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按照信上的要求,我們對外宣布将親自向最近的領主求援,将會面的事情完全保密。這段時間由理查德代理政務。
哈夫丹約定的地點在一處幽靜的山谷中。為了避免洩露蹤跡,我忍痛放棄了舒适的馬車,所攜帶的出行用具也很少。
沿着小河行走在谷地中,迎面吹來帶有清新森林氣息的微風。夏日即将過去,樹木的枝葉變成濃厚的深綠,野花像是要燃燒最後的生命般紛紛盛放,鳥雀和夏蟬也揚起嗓子鳴叫。
我沉醉于這樣美麗的場景,幾乎想立刻寫一首五步抑揚格的詩來贊頌它。我對身旁的亞倫小聲的說:“伯爵大人想聽我作詩嗎?”
“我迫不及待的想聽到。”亞倫目光中滿是期盼:“您讀過很多書。”
“綠樹,音符,鳥雀栖息在林木——”我一邊思索一邊吟誦起來。
沙維的喘息聲打破了我的靈感,剛剛構思出的開頭化為泡影。
我不滿的轉過頭看着身後:“你們太吵了!”
沙維費力的推着一輛堆滿各種用具的手推車走在最後,大口喘着粗氣,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斥候隊長握着一束鮮豔的野花,用擔憂的眼神看着沙維。穿着男裝的格蕾絲則兩手空空走在最前,不時伸手幫沙維拖一把手推車。
“格蕾絲女士,這種事交給将軍就行了。”我微笑着招呼她:“淑女不需要做粗活。”
沙維兩臂爆出青筋,咬緊牙關将手推車往斜坡上推:“攝政大人說得沒錯……我沒問題的!”
斥候隊長想要去幫沙維,我叫住他:“你的任務是保管好這束花!我要把它帶回城堡,少一片花瓣都不行。”
“攝政大人,将軍他很辛苦。”斥候隊長神情擔憂,語氣卻隐隐興奮:“流了這麽多汗水,我都能看到他的身體輪廓了。”
我聳聳肩膀:“凱文,這次帶的東西已經很少了。因為你的關系,我很體諒将軍。”
在出行前,我仔細檢查過清單,篩選掉許多不必要攜帶的物品輕裝上陣,最後只帶了九十二件東西,一輛手推車就能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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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倫身體尚在恢複中,斥候隊長幹粗活我會心疼,格蕾絲只是一位少女,這份重任自然交給了沙維。
“我還是認為金燭臺有點多餘。”斥候隊長小心翼翼的說:“現在是白天。那個東西可沉了,您還帶了整整六個。”
我輕描淡寫的說:“那是一整套燭臺,沒有單獨擺一只的道理。何況又不是你負責搬運。”
斥候隊長咬着嘴唇:“看到将軍這個樣子,我比他還難受。”
“約定的地點就在那裏!”亞倫指着小河盡頭的一間小木屋。
和信件描述得一樣,屋前插着一面嶄新的紅白條紋旗幟,秘密會議的暗號。
兩名高大的維京人站在門口,他們手中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亞倫走到他們面前,微微彎腰行禮:“我是應邀而來的格拉摩根伯爵。”
我和斥候隊長緊張的站在亞倫身後,随時預備應付突發情況。
從屋中走出一名身着白色長袍的金發青年,正是那天在碼頭上出現的維京将領。他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我是南島酋長哈夫丹。很高興見到您,伯爵。”
格蕾絲戒備的拔出腰間的短劍:“是你!”
“我一直想對您的仁慈表達感謝之情。”哈夫丹向格蕾絲斯文的鞠躬:“您簡直就像駕馭極光的女武神。”
我向前走了一步:“用異教徒的女神來比喻一位修女可不是友好的行為,哈夫丹酋長。”
“約翰先生,別這麽敏感。”亞倫溫柔的說:“他沒有惡意。”
哈夫丹突然畏懼起來:“你原來就是文森特市的約翰?我聽說過您活生生咬下大祭司的肉!大祭司因此做了一段時間噩夢。”
“我還能讓他一生都被噩夢糾纏。”我微笑起來:“随時都想付諸實施。”
哈夫丹頓了頓:“伯爵,我在此請求您給予我們面包和鹽。”他目光游移,聲音發顫:“神聖的賓客權利。”
——哈夫丹竟然如此不信任我!我不會蠢到在宴席上動手,至少要等他們走出封地的邊境後再暗殺,不然亞倫肯定會不高興。
亞倫誠懇的說:“對于客人,自然要給予面包與鹽。”
斥候隊長從手推車中翻出一只描金木盒,盒內的緞墊上整整齊齊排列着十個純銀調料罐。斥候隊長将雕刻成天鵝的銀鹽罐和一塊白面包交到哈夫丹手中,又恭敬的退下。
哈夫丹這才松了口氣:“請進,我的随從們正在生火準備食物。”
“怎麽能讓客人準備宴席呢?”亞倫加重“客人”這個稱謂:“我們是格拉摩根的主人,應該殷勤招待您。約翰先生早就準備好了食物,他家裏的廚子是整個格拉摩根最優秀的。”
哈夫丹不信任的盯着我看了一陣,又低頭打量着鹽罐:“竟然是約翰先生準備的食物嗎——”
“您可以盡情享用。”我假裝沒看到哈夫丹猶疑又恐懼的神情:“我會吃第一口。”
我連續拍了三次手,吩咐斥候隊長:“上菜。”
凱文聽得懂我的暗示,只把“安全”的菜色端出來。
“看來是我多慮了。”哈夫丹如釋重負:“塔克修士把您和您的斥候隊長描述得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