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地摧毀了這些天來她努力克制的思念,它輕而易舉地拆穿了她艱澀的僞裝……
這張明信片在經過好幾個國家的郵遞員的手後,它的邊角已經被卷起,黑色的筆墨在長途跋涉的時間裏洇出了青黑色的墨跡,她憋着一口氣去閱讀上面的內容,多麽困難在安靜的教室裏堵住喉嚨裏快要破土而出的哭聲。
她體內被困住的野獸快要如同那無法忍下去的咳嗽一并離開體內,她現在傷感的很,要很努力才不會去難過。她是這樣的想念,這樣的舍不得,好像是所有可以拿來形容此刻感受的句子都是為她而寫的。
就連街邊不相關的音像店播的慢歌都像是在描述他們,描述他們之間這一段可以寫入自傳體小說,卻無法在作者筆下得到圓滿結局的故事。
“Jenny,你還好嗎?”
他就是那樣的人,摧毀起她的防線來,沒有任何手軟。他甚至都不是故意的。
之後是椅子摩擦地面發出突兀的聲音,緊接着是帆布鞋踩在地板漸漸遠去的聲音,Jenny的同桌都沒來得及叫住她的名字,她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順着樓梯階梯一直往下,最終耳邊只餘下大門打開後竄入的雨聲。
Jenny撥了兩次才撥通寄信人的電話,電波斷斷續續,她終于聽清了電話那頭的說話聲。
被接起的這個電話,是她在培訓機構外的電話亭撥出的,他遲疑的聲線隔着萬水千山過來,她憋着呼吸越靠越近,卻只得一個話筒。
Jenny吸起一口氣,佯裝輕松灑脫的模樣:“Cristiano,我說過不要給我寄信的。”
“那只是明信片!”他不滿地反駁,“Jenny,你還說過不會主動打我電話。”
她疑惑自己是否真的說過這樣的話,擡手擦幹淨因為下雨而起了霧的玻璃板,說:“有嗎?”
“有的,老板娘。”聽他帶口音的葡萄牙語總是讓她覺得動聽,可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并不覺得動聽。
在一開始的時候,她更加不會料得到今天的局面。
明明分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為什麽在收到他的明信片會失控成這個樣子。
她越來越看不透自己,Jenny提起一口氣還想說些什麽,那頭已經是他迫不及待想要挂電話的語氣,他忙着他那一頭的生活,就好像她也在忙着自己這邊的學習生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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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裏的緊迫的弦猛地松了,仿似要燒着的臉也被水降了溫,他的聲音似是遙又遠,但是已經敲醒了Jenny,她站在黑暗中朝他去時,他點開了一盞燈,不解風情問她為什麽不點亮石壁上的油燈。
就是那樣的感覺,他們之間的時間總是對不上,就好像是兩個在彈簧床上蹦噠的兩個人,總要在相同的高度,同樣的頻率才能說得上話,而他們不在那個行列裏。
“你去忙吧,我……也該去上課了。”
雨勢不見減弱,Jenny所在的電話亭是街上的孤島,她挂好電話筒,攏了攏濕透了的頭發,她的眉頭濕了,而他那邊的天氣是大好的晴天吧。
那些好看的姑娘言笑晏晏地走近意氣風發的他,光是想象這樣的畫面,足夠讓她不眠之夜又添上一個素材。
年少時,我們相愛而不自知。
再次離開聖保羅那年Jenny18歲,她因為看了一本書,心心念念的獨自旅行在存夠路費,和獲得吉納維芙的首肯後出發。
☆、而你怕看到煙花
“我記得冰室天花板上的風扇,總是沒能轉一個完整的圓。”
是Jenny執意要在上大學前申請休學去流浪的,這執意的源頭很是孩子氣,不過是因為看了一本書,就嚷嚷着要去哪裏哪裏,要達成什麽目标。吉納維芙不過是把這些Jenny随口說的話當成随口說的話,哪知她一邊說一邊實行。
等到兩年後的夏季,她又再次舊事重提時,吉納維芙不得不重視起來。
兩人平心靜氣地對話,分析利弊,Jenny有點兒失望,她以為吉納維芙會氣急敗壞,就像以前聽到她那些看起來稚嫩的決定那樣。可吉納維芙并沒有那樣做,她把自己當做成年人來看了。
Jenny既惆悵于時光的流逝又高興于總算有掌握自己人生的苗頭。
收拾好行李那晚,Jenny從自己的陽臺爬到路易斯家的陽臺,兩年以來這少年拔節一樣地長,以前和她差不多的身高現在已經高過她許多。他家陽臺做了一個秋千,不知何時起已經變成了她的專屬位置。休假的時候都是她坐在秋千看書,他坐在地板上打游戲機,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東西都收拾好了沒有?”路易斯低頭削水果,Jenny在一旁選CD,回答:“嗯,都收拾好了。明天走,你呢,最近在俱樂部怎麽樣?”
聽到Jenny并沒有問自己到底進了幾個球的路易斯在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說:“挺好的,教練說表現好的話,就會有吸引到更多俱樂部的注意。”
“也許不久以後,我就能到更高級別的聯賽去了……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美好願景。”
Jenny翻出一張專輯放進CD機,語氣歡欣的說:“你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的,畢竟你這麽出色。”
“你都沒有來看過我的比賽,你怎麽知道我出色?”
“因為你叫David呀,你看那些叫David的哪個不是……”Jenny未說完的話被路易斯打住,他一點都不接受這個答案,緊接着話題轉到了那個鼎鼎有名的David身上。路易斯并不知道Jenny在英國時與貝克漢姆認識的事情,他順帶說起某件陳年舊事,“曼聯的貝克漢姆去了皇馬,你知道嗎?”
Jenny在收廢舊報紙的時候看到過這個新聞,可Frederica卻在她提及這件事後斷了她們之間的所有聯絡,她至今都不知道哪裏出了錯。
見Jenny失神,他便提起另一件事來,“Frederica多久沒有聯系你了?”她嘆了一口氣,說:“挺久了的,就從我問她貝克漢姆的事情之後,她就不理我了。怎麽都聯系不上。”
“小孩子脾氣,你也別往心裏去,過段時間就沒事了。”路易斯從善如流說着安慰的話,但是Jenny清楚這一次并不是那麽簡單的“小孩子脾氣”,可她沒有貝克漢姆的聯系方式,發生了什麽她也不好去問。
直覺,是一件很大的事。
她點點頭,繼續扯開話題。
後來熟悉的某某問起她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去了那麽多的地方,她從他的懷裏離開,認認真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
如果單單是因為一本游記,于是想要出發,那是非常的不成熟不理智的想法,她是這樣看的。可大概是那個人打開了世界的一扇窗,她過去瞧了瞧,的确是她想要的世界,所以她推開了門,離開了原來的屋子。
後來她又回到原來的屋子,原來世界根本沒有裏外之分,走了大半個地球終于明白這個道理也不算枉過。
Jenny和Cristiano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段不算枉過的旅程的後半段裏。
就算只談一場感情,難道你又适合安定?
後來那片海已經因為海平面升高而消失在地球上,有幸在它消失前曾經住在島上那麽長的一段時間,Cristiano也為這段共同回憶而拈拈自喜過,可Jenny已經忘記了。
可一開始,都是好的,所有都是合拍的。
“Jenny!”中午得空了的Jenny躲在汽水屋裏睡覺,忽然外頭傳來Cherry的叫喊聲,她努力地從睡夢中掙紮地醒過來,Cherry已經趴在了她的窗前拍打着冰箱:“Jenny,快點過來。”
“怎麽回事?”她倒了一杯水喝掉一半,再倒到身上,大夏天的睡了一覺醒來渾身熱的要死,外頭太陽猛烈,待會赤腳踩在沙地上必定是如同走在火炭上……光是想象,就讓Jenny在大熱天裏打了一個冷戰。
“你猜我看到誰了?”Cherry眨巴着眼睛,很是神秘的樣子,Jenny冷淡地笑了,“誰,如果不夠大牌你把我叫醒這件事怎麽算?拿你家沙灘椅來抵押怎麽樣?”
Cherry拍了拍胸脯,“絕對,足夠,大牌!”
這裏算是那一陣子明星度假的熱門首選,這座島除了度假酒店的設施較為先進以外,常住的民居生活設施還是比較落後,島上唯一的電影院——說是電影院其實就是一個放映廳,裏頭經常出現的老牌明星出現才能引起一定範圍的轟動,至于其他新生代的歌手、演員便對這個沒有狗仔跟拍的島趨之若鹜。
這次Jenny以為是哪位007到來,Cherry說出Frederica的姓氏時,她也沒有留意,直到Cherry把Frederica的名字還有名號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懵,捉住Cherry的手問了兩遍。
“她們在哪裏?”Jenny踩了一雙人字拖跟着Cherry走。
英國的帕麗斯希爾頓?
那是什麽東西?
Jenny問Cherry,浸丨淫八卦雜志多年的Cherry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像是倒東西一樣嘩啦啦地說了個齊全。
Jenny聽着這些話,身體上的熱一點點地冷了下去,她問:“都是真的?”
“我哪知道,也許是看圖說話也不一定呢。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聽我的姐們兒說她們在海邊開什麽派對……Jenny你認識她們?”
“……不認識的,我想……我們算不算熟了。”
“你們以前是朋友?”Cherry真是随口一刀戳一個準,Jenny沒說話,她們是親姐妹,但是……算不上朋友,她們已經很久沒有了聯系。
所以從Cherry嘴裏聽到這些,她的心情五味雜陳。
Jenny是從來都不會從報紙去關心她認識的人,她始終覺得要從對方嘴裏說出來的才可信,至于報紙媒體那些自說自話她是一點都不關心,而且這些年來她哪有什麽時間去看娛樂、體育新聞。
要見到很久沒見面的親人,應該是心情激動的吧,Jenny也不例外,所以才會在沒有見到Frederica身影時,失望那麽的明顯。Jenny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着那一池嬉笑打鬧的男男女女,低下頭對Cherry說:“她不在,我走了。還有,你身為酒店工作人員,不要擅離職守,小心我跟你姐姐告狀。我走了。”
如果這是一場有上帝視角的電影——
那麽此刻地面上的場景是這樣的,Jenny從酒店大堂走出去,Frederica在酒店外的大馬路裝行李,預備離開,Cristiano從自己的跑車裏下來要挽回鐵了心要走的前女友Frederica.
沒有人會離開這個狗血的修羅場。
Jenny一偏頭就看到了Frederica,海島上的炙熱陽光成了她們中間一道薄薄的屏障。Jenny眯着眼去看那個身段凹凸有致,姿态優雅的女郎,島上時常會發生這種類似電影的情節,上演的都是遠道而來度假的客人,當地人可沒有這種閑心分分合合。她多看了這一眼,日光曲曲折折,舊時光也是,Jenny怕是認錯了,沒敢太過靠近。
如果不是Frederica說話的聲音,始終還是如同少女時期的清澈和腔調,也許Jenny就直接離開,而不是走上前去。男方始終沒說話,而Frederica指責的語氣刺耳、尖銳,她都不願意去相信那是Frederica.聲音沒有改變,相貌沒有,但會不會性格已經是翻天覆地的改變?
“Frederica?!”突兀插進Frederica分手言說的是Jenny,Cristiano把眼神從Frederica身上移開,落在Jenny身上,然後這目光又似羽毛一樣輕地離開。
這下子換Frederica慌亂起來,她甚至不管還在車後備箱的行李徑直跑開,Jenny愣了幾秒才曉得追上去,“Frederica!”Jenny和Cristiano異口同聲地喊着,Cristiano追在Jenny身後,三個人成了這環島路上的一道風景線。
Jenny以前是學校的長跑冠軍常年壟斷者,Cristiano是運動員,十個Frederica都跑不過他們任何一個,更何況Jenny對這裏地形熟悉得很,Frederica沒多久就被堵在了路上,哪知她趁Jenny不注意往海裏跑。
“Frederica——逼急了,你也別去跳海啊!”Jenny喊着話,也跟了上去,“有話,就——就不能好好說嗎?”
Cristiano從Jenny背後沖了上去,把Frederica攔住,“別跑了!”Frederica在他懷裏掙紮了好一會兒,Jenny彎下腰把一個海星摳了下來扔回海裏,擡起頭他們就解決了矛盾。Jenny才高興了一會兒,以為Frederica不是躲在自己。
但Frederica下一句話就叫她的心又跌回了谷底,“Jenny,我不想見你,不是我們不要見面,是我不想見到你。”
Jenny凝住了笑容僵在了嘴角,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一刻說不出話來,但是直視Frederica的眼睛她就明白了。
原來當一個人恨着另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眼神是這樣的。
Jenny皺着眉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有說。
作者有話要說: 倒春寒了,大家注意添衣保暖。
嗯,天氣和作者文風突變沒有關系的。哈哈哈
Frederica後面Jenny會打回去的。
☆、堵在眼前像面玻璃
“我平生最喜歡放鞭炮,因為它一經點燃,便勇往直前,絕無退卻,覺得有一種大無畏的精神,你說對不對?”
Jenny頂着烈日渾渾噩噩地回到店子裏,支起棚頂擺好物件,今天的海灘邊上的游客并不多,她把屋子裏的沙子清理了一遍,平常她是不會做這些無畏的清理工作,可今天當她看到牆角的掃帚時,沒有思索就拿了起來。
百思不得其解。
Jenny掃完地把儲物間的大風扇拖了出來,插上電源,開大馬力對準自己,吹,然後她拿着水槍對着風扇打,于是水都被風刮到了她的身上,散熱。
發電機轟轟作響,Jenny心亂如麻,游離于驅殼之外的她已經是暴走狀态,摔掉整間屋子裏面的全部可見物體,然後抓過Frederica質問她,為什麽她們的關系急劇巨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Jenny翻來覆去把這些年來的全部交集都算上,可還是沒有想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Cristiano出現在這家店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剛剛追在Frederica身後的那個姑娘此刻正坐在地板上,手裏拿着水槍在噴風扇……風牛馬不相及的元素組合在同一背景板下,他想不注意都難。
他拍了拍冰箱,靠着冰箱坐的Jenny放下水槍站起身,見是他,就從屋子裏走到他的面前,一開口沖得很,可想而知Frederica那一系列的動作在這短短十幾分鐘裏對眼前這人的影響:“你跟Frederica是戀人,還是什麽關系,她去哪了?”
“我跟她什麽關系,關你什麽事?”Cristiano不悅地皺眉,天氣太熱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可樂。”
Jenny把汽水蓋兒打開後遞上去,“剛剛不太禮貌,給你道歉。我是她的朋友,你也是她的朋友嗎?”
“算盟友,不是戀人。”他灌下一口冰涼的飲料,換了語氣回答她,“你是Frederica的朋友?”Cristiano上下打量Jenny,眼神并不友善,“一點都不像是Frederica會有的朋友。”Jenny原本想要反駁的話觸碰到他的眼神時就說不出來了,冷冷地說:“的确不是,我是她……的親戚,遠房那種。”
不能像以前那樣擲地有聲表示她是Frederica的姐姐,不知為何當時Jenny就是這麽想的,sister的“S”都已經沖到嘴邊,她還是忍了下去,畢竟對方看起來不是什麽好人。
“哦——”Cristiano拉長了聲音,“那她為什麽躲你?”
“這正是我想要問你的問題,不過我看你也應該不知道。我遇上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吵架。”Jenny陳述事實,換來對方冷哼一聲,他回答說:“至少我們可以争執,你們可以嗎?”
Jenny眯起眼,下一秒就将手裏的水槍對準面前這個黝黑的男青年,極其精準地把對方的臉弄濕,等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彼此都傻了眼——
Cristiano不敢相信自己被一個汽水屋的老板用水槍噴了一臉的水。
而Jenny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一個客人動手了,要知道她是一個有禮貌、言談熱情的看店小妹啊!
“天氣熱得……”Jenny開啓随口胡謅模式,把風扇對着他的方向,“我看你滿頭大汗,這只是舉手之勞。”然後擺出一副你不用謝我的表情,說:“汽水都賣完了,我得打烊了,親愛的顧客,我們明天見。”
Jenny關門、從後門逃竄等一系列動作沒有一點阻滞,Cristiano目瞪口呆在原地,他不想說話了,不是說這個島的居民民風淳樸麽?
為什麽?
這個老板娘,有那麽大的問題?!
就在Cristiano轉身遙望大海四十五度憂傷的時候,Jenny又回頭了,拎着一桶冰站在他身後,“Hey!”
“……”Cristiano一臉噎住了的表情,“你要幹嘛?”
“今天真的好熱……”Jenny遞上一桶冰,讨好地說:“您,真的不願意跟我談談Frederica嗎?”
他猶豫的時間有點長,Jenny的耐心都快播磨了個精光,她咬咬牙眸色變了變,準備下一秒他再不說話就把一桶的冰澆下去,Cristiano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他擡起手試探地把桶抱了過來,“你們都是這樣散熱的嗎?”
她沒有說話,其實這是拿來搭讪用的,只不過平常她不會用這麽傻的方式。
可他們兩個真的沒什麽好聊的,沿着岸邊走,Jenny也走不痛不癢地抛出幾個問題而已。Jenny現在跟Frederica的相似度已經不如青春期時那麽高,加之這幾年在外漂泊的旅途使她們的氣質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改變。至于Cristiano,對完全不關注體育,也不關注娛樂新聞的Jenny來說,他就只是剛剛和Frederica争論的男人而已。
“總之,我不是她的戀人,我們在一起的原因比較複雜。她已經離開了這個島了,如果你有辦法證明你是她的……熟人或是朋友之類的,我願意把她的郵箱地址給你。”這讓Jenny對Cristiano的看法稍微有了些許改觀。
Jenny點點頭,真心地表示了感謝,“為什麽不能給電話?”
“她有好幾個號碼,郵箱卻只有一個。”Cristiano朝Jenny露出一個微笑來。
一時間,她找不到了形容這個笑容的修辭,只得別過臉去,內心卻在咆哮,原來她還知道害羞是怎麽回事的。
就在Jenny心裏的小人倒地不起時,Cristiano出言告別,把鐵桶放回Jenny的懷裏:“我約了朋友,該走了。”
“明天再來關顧你的生意。”他笑着對她說。
Jenny呆呆站在原地,舉着手機械地搖着,熱浪一陣陣地從背後沙灘爬上她的腳,腳掌踩在濕軟的沙子上Jenny覺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往下陷,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喂,快醒醒!”
真是見鬼了。Jenny心想,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金黃色的夕陽裏,沙灘一寸寸地涼了下去,她開始埋頭撿貝殼,送去Cherry家整幹淨了順帶蹭頓飯。
抱着美好願景的Jenny一路拾過去,漲潮如期而至,她也慢慢離開海,沙灘上的人來了又走,傍晚時分低頭撿東西的人有不少,大家互不幹涉,相安無事。
可等Jenny撿到一只大螃蟹,旁邊卻有人出聲說話,她以為有人想要從自己手裏把螃蟹要走,她一臉不悅地瞪過去。
對方卻是一臉和煦的笑意望着她不說話,Jenny看着他,又想想眼前的這片海,誰也不比誰遜色。
“你說過要帶我去看海。”貝克漢姆說,“還記得的吧?”
Jenny撓撓後腦勺,笑起來憨厚得可以,同以前差別已經很多。他伸出手去揉她的頭,“已經長這麽高了。”
“是呀,我都一米八了。”Jenny不好意思地說,就像在路上遇到長輩一樣不是很自然,看了看他身後:“跟家裏人一起過來的嗎?”
可他身後并沒有什麽看起來像是一夥的人,複又帶着疑惑:“自己一個?”
“不,她還在海裏游着。”
“那你趕緊把她叫回來,漲潮了。”Jenny說。
“你在這裏多久了?”Jenny将自己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貝克漢姆問她是不是打算繼續留在這裏不走。
“當然,得走。再過段時間,等店子裏的老板回來,我就回家。”Jenny從撿到的東西裏面挑了幾個好看的給他,說:“明天有空嗎,帶你的女友來我家吃螃蟹怎麽樣?”
貝克漢姆沒有拒絕,點頭:“Why not?”
“好,我明天開車來接你們。”
Cristiano跟Frederica通了電話,“我知道你為什麽突然說要走了。”他說的陳述句,語氣肯定,電話那頭的Frederica沉默了下來,她剛剛下飛機沒多久,許久才說,聲音沙啞:“你見到他了?”
“那天追着你不放的那個女人,跟他們在一起。”他說完這句話,那頭就如死寂了一般,他抿唇笑了,“Frederica,我打賭明天又能見到你了。”
“用不着打賭,你明知道我……”電話那頭啞了火,他猜她必定是擱下電話去訂機票。
“她到底是誰呢?”他把玩着汽水蓋兒,“還真的不認識我……也許她認識我呢……”他百無聊賴地把瓶蓋兒扔着玩,想起被噴了一臉的水,他真的說不出是何樣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會很扯……作者已然是自暴自棄了
☆、是你眼睛的顏色
“我怕你生命中留了太多人,而我只是其中一盞燈。”
海的藍是你眼睛的顏色,想念讓落單的人成了橙色夜裏的詩人。
貝克漢姆在露臺,他搖了搖酒杯裏的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海上的明月光落在地上,照在銀白色的沙灘上,遠處的燈塔發出的光在霧氣裏暈染,他那雙沉寂的眼眸直視那一團分辨不出顏色的光。
直到身體被人自後面抱住,才将他從回憶裏扯出來,他不說話,身後的人也不說。風突然起了,他拍拍她的手背,“Alexandra,起風了,進去吧。”
那深夜湧上海岸的思念,如柔軟的海綿把他裹了進去。
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起當天路燈底下她的笑臉,在回憶的剪影裏,她的輪廓太過好看,自此以後她就成了一杯會上頭的酒,多半杯都怕會醉。
原來她一直蟄伏在他心裏的某處,等待再次見面時破土而出,言笑晏晏地說,我來履行承諾帶你去看海。
第二天Jenny如期赴約,開着一輛二手的皮卡到貝克漢姆落腳點的大門等着。皮卡的後車廂裏是一套藤椅,Jenny下車給自己的車子換輪胎,換輪胎的時間裏他架着墨鏡從大門走了出來。
“Jenny——”貝克漢姆撐着膝蓋俯下身和蹲在地上的Jenny打招呼,Jenny擡起頭對他笑,“Hi~David.”
等她弄好站起來,特地瞧了瞧貝克漢姆的身後,“你女朋友呢?”在她狐疑的目光裏貝克漢姆只是聳了聳肩,回答說:“她遇上好朋友,說是要去開派對。”
Jenny拍拍他的肩膀,“其實單身并不可恥,說實話吧,其實你根本就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她見貝克漢姆不說話,以為他為自己扯謊感到尴尬,于是頗為理解大度地看着他說:“沒關系,想哭的話肩膀借你,怎麽樣姐們兒夠仗義吧!”話末還挑眉一臉的行俠仗義,他沒好氣地取下墨鏡拿在手裏敲了Jenny的額頭一下子,說:“你就沒點正形!”
“正形是什麽,聽不懂你們英國人講話。”Jenny沒好氣地回敬道,“我說的是大實話,你想呀,你明明就沒女朋友還假裝自己有,給誰看呢?”
“她只是恰巧沒空而已……我為什麽非得費盡心思證明我有女朋友呢?”他反問,Jenny一時間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于是便說:“對呀,我跟你交朋友,又不是同你女朋友交朋友。我其實呢,就是想知道,你跟Frederica的關系……”最後一句話是在貝克漢姆有點晦澀難明的目光之下,被Jenny含糊帶過。
“上車上車……”Jenny跳上駕駛座,啓動車子,雖然車子外部看起來有些殘缺破敗,但是內在性能流暢,并且沒有任何老化的跡象,貝克漢姆瞅了瞅,出言贊賞道:“車子你翻新過了?”
“這麽明顯,還要說出來麽?”她笑說,“車子不錯吧。”
“車後面的藤椅哪裏來的?”貝克漢姆簡單粗暴地轉移了話題,他可不想在接下來的行程裏面聽到Jenny追憶“第一次愛的人”這個俗套故事。
Jenny說:“喔,那是我從跳蚤市場拿東西換來的。”
“跳蚤市場?不帶我去逛逛?”
之後的大部分時間,貝克漢姆都在懊惱于這個決定。
在跳蚤市場遇到Cristiano純屬意外,Jenny掀開一個小販挂起的門簾時,他就在裏面舉着一匹長長的絲綢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眼波流轉,誰被誰的眸色殺了個措手不及?明眼人看來,是Jenny無疑。
貝克漢姆看到前面沒有了動靜,也走了過來,一看,他也愣在原地。
良久,三人才回過神來,Cristiano很自然地跟前任曼聯7號打招呼,而後者更是禮貌又不失熟絡地回應他,Jenny倒是覺得自己好像個局外人。
“你們怎麽認識的?”她看了看金發的貝克漢姆,再看看卷毛黑發的Cristiano,“怎麽看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
聞言,貝克漢姆和Cristiano相互對視一眼,然後都沒忍住大笑起來,這下Jenny更加莫名其妙了,擡手推了推貝克漢姆的肩膀,不滿地說:“喂——”
“我們是同行。”貝克漢姆簡單扼要地說明,Jenny抱起手臂,來回看了他們兩個幾眼,笑得有些陰測測,他們兩個還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跟Frederica有關系,然後在Jenny的腦內小劇場裏面,Cristiano已經跟貝克漢姆打起來了。
然而事實上,兩個人友好得不行,為了不擠在駕駛室,他們兩個人主動坐到車廂的藤椅上,頂着一路的大太陽到Jenny的家裏去。
Jenny的家不靠近海,在一個果園裏,旁邊還有幾座居民別墅,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頭了的自建房,周圍綠樹成蔭,瓜果飄香,靜谧、涼爽,鬧中取靜——果園外是鬧市區,剛剛他們就是從那的跳蚤市場出來的。
餐桌上的醬料一字排開,然後圍上一圈的水煮海鮮,可見主人廚藝的匮乏,但架不住魚蝦蟹本身肉質的鮮美,Jenny從冰櫃裏扛出來一打啤酒堆在長長的桌子上,她的手臂被懷裏的啤酒凍得通紅,她搓了搓手臂又跑進廚房去拿杯子。
貝克漢姆和Cristiano想去幫忙,可Jenny動作實在是太迅速
忙完之後又跑去打電話,揪着電話線和那頭的人嘀嘀咕咕地說着當地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