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七夜
--你了解我嗎?--
“很忙嗎……現在……”
Jenny離開圖書館後踩着樓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腳步聲空曠地在耳邊回蕩,而電話那頭過了許久才回複,“沒有,現在是休息時間。”
“待會見面嗎?”
“……”他遲疑了幾秒,“還是不要麻煩了,我這裏還得忙。”
“真的不見嗎?嗯,沒關系的。”她走幾步樓梯,“那明天呢?見不見?”
旁邊有工作人員喊他的名字,Jenny握住手機的手緊了緊,“那你去忙吧,有時間再見面。”
卡西利亞斯“嗯”了聲,“有時間,我們再見面。”
“你愛不愛我?”Jenny問,她仰着頭看窗口外的豔陽,她覺得自己像是業餘的跳傘運動員在半空中沒有實感的墜落。
“愛。”
“有多愛?”
卡西利亞斯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有些疲于應付:“很愛很愛。”
“我也很愛很愛你。”
Jenny走出圖書館大樓,大樓外是陽光明媚,白雲纏繞着藍天,似乎在伊比利亞陰天不是一件時常發生的事。
可她沒耐得住,下午又打了電話過去,這次是他的助手接了電話,“Iker呢?”
“他還在拍攝呢,你可以過一會兒再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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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傍晚卡西利亞斯的回電打來時Jenny已經坐在湖邊發了很久的呆,周圍都是熱鬧的人,只有她是自己一個人,電話鈴響了許久她才反應過來,接起來時她又是活潑有趣的女朋友角色:“晚上好!”
說完又怕過于禮貌,“今天過得怎麽樣?”
他們異口同聲地問同一個問題。
那種相對無言,漸漸無話可說的情況越來越多。
“我今晚去見你,好麽?”Jenny盯着湖面的漣漪問電話那頭的卡西利亞斯,他回答:“你明天不是要上早課麽?”
“早課呀,是早課……”無意識地重複了兩次,她撩起長發手壓在額頭上,如此失望的語氣聽在卡西利亞斯耳裏也很不是滋味,“過來嗎?”
“算了……”她說沒關系了,卻又在挂掉電話後搭上末班車去往他的方向,巴士開到半途,想了想又下了車徒步回市裏的家。
在車上她就不斷地問自己,是不是已經成了一個不那麽可愛的人,怕自己成為那種逼愛侶逼得太緊的人,這樣想着在反反複複挂機和來來回回的詢問裏,她怯場了。
她想要可愛,想要豁達,想要他的手永遠不放開。
那天在回絕了貝克漢姆邀請一同早餐的邀約後,他很認真問她,“Jenny,這就是你要的安穩生活嗎?告訴我,你已經很從前不一樣了。”
如一顆石頭跌入了湖面那樣,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去,她停下了所有動作卻又害怕被對方看穿,于是便要去整理車後座的報紙,“對呀,這就是我想要的。”
“你認真了嗎?”
“David……我當然是認真的,Iker是我非常非常喜歡的人,如果可以,假使一切順利……”
“你們還會挽手步入婚姻,對嗎?”Beckham接過話,“可你是這樣想,那Iker也是嗎?”
“他?”Jenny哈哈笑起來,“他當然不是。”
Beckham也不笑了,擡手把Jenny的帽檐拍下去:“走吧,你不是還要送報紙嗎?”
她将帽子往後拉露出眼睛,“好的,再見了。”
誠然,結婚還是件很遙遠的事情,可Jenny已經以一個妻子的身份來同卡西利亞斯相處,她越是患得患失越是把他推開,于是學那情感專欄的作者像扯線風筝去對待感情,可心裏卻怕沒有握住在手的感情,會如那沙子宮殿,風一吹就會散。
當愛不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不再是随手忘關的燈,她被困在了一個罩子裏面,出不去了。
而愛情,最後總是要留下一個人。
天色已經暗了,回到家中接到了他的電話。
“睡了嗎?”
“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晚安。”
他不再喊她Jen,也沒有像剛開始時那樣一天好幾個電話都不嫌多,一天見好幾次都不會厭,她聽着他說晚安的聲音喉嚨發緊,總覺得不對,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天?
Jenny開門的手定在了鑰匙孔處,手機聽筒傳來一陣陣挂機聲,在靜谧的過道裏很是明顯,抑或是在她心底十分明顯?
她按下紅色的停止鍵,抽出鑰匙,扭下門把,進去關門。
卡西利亞斯坐在跑車裏,副駕駛座是Jenny一直喜歡吃的那家蛋糕店的甜品,他擡頭看了眼她宿舍所在樓層,天幕上只有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顏色像是發黃了膠片,他踩下油門開車回家。
對你太好,你竟會累透。
卡西利亞斯同Jenny逛街時經過一家藝術畫廊,裏頭空蕩蕩只陳列了一副噴漆畫,鐵皮應該是從哪家廢舊的工廠搬過來的,用色大膽肆意可他從那畫上反而看到了不應該有的壓抑。他站在那裏,腳像是生了根似的,Jenny走過來她在別處一無所獲,見他如此專注,便問:“喜歡這副畫嗎?”
“不,不喜歡,太壓抑了。”
“有嗎,用色很溫暖呀。”而Jenny有些驚訝從自己嘴裏聽到溫暖這個單詞,“走嗎?”
“嗯,走吧。”
離開畫廊前,他們各自都回頭看了一眼那副孤零零的畫。
第二天Jenny就翹課跑到市中心找到這家畫廊,可大門卻是緊閉,她照着外面的電話撥過去,電話打了兩次對方才接起,似乎是還在睡覺,聲音懶洋洋的舒服又好聽,Jenny抿抿唇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好,我……我是你家畫廊的一個……額,我昨天在你家畫廊看到那唯一的一副畫,請問,它出售嗎?”
“嗯?”那姑娘笑起來,“你喜歡她?”
“不,我讨厭它。”
對方似乎很驚訝,“真的嗎?那你為什麽還要買呢?”
“因為我男朋友說不喜歡。”Jenny不緊不慢地回答她,“但我分明從他眼裏,看到欣賞和喜愛,可他為什麽要說謊?”
“我們見一面吧。”對方很快就答應過來,Jenny等在大門,沒多久一輛瑪莎拉蒂從街口開到了她面前來,車門打開後走出來一個嬌小的女孩兒,還不到女人的年紀,還只是個女孩兒。長發、皮衣、高腰裙,長筒靴,價值不菲的墨鏡,她一甩頭發利落地整了整皮衣站到了Jenny的面前。
“你好!”
Jenny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你好。你是畫廊的經理?”哪有這麽年輕的經理?她失笑否認,說:“不,我是那幅畫的作者,Orange.”
畫廊裏面還是只有那一幅畫孤零零擺在正中間,Jenny站在Orange的身後,問:“怎麽就只有一幅畫展覽?”
“這個展覽叫愛情。”Orange撫摸自己的畫作,“而我的愛情是一幅畫。”
“它結束了嗎?”Jenny問,“你的愛情。”
“結束了,不過,我有預感,他很快又要來了。”Orange的聲音裏篤定無比,眼神看過來也是堅定的,Jenny說:“他?”
Orange朝Jenny眨了眨眼,“對,他。”
最終Jenny沒有買下那副畫,Orange拒絕了,“你不是我理想的買家,對不起。”
“好的,沒關系。”
後來她對他說起,他說:“這個畫家可真是奇怪。”
Jenny喝了一口咖啡,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留了個心眼。
沒多久,Jenny在卡西利亞斯的家裏看到了那幅畫,它被鑲嵌在他家裏的一道牆上。
“喜歡嗎?”卡西利亞斯攬過Jenny的肩膀,問。
Jenny猝不及防,頓了幾秒才回答:“?我……我……”
“喜歡嗎?”他注視着她的眼睛,Jenny在這目光裏為自己先前的疑心感到愧疚起來,咬着唇沒有征兆地流下淚來,伸手摟過他的脖子埋進他心口:“I’m so so so sorry!”
卡西利亞斯沒有料到這一出,但是第一反應還是抱住了她,說:“怎麽了?”順着她的背脊,Jenny在聽到他的說話後擡起頭來看他,他下巴的胡渣好看得要命,她眼底升騰起的霧氣模糊了他的樣子。
“我們結婚好不好?”
“為什麽?”卡西利亞斯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就這麽迫不及待要跟我一起生活嗎?”
“我想每天都見到你。”
“嗯。”他別過臉枕在她頸間的頭發上,Jenny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心就這麽沉下去了。
那幅畫她沒有帶走,因為那幅畫剛好配他家牆壁。
Jenny在這次疑心發作之後挖空了心思去對卡西利亞斯好,成為熱心的怪人。很多時候她認為應該停止了這種近乎病态的讨好可又覺得不夠,身邊好友都說她太傻逼得太緊,這段感情已經生了病,該早點戒丨掉丨瘾。
不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多,話題越來越乏善可陳,他們之間就只剩下見面擁抱親吻做、愛。
——
Orange進入自我創作的高峰期,她的畫廊展出的畫作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目光聚集在這位藝術節冉冉升起的新星身上,但她的低調為其作品蒙上一層朦胧的面紗。在完成了最新系列的作品後,她突然高調接受了馬德裏最知名的畫報雜志采訪。
她學識淵博,富有藝術細胞,初初出道就大獲好評,又生得一副好模樣,年輕貌美性格特立獨行,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馬德裏主義者,作為親皇馬的畫報主編更是親自出馬采訪了這位馬德裏藝術界新星。
Orange在采訪中将卡西利亞斯選為自己最喜愛的皇馬球員,細心的攝影師從她的一幅畫作裏找到這位新星傾慕于這位皇馬一門的蛛絲馬跡,盡管那幅畫用無數的堆砌的幾何圖片去掩蓋藏起來的一雙眼睛,可還是可以認得出那是卡西利亞斯的眼睛。
本來應該一笑置之的緋聞,因為一輯圖片的刊登而塵嚣甚上。
衆所周知卡西利亞斯有一位學生女友,如果想要偶遇她在加油站、皇馬主場的小賣部、馬德裏的咖啡廳等地都可以遇到,後來熱戀期就再也拍不到她的身影,低調地占據着卡西利亞斯身邊的位置。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裏面他們兩個訂婚的消息養活了好幾家娛樂小報,看好這一對的和盼着他們分手的人一樣多,只是Jenny向來不愛看報紙,也不關注哪位見報的明星,對此也都是抱着無所謂的态度。
學校安排的社會活動其中一項就是體驗送報,這天輪到她去派發報紙時,看到她自己、卡西利亞斯、Beckham、Orange四個人共同出現在頭條處,她覺得自己腳底都有些發酸,可還是堅持将他們發送完畢。
遇到幾家主人正巧出門,拿過報紙時各種奇怪的表情,Jenny竟有一種酸澀的快感,更有幾個眼尖認出了她就是報紙上的其中一個……看着他們壓抑住八卦的沖動,她真的感謝這些人的“禮貌”。
Jenny還是用自己的錢買了一份報紙,來看自己的緋聞。
相對關于她和Beckham所謂的劈腿新聞,她對Orange戀上皇馬一門卡西利亞斯這個新聞,更感興趣。
新聞遣詞造句正派得不能再正派,如果Jenny還有理智的話,這根本不可能撼動她半分,那只是如果。
那些原本沒有任何關系的細枝末節都被她拿來當做變了心的證據,其實都不過是感情變淡了的趨勢而已,從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些狀況,只不過是這次她愛得比對方深,才會在事情真實發生時不肯接受。
拿無關的人來大作文章。
Jenny比記者先找到卡西利亞斯,他在她公寓的樓下。她停下單車沒有鎖任它跌在地上,她說話時還是笑着的,手裏的報紙已經皺的不成樣子,說:“看了嗎?”
“你這是什麽态度?”他意有所指,“我不懷疑你。你這是又在懷疑什麽?”
Jenny還是笑:“你沒做過,會怕我懷疑嗎?”
“Jenny!”他喊她的名字,“你不要發橫。”
“我發橫?”Jenny推了卡西利亞斯,“以前每天都要見面,但是你自己扪心自問,這幾個月,我們安安靜靜坐下來見見面的時間加起來有幾多?你敢說你的心沒有變?”
“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從那幅畫嗎?”話一說出口,她就覺得這份感情回不來了,因為卡西利亞斯的臉色已經變了。
“我變心?”他說,“我反倒覺得變的是你。你知道不知道你成天打電話,每天都要見面,見不了不是發短信就是視頻,我們在同一個城市,不是要住在同一個身體裏面。又不是不會見面,何必要像連體嬰一樣成天在一起?”
“我是成年人,我也要有自己的空間。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的,不需要你幫忙的。就拿那幅畫來說,我喜歡我自己會去買,不需要你去買,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圈子,不是我們一定要重合的!”
“你說過,談戀愛就是自己能做的事情,非要對方做麽?”她說出的話已經開始打顫,可還是忍住不哭,“我喜歡你,我愛你,所以我對你好,這也不對嗎?”
“我太喜歡你也做錯了?”
誰都不知道談一段感情也會談到心力交瘁,彼此像仇人多過戀人。
“我不知道,你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卡西利亞斯頹然道。
Jenny吸了吸鼻子,苦笑:“你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卡西利亞斯。”她背過身,“你一開始也是對我很好的。”
“Jenny,你這樣只會把我推向別人的懷裏。”
“那你滾。”說完她一直忍住的眼淚就留下來了,她去拾起自己的單車,推着走,她暫時還不想回家睡覺,面對滿是兩人回憶的房間,她怕她會掉眼淚。
——
那份報紙被風掀起,卡西利亞斯一張張撿回來團成一團丢到了垃圾桶。
Beckham和Jenny的照片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一連串的動圖動作親昵,只有Beckham在笑的正面,而Jenny只有背面,就連那些陳年舊事都被挖了出來。
他一個字都不想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