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提線木偶
【所以,有沒有可能,E001是銀牙郡主和光裔元帥的私生子】
在二叔神秘莫測的暗示之後,許時徽第二天就驅車回了闵店郊外的老宅一趟,取回了母親壓箱底的自制繪本。
《騎士與龍》《提線木偶》《小不點漫游太空》《首領一千歲》……母親留下的繪本充滿童趣,天馬行空。許時徽重溫時,只覺得毫無線索,但此刻突然許多繪本細節都有了新的意義。
“剛剛我聽到你的顧問說身體不受控制地執行命令,我想起她給我畫過一個提線木偶的故事。”許時徽陷入回憶,“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我還記得,是有個邪惡的科學家發明了一種試劑。只要把自己的血滴到試劑裏,再注射到別人身上,那個人就會變得像提線木偶一樣,被迫聽令于試劑主人——這裏稱之為‘提線人’。當時故事裏的這個試劑,叫‘提線木偶’。”
“‘提線木偶’要求注射對象必須是未成年人——因為未成年人的大腦尚未發育完成,試劑藥效侵蝕大腦最快。被注射人的年齡越小,成年以後對主人就越忠誠。如果給成年人注射提線木偶,一般毫無作用。”許時徽說着指了指太子斑的耳後,“你覺得這個設定,和霍冬星個人終端接入的年齡要求是不是很相似?”
太子斑難以否認兩者之間微妙的關聯,示意許時徽繼續說下去。
“所以理想狀态是,在對象嬰兒期就進行注射,等注射對象長大後,就完全淪為奴隸。”許時徽說,“你注意到這個模式的問題了嗎?說明這個試劑在生效前的潛伏期非常長。等這個國家的人發現有‘提線木偶’試劑存在時,已經有大量受害者了。試劑被公開揭露時,已經在權貴階層泛濫,催生出第一批提線木偶中毒的奴隸。”
“等一下,”太子斑打斷了許時徽的敘述,“也就是說,在你的故事中,這個試劑并不是一個秘密,曾經公開存在過?”
“是的。”
太子斑皺眉看向武離曼,後者會意地在兒童網絡上搜索一圈——“提線木偶”“傀儡娃娃”,武離曼變化了幾種霍冬星語的類似詞彙進行檢索,除了得到一堆玩具信息以外一無所獲。會是身份芯片的浏覽權限不夠嗎?太子斑不确定地想。
“後來呢?”他問。
“實際上,試劑的秘密被公開,是因為一些被注射者之間對自己身上發生的奇怪現象進行了交流,慢慢形成了一個反抗聯盟,淪為奴隸的年輕人們互相幫助,默默推動着醜聞的揭露。這個聯盟最終成功向社會公開了‘提線木偶’試劑的存在,使試劑發明者身敗名裂。後來,終于有其他科學家研發出了治愈‘提線木偶’的血清,政府安排了受害人統一接受了血清注射,并且集中銷毀了原來的試劑;‘提線木偶’在法律上被永久禁止,社會終于恢複平靜。”許時徽波瀾不驚地結束了講述,他不出意外地看到太子斑雙目微微放大,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的色彩。
“如果星隼真的被注射了這種試劑,那也是在他嬰兒期。”太子斑突然講了一句,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他感覺沒有道理:‘提線木偶’真的存在嗎?不光網絡了無痕跡,連身為皇子的他也一點點耳聞都沒有嗎?難道我們現在對‘提線木偶’一無所知,真的是因為它曾經存在過,後面又被全面禁止了嗎?如果‘提線木偶’真的影響面如此巨大,這段歷史真的可以毫無痕跡地在這一代人觸及的資訊裏完全消失嗎?
他擡眼看向許時徽和武離曼兩人,顯然對方也在思考類似的問題。他又沉默了一陣,指示武離曼:“武上尉,你在公共網絡搜集一下前代郡主的信息。”
武離曼點頭,三人集中湊到屏幕前,看那只憨憨的卡通兔子轉着圈圈,慢速顯示着loading,loading...
兒童網絡真要命,三人同時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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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武離曼點開鏈接,“‘受詛咒的家族’——季銀牙郡主,星歷5075年4月27日出生,魔耳阿爾法星大公之女。
季氏大公夫婦在飛行器故障中雙雙亡故後,銀牙郡主極其兄長季正信被琥珀皇後(現太後)收留在宮中。星歷5150年,郡主胞兄季正信亦在抗擊以太星殖民戰争中為國捐軀。星歷5200年5月,銀牙郡主與時任霍冬星陸軍、海軍、空軍總司令,光裔圖玺元帥,及艾登·斯科特中校(現任三軍統帥)在魔耳阿爾法星旅行時,遇到天氣意外,不幸亡故。光裔元帥亦在意外中一同身亡……”
——真是很倒黴的一位郡主了。
“魔耳阿爾法星?”許時徽不解地看向太子斑,“在哪裏?”
“霍冬星最大的一顆衛星,相當于你們的月亮。”太子斑頭也不擡地解釋,心思顯然不在魔耳阿爾法星上。
Love you all the way to the moon...and back...
許時徽卻想起二叔遞給他那張意味深長的三人合影,暗自蹙緊了眉頭。
To the moon and back——這僅僅是一個巧合嗎?
“這三個人在一起旅行?他們什麽關系?”太子斑沒有注意到許時徽的想法,“我看看光裔元帥的資料,我的記憶中幾乎沒有這個人。”
武離曼搜尋後搖頭:“有效信息太少了,只有幾句話:星歷5195-5200年間擔任三軍統帥職務。在位時間也很短。”
“有一張照片。”許時徽指了指屏幕一角。武離曼跟着點了進去,一個不甚清晰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三人視野裏。光裔元帥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稱得上是一位頗英俊的軍人。他一張臉的下半部蓄着大片絡腮胡,胡須和濃密後梳的頭發幾乎連成一片,圍繞着他炯炯有神的眉眼肆意蔓延,使他看上去像一只威風但不修邊幅的雄獅。
太子斑盯着照片,注視良久,在場的三個人同時流露出一些遲疑。
“你們覺得這個人……”還是許時徽率先提出了大膽假設,“除開胡子的話,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我?”
光裔圖玺元帥,看上去确實像是衰老一些的許時徽留着大絡腮胡子。不過如果他還活着,現在應該已經是三百來歲的中老年人了。
“……可是仔細看,又不是很像。”太子斑猶豫不決地說。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以後,越是對比,越覺得不像。
武離曼試圖搜索光裔元帥的其他照片,但把兒童網絡刮地三尺,也只有原來那張獅子一樣的标準肖像。
“一個三軍統帥,資料也太少了吧。”武離曼皺眉。她順手搜索了一下艾登·斯科特,斯科特元帥從青年到老年,無數風姿綽約的照片撲面而來。
斯科特元帥生命體征平穩,但尚未從昏迷中恢複——太子斑注意到一行最新信息,心情安定了些許。
“所以,有沒有可能,E001是銀牙郡主和光裔元帥的私生子”武離曼基于兩人的性別和年齡差,提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假設。
“不可能!”太子斑和許時徽幾乎同時跳起來。
童言無忌大概是年輕人的專利吧,年輕的武上尉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安靜地繼續研究兒童互聯網。但能挖掘的有效信息實在是少得可憐,不管是光裔元帥、銀牙郡主,還是提線木偶,幾個關鍵詞的檢索都沒有新的斬獲。
“你說的繪本現在在哪裏?”太子斑突然轉頭問許時徽,“你覺得,如果現在能讓你重新看到那本繪本,會有新的收獲嗎?”
“我最近整理東西的時候剛好把它從老宅子裏取出來帶回了江東。”許時徽又說了一個謊,繼續隐瞞了二叔對自己的警示。“現在我們被困在這裏,還有辦法切到地球時間線上嗎?”
“理論上有一種可能。”太子斑點頭,“你還記得戰鬥獸能做什麽嗎?”
“空間扭曲?”許時徽停了一秒,突然頓悟,“那不就是一個随意門嗎?戰鬥獸可以直接帶我們去地球時間線嗎?”
“不能直接去,就我們目前對戰鬥獸功能的開發來看,只能通過它們扭曲低一個維度的空間。如果把霍冬星-以太星這個宇宙空間看成一張紙,理論上來說戰鬥獸可以折疊這張紙上的任意兩點,使其瞬間重合。就是你說的随意門吧,理論上可以去到任何空間。”太子斑随手取過一張紙向許時徽示意,“但這只是理論上講,實操中不一定能達到。首先是一個戰鬥獸和操縱人之間的能力問題,空間扭曲的範圍會受到限制。在經過多次嘗試後,目前戰鬥獸的空間扭曲程度尚不能和以太星人掌握的量子躍遷技術抗衡。”
“還有就是,戰鬥獸無法精準折疊到一個未知的地方。”太子斑把紙張啪地一折,放在指揮臺上,“假設我現在有能力指揮戰鬥獸把空間扭曲範圍擴大到以太星那麽遙遠的地方,然後如果能精準繞過層層安保,直接空降到以太總統的辦公桌底下,出其不意刺殺他,豈不是易如反掌?”
“但你從來沒有去過以太星的總統辦公室,不知道具體構造,所以不能将空間折疊到那麽細致,你最多在以太政府大樓外面打轉,然後被當成可疑分子抓起來。”許時徽補充,感覺戰鬥獸比起哆啦A夢還是差遠了。
“是,如果非要扭曲到未知的地方,就是一場随機投擲了。好,我們說回來——如果我能現在能指揮我的戰鬥獸折疊空間,移動範圍可以包括地球局的時間力場控制室,那我就可以從這裏,直接進入地球時間線。”
“理論上可行。”武離曼也點頭,整個人因為了新目标而顯得精神煥發,“殿下,你發動和幽熒精神鏈接建立的最大物理距離是多少?”
“……大概十米遠吧。”太子斑遺憾地給武離曼潑了一盆冷水。
“那就需要有人把幽熒放出來?”許時徽摸摸下巴,“戰鬥獸屬于王室財産,我猜國王應該可以做到?”
“要繞過軍方的耳目把幽熒帶到距離黛西號十米遠的地方,我感覺整個霍冬星也只有他能辦到了。”太子斑長嘆一口氣,“問題的關鍵在于,我不可能直接發一封郵件給他,說‘父王,你好,我是太子,我需要你明天早上帶着我的戰鬥獸來黛西號上看我’。軍方可能瞬間就攔截掉郵件,然後沖上黛西號搜個底朝天,這臺計算機馬上就會被沒收。”
“也沒法用其他通用暗號。”武離曼補充,“如果陛下能看懂,說明軍方的人都能看懂。不出意外的話,國王陛下現在應該已經是重點監控對象了吧。”
“現在我們有了行動方案,也有了發出訊息的渠道。只差最後一步,不用着急,總會有繞過監控的方法。”許時徽低頭看看太子斑的基礎計算機,用主持大局的篤定語氣撫慰道,“你父親平時有沒有特別喜歡浏覽的網站,或者特別關注的領域,每天一定會去檢查一下的公共社交平臺之類的?有沒有哪些關鍵詞是他一定會去看的,而且他看了就一定會明白是你在求助?”
老國王嗎……太子斑一想到自己的父王,就想到巨大的書房,通天的書架,皓首窮經,誨人不倦——唔,嗯?
“我想到了。”太子斑突然看向許時徽,“我想到一個只有他能看懂,而且看一眼就知道是我們發出的求救信號。”
“而且确實,只有靠你才能完成這次求助。”太子斑激動地抓住許時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