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斥候們擡出一張長桌,桌上擺着我從文森特市帶來的各種物品。
“下毒是暗殺中最常見的一種手法。”我拿起一只銀酒壺遞給格蕾絲:“你可以檢查下這酒壺。”
格蕾絲接過酒壺,驚訝的說:“這酒壺比我家煮豬食的鍋還重!”
“……下次請換個好點的比喻。”我示意格蕾絲打開壺蓋:“對着陽光瞧瞧裏面。”
格蕾絲看了半天,把酒壺還給我:“裏面什麽都沒有。”
“別賣關子了!”沙維不耐煩的說:“無非是藏毒藥的暗格之類的東西。”
我冷笑一聲:“稍微有經驗的間諜總管都會細致檢查酒具,暗格或者夾層早就不流行了。”我将酒壺裏裝滿葡萄酒,又拿起一瓶毒液沿着壺口倒進酒中。
“攝政大人下毒的手法還是這麽娴熟。”斥候隊長贊嘆着。
沙維疑惑起來:“凱文你怎麽看出來下毒手法的?你還懂得這些?”
“別問這麽多!”斥候隊長把頭扭到一邊:“否則就不理你了。”
我用酒壺倒了兩杯酒,把第一杯遞給斥候隊長:“喝下去。”
“攝政大人,你想做什麽!”沙維憤怒的咆哮着:“凱文,千萬別聽他的話!”
斥候隊長毫不猶豫的将酒一飲而盡,向我屈膝行禮:“感謝您的招待,攝政大人。”他朝沙維露出微笑:“攝政大人才舍不得毒死我。”
“要是你繼續讓我嫉妒,可就說不準了。”我默默的想着,同時用銀胸針在第二杯酒裏輕輕劃過。
針尖立刻變得像夜色一樣黑,我用絲帕緩緩的擦拭起銀胸針:“這杯酒可以毒死兩頭牛。”
“……我的上帝,您是怎麽辦到的?”亞倫難以置信的走到我面前:“明明是同一只酒壺倒出來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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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不經心的說:“全靠手指的掌握。這種粘稠的毒液溶解性很低,會貼着壺壁慢慢沉到底部。通過手指的顫動,再計算好毒液的擴散情況,就能在精确的時間內倒出有毒和無毒的酒。”
“防不勝防。”斥候隊長說:“第一杯酒都是給試毒者喝的。”
亞倫盯着第二杯酒:“約翰,你比巫師還可怕。幸好你不是我的敵人。”
“我永遠不會是您的敵人。”我羞澀的低下頭:“何況這只是很普通的下毒技巧。只需要多找幾名侍膳者就行了。以及,我現在已經不會拷打犯人了。”
亞倫溫柔的抱住我:“感謝您對我做出的保護。您能改變原本殘酷的行為,我真高興。”
我順勢靠在亞倫的胸口上:“我也很高興聽到您這麽說。”
因為現在所有的拷打都由副隊長負責。他從我這裏學到的東西非常多,偶爾加入別出心裁的原創拷問方式。
格蕾絲向後退去:“我絕對不會學習這種卑劣的暗殺手段!太惡毒了!上帝會懲罰你們。”
“我也沒指望你能學習下毒。”我說:“要農村丫頭心算毒液溶解效果,太難為你了。”
斥候隊長把一只人偶抱到亞倫面前:“伯爵大人,這才是适合格蕾絲女士的教育器具。”
人偶的脖子部位用金屬鑄造着頸椎關節,外部包了一圈柔軟的棉墊。
我指着人偶對格蕾絲說:“扭開它的脖子。”
格蕾絲得意起來:“這根本難不倒我。”她伸出手,輕而易舉的将金屬關節擰開:“聖人賜我神力!”
“這種事情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到。”我面無表情的拿起另一只刻着心形花樣的小瓶:“只有力量是不行的。現在,脫光衣服,再喝下這瓶媚藥,等藥性發作後一邊背誦《聖經》一邊在人偶面前跳舞,再擰斷人偶的脖子。”
格蕾絲差點跳起來:“我不可能這麽做!我是服侍上帝的修女,任何男性都不能看到我的身體!”
“暗殺會在任何時候發生。”我說:“你的機會只有一次。尤其是女性刺客,得手的機會無非是靠——”
斥候隊長突然打斷我的話:“攝政大人,我覺得格蕾絲女士對于男性的魅力有所欠缺。她個子太高,身材平板,臉龐輪廓有點深。”他考慮了幾秒鐘,才小聲的說:“我之前扮成她的樣子去菜市場買菜,同時利用各種甜言蜜語引誘。結果男性商販都不願意給我算便宜點,反而是賣水果的小姑娘多送了我兩個橘子。”
格蕾絲像沙維一樣不顧形象的大吼:“太過分了,以後不準再假扮我!”
“女士,我沒有惡意。”斥候隊長充滿歉意:“只是想試試僞裝效果。扮演一個陌生人是最容易的。”
“凱文你懂得真多。”沙維再度震驚:“你真的只是管家嗎?”
斥候隊長面不改色的撒謊:“我還兼職買菜。”
“等到軍營之後,會有很多騎士扈從服侍你的,完全不用勞作。”沙維說:“全是健壯年輕的扈從。”
我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格蕾絲女士,請仔細閱讀這本波斯小說。”
格蕾絲翻了兩頁就滿臉通紅:“邪惡堕落的異教徒故事!”
“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名神聖的祭司,卻被異教君主掠入後宮。請用暗殺者的角度評價它,再用紅筆标注出主角能實施暗殺機會及應該使用的手法,明天早晨我會檢查。”我認真的說:“給個提示,标準答案一共有六十七處,而凱文爵士的成績是六十六處。”
沙維脫口而出:“凱文你還讀這種東西——”
斥候隊長尴尬的望着腳尖:“攝政大人讓我給他念睡前故事。”
亞倫微笑起來:“我也在睡前看過它,卻發現根本睡不着了。”
我正準備和亞倫探讨“為什麽睡不着”,飛奔通報的副隊長打斷了這一切。
副隊長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攝政大人,我們發現維京人的宿營地了。他們在一處孤島上紮營,還織網打魚……”
“突襲!”我興奮的說:“叫大家穿上黑衣,帶上塗黑的毒箭!”
副隊長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們的人被他們的首領哈夫丹發現了。”
“白癡!”我沖到副隊長面前,用波斯小說使勁砸他的頭:“你是怎麽做事的?隊長不在就變笨了!”
副隊長躲閃着,亞倫從背後抓住了我的手。
亞倫拿過我手裏的厚書:“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哈夫丹對斥候很好,以禮相待把我們送了回去。”副隊長戰戰兢兢的說:“他還給我這封信。”
我拆開信封上的火漆印,兩張精致的信紙從裏面滑了出來。
亞倫撿起其中一張:“哈夫丹在信上說想請我和您一同進餐,約翰先生。”
而我手中的另一張信紙卻是由拉格納寫給附近領主的。拉格納在信件中表示唯一的目标只是格拉摩根,威脅其他領主禁止出兵援助。
“維京人想孤立格拉摩根。”我揉捏着信紙:“但是哈夫丹把這封信轉送給我們,有什麽目的?”
亞倫繼續讀下去:“哈夫丹想和我們議和。”
我哼了一聲:“天真,我不會同意的。”
“我覺得可行。”亞倫把信紙遞給我:“看看這封信的落款。”
信紙的末尾赫然畫着十字架的圖案,以歪歪扭扭的拉丁語寫着“蒙聖人之福”。信中哈夫丹請求議和的措辭禮貌而謹慎,和拉格納咄咄逼人的語氣完全不同。
“上帝。”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維京首領什麽時候變成文化人了?”
亞倫說:“他約我們在那片森林中見面。最多只帶三名随從,遵守賓客盟約。”
“如果真的要那樣做,那我要沙維将軍,凱文,和格蕾絲女士當随從,以防萬一。”我依然有些不信任維京海盜:“格拉摩根最厲害的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