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昨晚我滿腦子都是蓬蓬和那個人的事,睡不着覺只得爬起來深夜學習學到淩晨,最後統共就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我簡直頭痛欲裂,一從床上坐起來就眼前一黑,下床時頭暈眼花,大腦嗡嗡作響。
我卻顧不得這些,火速收拾完自己,連早飯都沒心情吃,就背上書包離開了家。
到學校時才七點鐘,班級裏只有兩個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補作業,陸承蓬的位置還是空的。
我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陸承蓬,現在就想見到他。
轉眼間到了七點二十,早自習開始,陸承蓬還沒有來,趙清池那家夥同樣也沒來,我越發坐不住,情不自禁去想昨天晚上蓬蓬和那個姓祁的到底見沒見面,見面的話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蓬蓬會不會今天一整天都不來了……
第一節 課是物理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陸承蓬和趙清池才結伴從後門溜進了班。
講臺上戴着金邊眼鏡的物理老師一眼就看見貓着腰往靠窗那邊走的兩個人,他看着那二人,輕咳兩聲開口說道:“二位少爺昨天晚上睡挺香?”
我迅速回過頭看去,就看見趙清池拉着陸承蓬的袖子,二人雙雙停下腳步站直身體,對上全班同學和物理老師的視線。
趙清池沒皮沒臉地笑着說道:“挺香的老師,您咋樣?沒睡好?”
物理老師都氣笑了,“你說我睡沒睡好?這位無聊到在考卷上畫小人結果只考了89分的同學?”
趙清池的臉瞬間變成菜色,班裏有人悶聲笑了起來。
陸承蓬瞥了他一眼,沒什麽同情心地說:“你好菜啊,池子。”
趙清池小聲和他辯解:“我那只是一時失誤……”
陸承蓬:“嗯嗯嗯對。”
趙清池:“……你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物理老師揚揚下巴,對趙清池說:“你,站後邊改錯題去,下課拿給我看。”
而後他又對陸承蓬說:“陸承蓬回座位吧。”
趙清池“嗯?”了一聲,超大聲的表示不服:“為什麽?!!”
陸承蓬拍拍他的胸口,笑着說了句“因為我物理滿分啊”,然後就甩下他一個人走了。
趙清池差點叫出來:是不是兄弟?!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陸小蓬你個沒良心的!!
陸承蓬在我左邊坐下,從書包裏依次翻出課本、練習冊、卷子,還有一個裝着看不出是什麽食物的少女粉飯盒和一盒牛奶——他平時一有空閑不是在打游戲就是在趴桌子睡覺,總也睡不夠似的,我猜他不在家裏吃早飯反而帶飯來學校吃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我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抓心撓肝地想問他話,又覺得自己沒那個立場。
陸承蓬在物理老師慢條斯理的講課聲中一點點打開飯盒,從側邊的凹槽裏拿出一雙筷子,夾起一筷子黃豔豔軟塌塌奇形怪狀的食物,面色沉重地放進嘴裏。
“……所以這道題的答案是A、B、D,有誰有疑問嗎?”物理老師說完,轉身看向下面衆學生。
陸承蓬:“嘔——”
物理老師:“……”算了算了,他都考滿分了,我忍!
趙清池笑得像個傻逼:“老師您講課太下飯了哈哈哈哈哈……”
物理老師面色黢黑,怒瞪了趙清池一眼:“就你有嘴是吧?錯題給我一個抄二十遍,再加一份八百字總結!”
趙清池立馬停了笑,甚至吓得打了個嗝。
陸承蓬抽了幾張紙,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團成團扔進桌子側邊挂着的垃圾袋裏,又把筷子放回飯盒槽裏,把蓋蓋上了。
我側頭看去,就見陸承蓬滿臉官司,恨恨地把吸管插進孔裏,咬着吸管喝起牛奶來。
我揉揉自己空蕩蕩的胃,猜想蓬蓬這會兒應該也餓了,我內心歉疚,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帶點吃的來學校,好能讓他墊墊肚子,這會兒才八點多,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吃午飯,蓬蓬的胃餓壞了怎麽辦?
煎熬許久,下課鈴終于響起來,班裏的氛圍瞬間變得快活自由,趙清池火速交完錯題,跟物理老師耍了半天嘴皮子才賴掉總結,而後志得意滿地往座位處走。
“蓬兒,你剛剛吃的啥啊威力這麽大?”趙清池一屁股坐在陸承蓬的桌面上,一條腿很欠地伸過來,腳踩在我桌沿處。
我忍着怒氣把書本往裏收了收。
陸承蓬把那個飯盒遞給他,“你嘗嘗。”
趙清池接過這個粉不拉幾的飯盒,前後左右看看,感到一絲不妙:“這風格,呃……”
陸承蓬實話實說:“我媽做的。”
趙清池聞言火速把飯盒歸還給他,頭搖得像只撥浪鼓:“不了不了,我可不敢,我還要命呢。”
“不過你真勇啊,阿姨做的你都敢吃?”
陸承蓬把飯盒丢進桌兜,臉色有些難看:“我能怎麽辦?她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起了個大早,興沖沖的非要給我做早飯,說什麽研究了好久,今天做出來一定很好吃,我勸得嘴皮子都幹了,就差跪下求她別搞我了,有屁用?”
“那你怎麽沒在路上買點吃的?”趙清池從他桌上下來去翻自己書包,掏出一盒曲奇遞給陸承蓬,“喏,湊合吃點吧。”
陸承蓬臉色更臭:“走路就他媽十分鐘,她還非要開車送我,走之前還叫我不要亂吃零食,一定要把她做的早飯吃光光。”
“啧,”趙清池搖頭,“慘啊兄弟。”
陸承蓬咬了一口黑色曲奇,皺起眉,“苦的。”
“你吃白的,白的齁甜,黑的不太甜也不算苦吧?哎呀你不吃就留給我,我愛吃。”趙清池順手拿了一片黑的丢進自己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此時,陸承蓬一偏頭就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舔舔嘴角的曲奇碎屑,對我說:“胖子,你吃早飯沒?”
他粉紅的舌尖一閃而過,我心中一蕩,腦中回放起他的話,心裏也溫暖起來。
蓬蓬是在關心我嗎?
“哎哎哎,幹嘛啊?”趙清池護食似的一把搶過陸承蓬手裏的餅幹盒,放在自己桌面上,“我可不給他吃,我告訴你,別搞借花獻佛那套。你要吃就自己從我這兒拿啊。”
我忍着胃裏逐漸清晰的絞疼感,壓住給趙清池一拳的沖動,心裏直罵他。這傻逼這麽小心眼,好像我稀罕吃他的東西似的。
我忽視身體上的不适,對陸承蓬撒謊:“我吃過了。”
趙清池從鼻孔裏噴氣,“聽見沒,人吃過了。”
陸承蓬嗤了他一聲,“德性。”
我再三糾結,終于開口問陸承蓬:“昨天的酒會怎麽樣?”
陸承蓬咬着塊曲奇,含糊不清道:“就那樣。”
“那個叫祁澤軒的……你見到了?”我攥攥拳頭,故作随意地問,但我想我的神情已經洩露出我的真實想法。
趙清池“嘿”了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真行。”
陸承蓬撩起眼皮,語氣很不好地:“和你有關系嗎?”
我臉色白了白,被他的話刺傷了心髒。我知道他想怎樣都與我無關,可我就是想要闖進他的生活,我想和他有關系。
“周時瀛,不該問的別問,你要再這麽沒眼力見,後果自負。”陸承蓬撕開包裝,從裏面抽出濕紙巾擦着修長手指,臉上顯出幾分疏離冷意。
于是我老實閉了嘴,心中的不安和焦慮卻半分未少,然而我已經不敢再問,我不想蓬蓬對我翻臉。
終于挨到放學,班裏這群人猶如脫缰野馬似的邊聊天邊火速收拾東西結伴離開,空氣中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我背上書包,小心地詢問陸承蓬:“我能和你一起走嗎?”
這還是我頭一次鼓起勇氣對他說想和他結伴走,我以前偷偷尾随過他,知道我和他有一段是順路的,當然我家比他家要遠的多,市中心的房子我可住不起。
陸承蓬單肩背着他的黑色書包,正回頭和趙清池說話,他書包拉鏈上挂的挂件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是一個毛絨絨的粉色肉墊貓爪。好可愛。
聽到我說的話,陸承蓬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貓爪甩到後邊蕩着,他說:“行啊,那就一起走吧。”
我一路跟在陸承蓬斜後方,避免和他倆并排走卻被忽視、插不上話的尴尬。
剛出校門,陸承蓬忽然停住腳步,我差點撞在他身上,幸好懸崖勒馬。我心裏一陣後怕,就我這個魁梧的體型,蓬蓬很有可能被我撞得摔傷。
我看見趙清池站直身體,規規矩矩叫了聲“澤軒哥”。
我當即心中一緊,是那個祁澤軒?!他怎麽來了?
我往旁邊邁了一步,就看見一個外表溫文爾雅、衣着考究的男人正站在陸承蓬面前,身旁還停着一輛很有年代感的自行車。
祁澤軒側臉還有被打後留下的痕跡,然而他此刻依舊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對陸承蓬笑着說:“蓬蓬,我來接你回家了。”
一時間我腦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