院奔,生怕晚一秒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等她被推進急診室的時候他才平靜下來,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卻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個世紀,看到她昏倒,他都不知道有多心疼!然還不等他緩過氣就被衣袖上的血跡吸引了視線,血?他愣愣地看着衣袖上的血,腦海裏回想着剛剛抱她時的情形,她的腿上怎麽會有血呢?
等待是很漫長的,期間他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索性直接關機,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急診室得門,在看到那塊牌子暗下去的時候他就急忙站起來迎過去,醫生摘下口罩看着他說道:“手術很順利。”
林樂知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她沒事就好。
那個醫生很不贊同地看着他:“她的病情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應該也不是第一次昏厥,為什麽不及早治療呢?”
“她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聽了他的話,那個醫生好像更加不滿了,聲音也不由提高了些許:“你是病人的什麽人?”
林樂知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病人的子宮囊腫已經嚴重到這個程度了,你難道不知道麽?這次出血昏厥,如果不是送來及時,後果将不堪設想!”
子宮囊腫?林樂知的眉梢微揚,子宮囊腫有多嚴重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子宮是女性多麽重要的器官:“現在她怎麽樣了?”
“很難做母親了!”那個醫生瞥了一眼林樂知,“如果兩個月內病人不能懷孕,那麽以後受孕的概率幾乎為零!”
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了麽?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失态,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那個醫生就跟着推車去了病房,他看着蔚涯毫無血色的臉龐,想着在酒店他抱起她的時候才覺察到她竟然那麽輕,大四那年她摔倒他很費力的背着她才走到醫務室的……她瘦了、黑了,也沉默了!
我的……蔚涯啊!上天為何要如此跟這個女子過不去呢?為什麽總要讓她生活的苦不堪言呢?
蔚涯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窗邊一身落寞的背影,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是在病房裏,她還記得她要出門的時候突然昏倒,是樂知趕去把她送到醫院的麽?
看着他的落寞,她突然心疼,她曾說過要拂去他眼裏的陰霾,讓快樂住進去,可是,好像每次都會讓他難過,以前覺得自己配不上如此優秀的他,所以總想着逃避,可是現在她終于不想逃了,想抓住他們的幸福了,他們卻又不能在一起了……
“樂知。”
林樂知挺拔的身體猛然怔住,她醒了?他要怎麽告訴她那個殘忍的消息?已經承受了那麽多的她能接受得了那個消息嗎?蔚涯,你可知道你是多麽矛盾的一個人嗎?你不敢去愛別人,為什麽也不能好好愛自己呢?
千言萬語到嘴邊只剩下一句清冷的話:“你醒了!”
蔚涯嗯了一聲,想坐起來可腹部傳來一陣震痛,讓她不得不好好躺着,她伸手摸到腹部,知道她已經做了手術,嘴角揚起一絲凄涼的笑意,終究還是手術了,終究還是難做母親了吧……
林樂知又沉默了一會兒,黝黑的眸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良久,薄唇開啓:“蔚涯,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