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景州城外，別山村。
別山村是個偏僻的村子，已經多年沒有外人來過了。今日別的都與往常一樣，卻唯有一樣不同——
一個穿着灰色鬥篷的男子，沿土路走來。看不清他的臉，亦看不出他的年齡，卻可以斷定他絕不是村內人。此時村民大多都上田或上山，是故村口的大黃狗警惕地看着他。
鬥篷男子并不理會它，自古走過它面前。大黃狗不甘心追趕着叫起來，連帶着各家各戶的看門狗一陣狂吠。
男子站定，淩厲地掃視它們一眼，狗又突然不叫了。他似乎很滿意，接着向前走。
“有人來了。”雲弈放下剛劈好的柴，輕聲說道。
“是誰？”左毓兒有些驚訝，別山村向來人情淡薄，除了他們剛搬過來的時候，村民極少有人來拜訪過。
“武林中人，卻并無惡意。”雲弈凝神細聽，他方才走在路上腳步接近于無，想來輕功極好，接近門前又特意放重。
左毓兒還想再說什麽，卻透過栅欄看到那人。瞬間轉為欣喜，忙迎上前去：“叔父！”
金蘭池走進院裏脫下鬥笠，笑道：“幾年不見，聽說你有了孩子，可還好？”
“尚好。”左毓兒讓他在石桌前坐了，又倒一壺茶，“孩子上月剛滿三歲，寧伯父過來喝酒，孩子愛黏他，寧伯父也喜愛孩子，索性就帶回西京了，過了中秋我們再去接他。”
金蘭池笑道：“寧莊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是男孩女孩？叫什麽名字？”
“男孩兒，叫雲樯。”雲弈也走過來坐下，猶豫道：“叔父……這些年如何？”
“恐怕你想問的不是我罷。”金蘭池輕嘆：“流非，你既然決定于毓兒避世不出，又何必牽挂這些事情？”
雲弈苦笑道：“曾經入世那麽多年……如今想避，才發現比想象中的難。”
金蘭池端起茶杯又放下，道：“金河內外盡歸東越，三皇子取六皇子而代之，卻無奈東越軍隊勢如破竹。三皇子重新起用雲大将軍，興利革弊，大膽提拔新将領，竟然一度使東越受阻。然而大邺畢竟大勢已去，現在的大邺小朝廷偏居川西、周慶兩府，東越也是疲于戰争，正在與之議和。”
雲弈怔然半晌，忽然問道：“現在的東越皇帝，是他？”
“是他。”
雲弈複又冷笑道：“聽說他當年年後便娶南華王之女安碩郡主為太子妃，想來我真不該一時糊塗把雲艾托付給這種人。”
“他年前封後，”金蘭池長嘆道：“封的不是太子妃，而是一個逝者。”
“什麽？”雲弈瞪大了瞳孔。
“沒有準确的消息說那個死人是誰，不過想來沒有旁人。”金蘭池摳着石桌的桌面，不自覺挖出許多坑坑窪窪的小洞來：“我這幾年一直在蝶衣谷懷念老頭子，卻突然被他找上門來。他發瘋似得找齊我們這些舊部，求我們共同為他種一樣東西。”
雲弈無意識地回應：“什麽東西？
金蘭池沒有說話，他用手指蘸了茶杯裏的水，在桌子上寫了三個字。完後抹掉：“你聽說過沒有？”
“難道真的存在？”雲弈驚道。
金蘭池道：“總歸算試上一試。誰知道呢。”
生死泉。
傳說如果能夠種出鬼道花、彼岸花、輪回花，用三種花花蕊的汁液澆灌，可以種出一種名為“生死泉”藥。可是從來沒有人種出過這三種花，更沒有人種出過生死泉。
《奇藥集全》記載——
生死泉，起死人，生白骨。
她一直被保存在龍穴的冰棺裏，完好無損，如同睡着一般。
說不定真的有一天種出這東西、她真的會醒來——
誰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