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蔣元回去後, 進了內室目光就落在翠翠身上, 看着她懶洋洋的躺着, 迷迷糊糊的要睡的那個樣子, 心裏癢癢的, 笑着靠在了衣櫃邊上,問:“還沒睡着,是不是等我呢?”
翠翠的确是困了, 抱着枕頭半睜着眼看着他不過來,眉頭微微擰着:“嗯……你怎麽不過來?”
“喝酒了, 別熏着你再吐了。”蔣元笑着,脫了外衫後去洗了個澡,感覺身上沒有什麽酒氣了這才回來, 一上床就将腦袋擱在她身前,聽着她穩穩的心跳聲,手放在她小腹上,輕輕的拍了拍:“若是個女孩,我希望她将來像你一樣, 性子溫柔又堅韌,若一個男孩, 皮些無所謂, 但一定要忠孝仁義,寬容豁達。”
翠翠輕輕笑着,替他打理着發絲,問:“怎麽了這是?怎麽突然說這個?”
他笑笑在她身前蹭了蹭, 鬧的翠翠一陣笑着要推開他,他才停下親了親她說:“趙瑩瑩好像瘋了,差點咬掉了一個侍女的耳朵,被趙老夫人帶去了莊子看病。”
翠翠聞言,臉上純粹的笑容逐漸惹上了一層愁緒,沉默了片刻後抱着他腰,輕聲說:“我就知道,她不會一直住在那裏的……”
蔣元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不過趙忠派了二十多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守着,她想跟上一次一樣迷暈了所有人悄悄出來,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別擔心,好好的養身子,照顧咱們孩子,這件事我來處理。”
“回頭你身邊,我打算去請一個有經驗的嬷嬷來照顧你,京城裏世家大族裏,有很多這樣的嬷嬷,她們擅廚藝,懂食物相生相克,照顧人最為妥當,更有些從宮裏出來的更會懂些藥理醫術。”
“特別是一些從宮裏出來的年歲大些的嬷嬷,經驗最為豐富,可是這樣的嬷嬷不好遇見,回頭還是要請張夫人幫忙尋找,她和太子妃走得近,想尋到這樣的嬷嬷會更容易些。”
翠翠聽他說了這許多,擡眸看着他雙眼裏的深邃光影,無奈的笑着問:“趙瑩瑩回城來,你也擔心了?”
蔣元輕輕點了點頭,嘆口氣說:“她不一定是真瘋,有可能是為了回城故意裝的,她恨極了咱們,我總覺得就她那個性子,不會甘心就這樣一輩子的。”
“我也這麽覺得,所以以後,咱們一家人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的,她那種人,沒什麽做不出來的。”
“嗯,但你別太害怕,都有我呢……”
這一夜翠翠睡的還算安穩,她告訴自己趙瑩瑩一時半刻沒能耐來害自己,所以目前最要緊的就是顧好肚子裏的孩子,所以一早起來精神也還算是好,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吐,只是不敢吃的太多。
錢氏一早再自己的院子裏吃飯的沒有過來,所以翠翠吃完了飯就想去看看她在院裏幹什麽,誰知過去一看,沒忍住就笑了,原來是她院裏種的蘿蔔也白菜到了下窖的時候,該全部□□了,她正指揮着姜之和雲之拔蘿蔔呢。
“哎呀呀,姜之啊,你看看叫你輕輕的刨個小坑出來,見蘿蔔露出來了把蘿蔔拽出來就成了,你看看你幹的活兒,愣是把我着蘿蔔也給刨爛了,瞅你比雲之長的還機靈,可你幹活比雲之可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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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正在收白菜,聽見這話無奈的苦笑,她一點也不想幹這種活兒,她和姜之的雙手,向來都是拿着輕紗曼舞,為了手好看,每日裏更是細心保養,針線都不拿的,何曾這樣過,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眼見着都起了一堆的水泡了,碰一下都疼的鑽心。
在加上着大冬天的,這些白菜蘿蔔那就是冰塊一樣的冷硬,更是叫人吃盡苦頭,可偏偏還不能喝說不做,硬是得撐着。
姜之被嘀咕了兩句,幹起活兒來格外的仔細,速度也更慢了些,看着翠翠進了院子,穿着淡紫色的羅裙,外頭罩着白底臘梅的披風,她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肚子上。
聽說少夫人有孕在身了,而且将軍身邊也至今沒有通房侍妾,這婦人懷胎十月,哪個男人估計也忍不住不偷腥,她心裏就浮起了一絲絲的光明,決定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抓住機會!她再也不想留在這老太太身邊,淨做些廚娘農婦的活兒了!
不過想了想心中還是忐忑,母老虎的名聲她也聽說過的,如今她的身契也在母老虎的手裏攥着,萬一哪天得罪了她,一下給賣去那些腌臢地方,那可怎麽辦?
所以別着急,不能冒險,再好好想想……
翠翠在屋裏坐着,一邊做着針線活兒,一邊看着院子裏忙活,小半天後,那些蘿蔔白菜的都被下進地窖裏了,錢氏這才回來洗了手坐下,看着翠翠正學着繡小老虎,笑的眯着眼說:“你這繡活兒,是越來越好了。”
翠翠就笑,其實以前哪裏會繡精致的花,都是來了京城後看着香兒她們手巧繡的花跟活的一樣,她眼饞就跟着學,也學了這幾個月繡出來的東西才勉強能看。
“不過光繡小老虎可不行,萬一肚子裏是閨女呢,得再繡倆小兔子。”
錢氏說着,又想了想說:“這眼下身孕兩個月了,再有七個月就該生産了,按理說孩子的小衣裳,小褥子那些都該準備起來了,正好庫房裏有好些又軟又舒服的布,好些花樣呢,都挑出來給咱孩子做衣裳,男娃的做,女娃的也做,哎呀,這下以後可有的忙了……”
翠翠笑着說:“生的時候是夏天,衣裳單薄好做,不過緊接着就是秋天了,裏裏外外的也要做好些呢。”
錢氏笑着:“做得多也不怕,日子長着呢,再說我屋裏現在這三個姑娘呢,你那邊還有小銀和香兒,這麽些人不過做一些娃娃衣裳,容易得很。”
姜之和雲之剛進來,想在屋裏暖和暖和,誰知一進門就聽見這個,兩人頓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統統一溜的水泡,頓時臉上又一片菜色。
錢氏一見她們兩個進來,立即說:“你倆來的正好,我正準備給孫子做些小衣裳的,你們倆也說說,都擅長繡什麽花樣?”
姜之和雲之對視了一眼,姜之咬着唇上前來,說:“夫人,少夫人,其實奴婢和雲之,不會繡花,不會做衣裳……”
翠翠聞言眉頭微微動了一下,又垂眸下來繼續繡花,倒是錢氏一聽就奇怪了,說:“不能吧,你倆瞧着可是機靈靈兒的,咋連做個衣裳都不會?”
姜之發愁的笑了笑說:“因為奴婢們都是自小被挑去習舞的,常要接觸極其珍貴的各種紗衣,若是手上拿了針線粗糙了,會将紗衣勾絲,故而奴婢們從縫制過衣裳,還請夫人莫惱。”
宮裏的舞姬,自小開始就精細養着,身上最忌諱落下傷疤痕跡,若有幸被陛下看上了,再不濟被哪個王公貴族看上了,帶回去少說也是個妾室,自然是什麽都不用做的,只是這些話現在不能說出來。
錢氏想了想,看着她們倆:“你說說你們倆,太子殿下賞你們過來是來伺候我們的,你們怎麽什麽都幹不好?你看你倆啊,翻個菜園子翻不好,叫你們去廚房洗個菜殺個魚也不行,點個火都點不着,如今可叫你們做些姑娘家都會的縫縫補補也不會?那我家豈不是養着兩個閑人?”
“我兒子就是個小官,我們家裏可不興鋪張浪費,養着你們兩個啥也不會幹,每個月還得給你們銀子,每年還得給你們添衣裳,這一來二去的花在你們身上的那都是真金白銀,真是越想越虧的慌。”
錢氏說着,看着翠翠:“要不……跟元兒說說,叫他把人送回去吧……”
可錢氏話還沒說完,姜之和雲之就着急的哭着跪在了地上:“求夫人不要把奴婢們送回去,您若是把奴婢們送回去,太子殿下知道了奴婢們服侍不周,奴婢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錢氏不信:“少吓唬我?哪裏就死路一條了,就你們的模樣,太子殿下才舍不得殺你們。”
“求您了夫人,留下奴婢們吧,不會做的事情,我們可以學的!”
翠翠見此沖她們笑了笑說:“別哭了,不會把你們送回去的,安心吧。”
姜之和雲之這才松口氣,緩緩的站起來後,膽小一些的雲之擦擦眼淚說:“多謝少夫人,奴婢們既然來了将軍府,就一定會安安分分的留在這裏服侍的,至于繡花做衣裳這些,奴婢一定能學會的!”
站在一旁的姜之,心裏此刻更是越發煩躁,她說不會将她們送回去,就是有心要留下來,可是若不能往上爬,做個妾室,難道這輩子,她這樣的如畫容貌,真的要淪為一個粗使奴婢?
出了屋子後,雲之拉着姜之回到她們的房間,小聲的說:“你方才不肯跟我一同服軟,可是心裏有別的主意了?我跟你說,你可別亂來,少想着去巴纏将軍,那可是死路一條!也別去找往日那些風流公子哥兒們往上貼,如今身契在她手裏,你就算勾搭上了貴公子又如何,身契可在她手裏,放不放人都是她一句話的事兒!你真要犯險鬧出了醜事,她一惱,将你買去勾欄院或者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之看着雲之,輕輕哼了一聲:“你少廢話了,我心裏有分寸,就算我要做什麽,也不會牽累你的!”
雲之氣的直咬牙,可是看着她不聽勸,心裏像是已經有了打算也無可奈何,只能坐在一旁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