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綠】Happy Tomorrow

第17章

Chapter17

彼得在紐約市的高樓大廈間快速穿梭，享受着急速上下翻飛的快感，然後他在一處滿是紫色風信子的花田中落下。眼前的風景有點熟悉，他想起了哈利，于是順着風去尋找，在白色的木制長椅上，哈利靜靜地躺着，低垂的睫毛在濃重的眼袋上投下陰影，細長的腿從長椅的一側垂下，在紫色風信子叢中微微晃動。彼得走過去，伸手撫上哈利的臉頰，冰涼的潤滑感，以及肌膚下跳動的能量洪流。同時，一股香甜的味道席卷而來，最初是清淡的幽香，當彼得察覺到這股味道時，瞬間轉為濃烈的甜香，将其包裹，鑽入每一根毛孔，滲入心脾，讓彼得産生一種不斷沉淪的錯覺。這時候，哈利徐徐睜開眼，陽光射入冰藍的眼中，幾乎呈現透明。彼得想要拉他起來，哈利卻瞬間變成了一位金發藍眼的女子然後消失無蹤，紫色的花瓣被吹飛開來，順着風圍繞着彼得轉着圈兒，有人在低語，聲音細不可聞：“……the Alpha and the Omega……the First and the Last……the Beginning and the End……”串串文字在空中跳躍着韻律之舞，遮蔽了陽光與大地。

下一個瞬間，彼得發現自己站在羅斯福車站中，車廂實驗室內燈光閃滅。他慢慢地走過去，一抹紫色風信子的花瓣不知從哪裏飄落，在空中優雅地打着轉圈，最終降落在角落裏堆放的一疊書籍上。彼得被吸引過去，還沒等他伸手，花瓣就碎裂開來，成為點點的星光滲入那本布滿塵灰的新約啓示錄中。翻開泛黃的書頁，一張照片掉了出來。

照片中是一名形同骷髅的女性，稀疏的金發緊貼着額頭，淺藍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她半躺在醫療床上，身上插滿了輸液管和生命維持裝置的管線，被子遮住的腹部高高地隆起。看上去有點眼熟，但是彼得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哈利從背後伸手抱住他，将臉頰貼在彼得的肩胛上，這令他都能感受到哈利的心跳。心髒的鼓動聲不斷放大，敲擊着彼得的胸腔，照片從他的指尖滑落，電腦中父親理查德在述說：“或許人們會把我的行為稱之惡魔……”

彼得突然坐起來讓一旁的班納吓了一跳，他保持着坐姿，喘着粗氣，眼神定在虛空中的某一點。“彼得？”班納嘗試呼喊他，對方終于回過神來，環視了一圈周圍，撓着亂成一團的頭發問：“呃？我怎麽了？”

班納松了口氣，解釋道：“你在戰鬥中受了重傷，為了保護哈利中了屠殺好幾刀。托尼帶你回來治療，然後你睡到現在……”他看了一下手表，“下午13點，你足足昏睡了17個多小時。不過傷勢看來是痊愈了。”

“屠殺……哈利！哈利沒事吧？”彼得回想起來了，焦急地問。

“他應該也沒事，昨晚回自宅休息去了。不過到現在也沒來，不知道是否被公司的事情纏身還是怎麽。”班納将旁邊的醫療設備一一關閉，拍了拍彼得赤裸的肩膀。“先去吃飯吧，你需要補充一下體力。”

彼得跳下醫療臺，匆忙地從放在角落的書包中翻出自己的衣服穿上。“不了，我還有點事情，路上随便買點吃的。呃……哈利如果來了，讓他等我，我應該能很快回來！”班納詫異地目送彼得手忙腳亂地沖出病房，有點想不通怎麽他就跟見鬼似地從沉睡中醒來，然後又這副焦急的模樣。

因為蜘蛛衣破損在修理中，所以彼得一身便服急沖沖地離開複仇者大廈，坐了幾站地鐵後一路小跑地穿過隧道來到羅斯福站的實驗室。在車廂一角的桌上确實堆疊了幾本書，最上面那本就是夢中的新約啓示錄。彼得醒來後想起來的，之前他整理實驗室裏父親留下來的東西時，曾經翻過這本書，并在裏面找到了那張照片，當時他完全不知道這位女性是誰，現在他知道了，那是哈利的母親艾莉西娅?奈芙?奧斯本夫人。所以才會如此急沖沖地跑過來取照片，彼得翻開啓示錄，果然那張照片還是夾在老位置——寫着那段ALPHA、OMEGA的頁面。

彼得終于放心了，看來全是因為自己先前看到過，腦子裏有印象，所以才會做那麽詭異的夢嘛！他樂呵呵地準備把照片塞進皮夾中，帶回家給哈利，只因為他記得哈利很落寞地說母親的照片留存下來的非常少。然後他發現照片的背面有行字『The Primordial Omega』，那是父親的筆跡。這又是什麽鬼？彼得納悶地把照片塞入皮夾中，放回書包裏，轉過身……剛踏出去的腳僵硬地停住了。

站臺上有一個落魄蒼老的流浪漢，看着他：“彼得，不要把惡魔放出來。”

無數影像走馬燈似地從彼得的腦海中呼嘯而過……他拿着毒液拍攝的跟蹤者照片對哈利說：“這身影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可是我應該不認識這人，完全沒印象。”……小時候父親的背影……父親的眼鏡……公文包……死訊……視頻……然後彼得覺得幾乎無法呼吸，頭暈目眩。

“彼得……”流浪漢的眼中充滿了慈愛與悲傷，還有內疚，他靠近了幾步，彼得跟着後退直至撞到身後的桌子。

“為什麽……”淚水模糊了眼睛，彼得大口地喘氣，心中塞滿了疑惑與問題。“為什麽你活着？為什麽你現在才出現？”

流浪漢走過來溫柔地抱住他：“我很抱歉，彼得。但是我不得不隐姓埋名躲藏起來，并遠離你。因為奧斯本一直在監視着你，讓我無法接近。當你……在格溫的墓碑前傷痛欲絕的那六個月，我無數次從遠處偷偷地看着你，甚至忍不住想要走過來擁抱你……可是我不能冒這個險，不能讓我害了你。直到今天，我看到報紙上的新聞，說蜘蛛俠身受重傷……我才意識到，如果我再不站出來，或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彼得終于忍不住哭出來，緊緊地抱住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來，對父母早逝的懷念，誤以為被抛棄的怨念，知曉真相後的想念，一股腦兒地全部發洩在淚水之中。

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彼得用袖子抹幹淨臉，仔細打量着父親，他看上去真的蒼老了許多。“現在你不用躲藏了，哈利不會對你怎樣的。”

理查德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恐懼：“這正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彼得，你不能信任哈利，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和諾曼一樣，會欺騙你，會把你毀了！”

彼得連連搖頭解釋：“不不，哈利和諾曼不同。你不了解他，雖然他之前确實走過許多彎路也幹了一些壞事，但是他現在悔改了，他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不光信任他，我還……愛他！”

“彼得！”理查德滿臉悲痛地看着兒子，“哈利殺了格溫！就像諾曼害死了你的母親一樣！他們父子是一丘之貉！我看到你們在一起，所以我很不明白，格溫死後的那段時間，你有多麽地痛苦，難道你都忘了嗎？！哈利一定是用花言巧語在欺騙你，為了獲得自愈基因，為了完成諾曼的恐怖計劃！”

這番話令彼得心如刀割，他當然不會忘記格溫，但是他早已原諒了哈利，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情感深入骨髓，走過那麽多磕磕絆絆的歧路，如今終于能相互擁有，幸福地展望未來之時，過去的傷疤卻就這樣被血淋淋地撕開，還是被自己的父親。或許正是因為父子的親情、母親與格溫的被害，才會令彼得更加覺得受傷。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和哈利是真心相愛，就像你和母親，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甚至為了救我差點喪命！難道那也是在欺騙我嗎？”

理查德也很難受，但他覺得真相雖然殘酷，總比事後再受傷要好。“那是因為他需要你的自愈基因，所以不拼命救你的話，他自己也難逃一死。彼得，聽我一言，清醒過來吧！狡詐是奧斯本的本性，不要中了他們父子的圈套。”

彼得有些焦躁地撓着頭發，他能明白父親的心情和對奧斯本的憎恨，但是他不知該如何說服對方相信哈利，最終他只能攤開手很無奈地辯白：“哈利真的不是諾曼那樣的人，他不是在欺騙我……我可以帶你去見他，讓你們當面聊聊，你就會知道他……”

“不要！彼得！”理查德大叫起來，很生氣地直接打斷了他。“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還活着，尤其是哈利！”看到兒子驚訝與不解的眼神，理查德放緩了語氣：“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只看到了哈利的漂亮表面，相信我，只有我最清楚奧斯本的計劃。所以這麽多年來我情願忍辱偷生，也不想讓他們得逞，同時我也不想把你牽連進來。”

彼得終于也忍耐不住，擡高了聲音：“什麽計劃？哈利現在已經擁有自愈能力了，如果按你所說，他已經達到了目的，就沒必要再繼續假裝陪着我了，可為什麽他還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為什麽你就不能明白，哈利可以變好？他可以是真心真意地愛我？”他擦了一下潤濕的眼睛，再度拿起書包，繞開理查德往外走去。“對不起，我得趕回去，哈利也受了重傷，我要回去看他。”彼得倒退地走了幾步，看到父親一副欲言卻止、滿臉痛苦的模樣，心中亦是一陣難過。“我不會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訴哈利，暫時不會。只是……我不希望我們在這麽多年之後重逢，卻是一味地争吵。我看還是先冷靜一下，回頭再找時間好好地聊吧？”

理查德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與彼得道別：“我會聯系你，多保重，彼得。”

回到奧斯本大宅後，彼得有些疲憊地将書包扔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沒有看到哈利的蹤影，于是他走進卧室，發現對方正在被窩中沉睡。彼得愣了一下，現在已是下午16點多，哈利居然還在睡覺？他有些擔心地爬上大床，輕輕地掀開被子，便看到哈利的腹部一道血紅的印子，胳膊和胸膛也都各有疤痕，雖然皮膚表面基本已愈合，但是恐怕還不能算完全恢複，所以哈利才會陷入長時間的沉睡，那是他的身體機能在渴求充分的休息。彼得心疼地伸手輕輕觸摸腹部那條痕跡，這麽大範圍的一長條，可想而知當時會是多麽嚴重的傷勢，然而哈利還是迅速地趕來幫自己打倒屠殺，那時候他的傷應該還處于治療中，完全是靠強忍着。

“嗨……”彼得聞聲将視線轉向枕頭，哈利醒了，沖着他微笑着打招呼。

彼得有些哽咽地回答：“嗨……”

似乎看出有些不對勁，哈利微微撐起上半身問：“怎麽了？彼得？你的傷……”

沒等他說完，彼得就用一個深吻堵住了他的嘴，充滿着霸道的索求但又異常溫柔的吻。然後彼得緊緊地抱住哈利，在他耳邊喃喃道：“答應我，別再冒這樣的危險。”

哈利閉上眼睛，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嗯，我答應你。”他們兩人都清楚這份承諾有多虛假，無論是誰遇到危險時，另一個人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拯救對方。所以兩人最後只能緊緊地相互擁抱着，誰都沒有再吭聲。

晚飯後，彼得把照片拿出來遞給哈利：“這是我從父親留下來的資料裏找到的，之前我一直不明白這是誰的照片。”哈利接過照片後出神地盯着，直至彼得提示他背面有字，他翻過來然後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不知道。”哈利很幹脆地回答，站起來走到儲物櫃前，将照片放入抽屜中的一個小盒子裏。關上抽屜後他似乎在考慮着什麽，片刻後轉身說：“我們去秘密樓層吧！”

彼得有些詫異：“現在？不把大宅裏的九頭蛇耳目清理掉嗎？”

哈利搖搖頭：“這樣等下去沒有意義，還不如主動出擊，讓對方按捺不住。”他說着，去穿上綠魔機甲。雖然覺得這未免有點突然，不過彼得對那個秘密樓層一直挺好奇，如今機會就在眼前當然也不想錯過。

起居室的一堵牆壁是一道電梯暗門，在哈利的手掌放上去時，識別他的生物特征然後自動開啓。電梯直通地下的秘密樓層，這一層的地板和牆壁都是漆黑的，看似不像普通的建築材質。大廳裏安放着備用的綠魔機甲，以及一排南瓜炸彈等武器，居然連飛行器可搭載的導彈都有。這令彼得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還好哈利當初沒用這些來對付自己。他們查看了一間又一間屋子，裏面存放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藝術品、古董、文件櫃等等，有間屋子裏堆着小山一樣的金條，差點閃瞎彼得的狗眼。“難道都是純金的？”面對這種傻問題，哈利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緊急儲備金而已。”

最後他們來到一間藥品冷藏室前，這裏則是需要哈利的掌紋、眼球、聲紋同時鑒定才能開鎖。彼得眼睛一亮：“那個病株應該是在這裏吧？”

哈利卻微微皺眉：“以前我來過這裏，用來存放強化藥劑和我的血清樣本。那時候并沒有發現有特殊的東西……”他一一指給彼得看，“這個櫃子裏基本是我的，綠魔血清、強化藥劑、「Phantom」、止痛劑等等。那邊兩個櫃子是我父母留下來的，其中我父親的最變态，他的各種身體組織樣本之類都有保存。”

“等等！”這個信息量太大，彼得有點消化不了。“先一件件來，你剛才說「Phantom」？！是金霸王在加工的那個毒品嗎？你怎麽會有？你該不會……還吸毒？”

哈利好像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笑起來：“怎麽可能？彼得你知道「Phantom」的厲害嗎？我再作死都不會給自己用這個。這是我知曉金霸王的事情後，拿來當樣本存着以備萬一的。”

彼得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罐金色的液體：“我又不碰毒品，這玩意兒跟海洛因什麽的有啥區別？”

“區別很大，這玩意兒最初是奧斯集團研究癌症治療藥物時的意外副産品。具有非常強烈的致幻效果，被注射後會陷入各種幻覺，大腦神經異常興奮，向全身發送很強的快感電波。經過特殊調配後，能很快上瘾，并且非常難戒除，中毒太深的話還會被弄瘋。”

“聽上去有點恐怖……還好金霸王的加工廠被搗毀了。”彼得轉向諾曼的那個櫃子，“這裏面沒有ALPHA病株？”

哈利上前打開，将裏面的一個個罐子展示給彼得看：“血液樣本、尿液、骨髓……這個應該是胃液，還有各種內髒切片，皮膚取樣等等。他為了治療自己的遺傳病，幾乎把全身都取樣來進行研究。看啊，還有冷凍的精子。”

彼得掃了幾眼，确實感覺好詭異，他随手從最裏面一排取出一個裝滿赤紅色液體的密封大罐子，微微晃了晃，沒有沉澱物很清澈，鬼知道這又會是什麽。彼得将之放了回去，沖哈利做了個鬼臉：“沒準把這些東西拼湊一下，能複制一個諾曼?奧斯本出來。”

好吧，這個玩笑雖然不太厚道，但哈利也笑了，然後他把櫃門鎖上，再開啓旁邊那個，沖着彼得一攤手：“這是我母親。”這個櫃子裏存放的罐子數量沒有那麽多，但是更加詭異，有一整罐的頭發、指甲，甚至還有胎盤。以及一些不知盛了什麽液體的密封罐，居然還有明藍色的。

彼得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認諾曼也算是變态到一定程度了，哈利果然不像他父親。他轉向第四個冰櫃問：“那個呢？”

“如果ALPHA病株存放在這裏的話，那估計就是在那個櫃子裏了。”哈利一邊回答，一邊把艾莉西娅的櫃子鎖上，去開第四個冰櫃。“這裏面都是病毒樣本，主要是各個病症階段的逆轉錄，其餘還有一些感冒病毒之類的，以前我沒仔細看過。”于是彼得他們小心翼翼地把裏面一罐罐病毒樣本抽出來查看，所幸罐子上都有标識，但是全部查完都沒有ALPHA的蹤影。

兩人失望地走出冷凍室，哈利拂去機甲表面泛起的一層白霜抱怨：“見鬼，連這裏都沒有的話，我還真不知道哪裏會有。除非是奧斯集團藥物研究中心的病毒樣本保管室。”

彼得有點奇怪：“難道你沒去查過那裏？”

“我只在電腦上查看過庫存清單，沒有親自進保管室裏看。因為高級研究項目負責人、主管藥物研究中心的VP都有進入的權限，所以我是覺得那裏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藏匿地點。”哈利解釋說。

“以前有人說過，把樹葉藏在森林裏是最好的方法。沒準ALPHA病株就在那裏？”

“或許吧……”哈利拉着彼得回到電梯，“冷死了，我現在只想洗個熱水澡。”

彼得摟住他嬉笑：“我也是，一起洗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