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何必當初
李鑫!
蔚涯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而李鑫也正在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了這句話:“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鑫尴尬地笑了笑:“我聽人說在這裏好像看到了張逸辰,就來看看能否找得到他。”
原來她也是為了找張逸辰才來到這裏的。蔚涯牽了牽嘴角,轉頭看向那條長長的已不太清澈的護城河,沉默良久,才淡淡說道:“我來,也是找他的。”
“這麽多年,你一直在找他麽?”李鑫看了一眼蔚涯,又側頭看向那天水交接的地方,微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是啊,早知如此,如何當初呢?那個時候幼稚得要命,以為張逸辰就是她想要的溫暖,所以,好的時候不給他空間,有矛盾了又不給他機會,才造成了那場災難的發生。
“其實,那件事情我也有錯。”李鑫在地上坐下來,眼睛看着遠方,露出追憶往昔的神情,“那天,是我約他出去吃飯的,我和他是鄰居,從小就喜歡他,所以吃過飯回學校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恰好經過的你看到。當時我心裏其實是有一些竊喜的,我希望你會生氣任性地說分手,可我沒想到你會任性的直接把他推向那輛疾駛而來的汽車……我來不及反應他就躺在了血泊裏,呂蔚涯,你可知道這麽多年來我有多恨你?”
蔚涯淡淡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因為她也恨自己。
李鑫也不管她,自顧自地繼續說:“可是就在剛剛,我突然不恨你了,這些年,你也不好過吧?我問過你之前的同學,她們都說你愛旅行,每逢假期必背包旅行,從未落下過一次……”她側頭看向蔚涯,“那近乎瘋狂的旅行,是在尋找吧?我還聽說這三年你從未回過家,一直都在漂泊,四處流浪,也是在尋找吧?我還聽說了張逸辰出事兒的那晚你爸爸也出事兒了,當時你也差點死掉,是為了去醫院找張逸辰吧?”
蔚涯的臉上浮出一抹苦笑:“你聽說的事情真不少!”
李鑫淡淡一笑,望向天邊的雲彩:“所以,我不恨你了,有你自己恨自己,就夠了。”
蔚涯嘴邊的苦笑更甚:“倘若真的能找到他,該有多好!”
是啊,她們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找了九年了,倘若真能找到該有多好啊!
李鑫看了一眼蔚涯,眼裏是她自己都未覺察的同情,人,是不是都要為自己的年少輕狂付出代價?人生能有幾個九年呢?可眼前這個女生已經把生命裏的一個九年用來悔恨和尋找了,而這個九年恰是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九年,這樣的代價還不夠大麽?
“其實,當我看到林樂知出現在你身邊時我多少能了解你的想法,他跟張逸辰,的确有些像,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林樂知雖然冷漠,卻也是個很好的男人,應該好好珍惜才對!至于逸辰,倘若有一天真的找到了他,你就別跟我搶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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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涯愣愣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覺得喉嚨和眼睛都酸澀的難受,原來,她也是一個癡情的女子。
李鑫見她不回答,執着的再次問道:“好嗎?”
蔚涯看到她淚光閃閃的眼睛,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良久,緩緩點頭:“好。”
李鑫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吧,可嘴角剛咧開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索性抱着蔚涯使勁兒的哭,蔚涯原本還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被她這樣一哭眼淚也如拉開閘門的洪水一般拼了命地往外湧。
這一次,不管能否找到張逸辰,蔚涯都悲哀地發現自己擁有的東西已經少得可憐了。
蔚涯找了家酒店住了進去,等徹底安靜下來她才拿出手機,不過大半天的時間手機裏的未接電話已經接近一百了,她眼前浮現出林樂知瘋狂打電話的樣子,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會有多冰冷,可是即便要走也要給他一個交代吧,不然他又要認為自己是逃跑的了……其實,也确實是逃跑的。
電話幾乎在打通的那一刻就接了,不出所料地響起林樂知冰冷的聲音:“呂蔚涯,你到底跑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參加羅丹玉的婚禮了?是你自己說的我們不要再分開,為什麽要再次一聲不吭地走掉?你不是說你相信我能好好解決那件事情麽,為什麽還要走?”
他冰冷的聲音戳擊着她的耳膜,鈍痛忽然襲上心頭,蔚涯頹然地坐到地上,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才啞着聲音說道:“我突然聽人說好像看到了張逸辰,就來找了……”
林樂知聽了她的答案,那顆從知道她又一聲不吭走掉之後就狂躁不安得心突然沉了下去,他握緊拳頭才控制住想要咆哮的沖動,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深淵一般冷的叫人忍不住哆嗦:“你找到他了?”
蔚涯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被他通過手機傳過來的冰冷冰凍了,她聽見自己機械的回答,“沒有。”
呵——沒有找到麽?還是逃跑的借口?
“既然沒找到,你什麽時候回來?”
蔚涯的心緊緊地揪着:“樂知,我不回去了。”
林樂知一拳砸在牆上,仿佛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此時也只有身體的痛感才能減輕一些心裏的疼痛吧,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聲色俱厲地咆哮道:“呂蔚涯,我的一顆心就是為了讓你捏扁肉圓了踐踏的嗎!你怎麽可以,你怎麽能再次一聲不吭地就走掉!那些天的恩愛全都是假的麽?為什麽給了我希望又要這麽快地把失望也給我?”
聽着他一聲一聲得控訴,蔚涯的手緊緊抓着心的位置,那裏此刻正疼得無以複加。她要怎麽解釋才能說明白她離開不是因為還愛着張逸辰,她要怎麽說其實她真的已經愛上他……
我的……樂知啊,我找張逸辰,已然是因為愧疚,離開你,卻是因為愛。
聽着她的沉默,林樂知覺得自己的胸腔就要爆裂了,為什麽會這麽生氣?當年母親死的時候他也很憤怒,可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挫敗,他黝黑的眸子泛着寒意,寒意裏夾雜着灰蒙蒙的狼狽:“呂蔚涯,那個不知生死的男人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麽,是不是找不到他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抑或你找到了,也會不顧一切地回到他身邊?蔚涯你自己說說,我在你心裏算什麽?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偶嗎?”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越是解釋越解釋不清楚,樂知,原諒我的自私冷漠吧,我就是一個被上帝詛咒永遠都不會得到幸福的人,所以不能再連累你了。
林樂知聽到手機裏“嘟”的一聲之後就是令人抓狂的靜默,那個混賬女人又挂了他的電話!他甩手就将手機扔了出去,呂蔚涯,你就是個混賬,十足的混賬!
劉遠和羅丹玉站在一旁,表情驚恐地看着他,他們三個從小算是一起長大了,何曾見過發這麽大火的他!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一般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頂多也是一聲冰冷至極的警告或者不動聲色的采取行動,像現在這樣絲毫不加控制的流露自己的情緒還是第一次。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張,難道這件事情真的做錯了麽?
平靜下來的林樂知突然把那能冰凍人的視線轉到劉遠和羅丹玉身上,凝視了半晌之後才冷聲質問道:“安雪梅是怎麽知道我的私人手機號碼的?是誰告訴她的?”
終于還是問到這個問題了麽?
羅丹玉和劉遠再次對視了一眼,以林樂知的聰明睿智,這件事情也是瞞不了多久的。羅丹玉緊張的雙手絞在一起,最後一副豁出去得表情,承認道:“是我!是我告訴安雪梅的!”
劉遠見羅丹玉承認,上前一步把她護在身後,雙眼緊盯着林樂知:“是我,是我覺得那個呂蔚涯根本就不配站在你身邊,才這樣做的!”
林樂知冷笑一聲,眼中的冰冷猶如實質一般:“那你說誰配站在我身邊?安雪梅麽?”他伸手推開劉遠,一把抓住羅丹玉的胳膊,冷聲道,“為什麽要逼走蔚涯?你什麽時候跟安雪梅化幹戈為玉帛的,我記得你不是會輕易忘記傷害的人,從初中你就跟安雪梅鬥,現在倒是同一個鼻孔出氣了?蔚涯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對她的?你以為那次你請人吃飯在衛生間裏跟蔚涯說的話我都不知道麽?什麽用四年的友誼換取她離開我?羅丹玉,我的人生連家裏的老爺子都操縱不了,你又憑什麽來幹涉?是為了你在林氏集團的地位嗎?是因為知道安雪梅要跟我聯姻,所以你就巴結讨好她麽……”
“夠了!林樂知,你憑什麽這麽說丹玉?”劉遠不服氣地站到林樂知和羅丹玉中間,對着林樂知不服氣地叫道。
“憑什麽?”林樂知怒極反笑,“劉遠,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心裏比我清楚,如果她不是我姑媽的女兒,你以為我會願意送她出國留學,願意想方設法把她安排進林氏集團的核心?如今你們又憑什麽來幹涉我的感情安排我的人生?”
羅丹玉面如死灰地看着林樂知,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她竟然還自以為掩藏的很好,原來不過是別人眼中的跳梁小醜罷了!他有精神潔癖,他在心裏早已惡心死她了吧,他說的對,如果她不是他姑媽的女兒,別說送她出國留學讓她進林氏集團的核心,恐怕連多看她一眼都會嫌髒吧!可是她能怎麽辦,她在家裏處處被人看不起,在外面還處處受安雪梅的排擠,除了報複她還能怎麽做?她沒有地位只能自己找杆子往上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她只是想讓自己活得有尊嚴一些,高高在上一些,這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