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臨死
「延禧攻略」白月光
二十三&臨死
“娘娘的福氣自是極好的,”明玉給容音捶着背,嘴甜道。時不時仰頭看着郁沙仔細檢查着皇帝和衆妃送來的賀禮,怕她昧下東西似的。
容音搖着扇子,笑意溫柔,對明玉囑咐着,“你去郎畫師那兒跟他說,本宮會有一段時間去不成那兒。”
明玉捶背的手頓了頓,噘嘴道:“娘娘叫郁沙去吧,我可不樂意見郎畫師。”
在容音跟着郎士寧學小提琴和學西洋畫的這段時間,明玉雖不再如之前那樣害怕嫌棄郎畫師,可一般情況下也是不願和郎畫師主動接觸的。
郁沙一堆名貴的字畫中間低着頭,揚聲道:“我昨日已去如意館告知了郎畫師。”
“那自然極好,”容音瞥了明玉一眼,帶着寵溺,可算如你的意了。
“娘娘,這是郎畫師代表如意館送來的賀禮。”郁沙從一堆字畫中抽出一幅來,特意走到容音跟前來展開,上面是栩栩如生的西洋畫。
上面畫着一個粉雕玉琢又玲珑可愛的嬰兒,全身用黃色的襁褓裹着,手和腳因嬰兒的掙紮露出來,白白嫩嫩,嬰兒的身後有淡淡的金光。嬰兒的天真神色展現得淋漓盡致,如擱在了紙上一般。
明玉停止了捶背,張大了嘴對容音道:“娘娘,這郎畫師畫得可真像……”
容音撫摸着畫像,感嘆道:“郎畫師是心靈澄澈之人,否則畫不出初生兒的天真無邪。”
“郁沙,回頭你将它挂起來,也代我向郎畫師致謝。”容音回眸,對郁沙囑咐道。
郁沙不吭聲,只慢慢将畫卷了起來。明玉伸出手阻止道:“诶,郁沙,我還沒看完呢!”
郁沙勾唇一笑,往前走到明玉面前,将畫拍到明玉手中,回身又整理起成堆貴重的物品來。明玉冷哼一聲後,高高興興地打開畫繼續欣賞。
郁沙看到了明玉的表情,将臉隐藏在疊高的物品中,冷豔的面龐上竟露出一瞬間的天真笑意來,但很快消失,使人感覺仿佛是幻覺。
郁沙拾掇登記以後,出殿叫了幾個宮女太監把東西都搬到庫房去。容音粗粗掃了一眼,簿上的字鐵畫銀鈎,自有冷硬之氣。
而看郁沙的歸類,也是別具心思,将貴重稀有的歸為一處,而普通常見則擺在一處。郁沙溫言道:“娘娘可拿着那些首飾玉如意之類的來賞人,太後和皇上的禮則歸在一處……娘娘看可好?”
“很好,”容音滿意地點頭,有些詫異地看了郁沙一眼。郁沙的才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像是南疆山水養出來的女子。
郁沙微微一笑,銳利的目光變得柔和。
等一屋的太監宮女漸漸散了,外邊的小宮女核桃打着簾探進一顆頭,報說,“娘娘,娴貴妃來啦。”
“請,”容音回身坐回主座上,微微揚手。
娴貴妃穿着一件青葉纏枝的對襟旗裝,泠泠然玉立于竹林,面上帶着尊貴清高的氣度,與容音分庭抗禮,平分秋色。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娴貴妃在容音面前蹲身,顯示出柔順屈從的态度來。
“娴貴妃近來操持宮務,清減不少。”容音望着娴貴妃消瘦的面龐,和善地關切道。
“為皇上和娘娘分憂,是臣妾的本分。”娴貴妃眼中有無法掩飾的疲倦,可她精神奕奕,眼中光彩照人。
“明日便是命婦夫人進宮的日子,娴貴妃也可與家人一敘天倫。”容音輕描淡寫,似是不經意地提起,“娴貴妃家中可有姊妹?”
“多謝娘娘關懷,臣妾家中子嗣不豐,臣妾僅有一個嫡出的胞弟。”娴貴妃雖一時疑惑,但感于皇後的關切,便老老實實地回答。
“上有阿瑪母姊寵愛,弟弟時常是頑劣的。”容音忽出聲笑道:“本宮記得傅恒年幼時,也頑劣不堪,被阿瑪嚴厲管教才好。”
娴貴妃捏了捏帕子,恭維說,“娘娘過謙了,富察侍衛文武雙全,是皇上倚重的心腹重臣。”
容音又道:“本宮倒希望他平庸些,也省得阿瑪額娘為他擔憂,連着本宮也提心吊膽。”
容音這話說到了娴貴妃的心坎裏,雖額娘常勸她為家族謀求富貴榮華,可心裏皆是希望家裏平平安安,康泰安樂的。
娴貴妃琢磨着,阿瑪來信說常壽做了官,她明日還是要額娘多多叮囑阿瑪與常壽,這樣才好。
容音端着茶,瞅着娴貴妃深思的神情,便知她聽進了心裏去,微微一笑,低頭飲茶。
娴貴妃因還有些宮務要忙,便告辭了回去。
容音送走了娴貴妃,吃了一小盅冰糖血燕。因顧及着肚子的孩子,又覺着身子乏累,便早早安寝。
今夜恰是明玉值夜,搬着個錦凳坐在床邊,睡意朦胧。外邊宮門守着個小太監,操着袖子坐在臺階上,春夜涼寒浸着小太監的皮膚。小太監睡不着,只能瞪着個眼睛看月亮。
容音睡得香甜,聽外邊兒喊着,“明玉姐姐,明玉姐姐……”。容音睜開眼,見明玉歪頭睡着,輕喚道:“明玉醒醒,明玉。”
叫了兩聲還沒反應,容音只能自己起身。她剛穿上鞋子,郁沙便推門走了進來,帶着一身涼意,她拿了衣裳幫容音穿上,道:“儲秀宮來消息說,慧貴妃怕是不行了,娴貴妃也趕去了。”
容音臉色沉了沉,穿上衣裳才道:“請皇上了嗎?”
郁沙似乎知道所有的消息,從衣架上取了俄羅斯貂皮的披風來,一邊給容音圍上,一邊道:“慧貴妃身邊的芝蘭頭一個去了養心殿,皇上聽了消息就趕去了。”
容音回頭望了望仍睡着的明玉,無奈搖頭,“就讓這小懶豬在這兒睡吧。”
郁沙默應,攙扶着容音走出殿坐上了轎辇,一齊往儲秀宮去了。
到了儲秀宮,殿內殿外烏泱泱站了一堆人,随着太監的一聲呼,這群人便自動讓開一條路,紛紛蹲下行禮。
容音走到慧貴妃的床前,弘歷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安撫她,娴貴妃站在一旁鎮定自若,嘉嫔則用手帕拭淚,面上一片哀傷。
“你放心,寧馨兒,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弘歷握着慧貴妃消瘦的手信誓旦旦,眼中不見一點淚光。他的話語哀傷與面上平靜分裂成兩個人。
慧貴妃無力地垂下手,閉上眼睛蓄力。弘歷轉身瞧見了容音,握着手關心,“你手還是這樣涼,你身懷有孕,天又這樣早,怎的不等天亮再過來?”
被怡嫔扶着的愉貴人撫摸着肚子,神色一時黯然。
弘歷看着一屋子的人,不耐煩道:“都聚在這裏幹什麽?娴貴妃、嘉嫔留下,都回去吧!”
弘歷拉着容音的手往正殿走,走到愉貴人身邊,皺皺眉斥責,“既懷着身孕,便在宮裏好好養着罷。”
怡嫔和愉貴人皆垂首默然。
嘉嫔知趣,待在寝殿內照看着慧貴妃。衆人走後,嘉嫔借口叫芝蘭取了人參湯來,支走了芝蘭,殿內只有她兩人。
嘉嫔的眼中劃過喜悅、輕松和感慰,最後化作狠厲。她伏在慧貴妃的耳邊道:“貴妃娘娘,沒想到您也有今日,嫔妾終于可以獲得解脫了。”
“您用永A來要挾嫔妾,差點害了他的命!我焉能不恨?”嘉嫔美麗的面容閃過鬼魅的微笑,“我起初只是想摔您一下出氣,沒想到寒氣入侵正好激發您的舊疾,可真是意外之喜。”
慧貴妃緩緩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竟是披着羊皮的狼。嘉嫔繼續道:“嫔妾也不會容忍您生下阿哥,您有了阿哥,将永A置于何地?”
嘉嫔的目光投向慧貴妃窗邊的一盆花,那裏半月前放着另一盆珍奇花卉,在那裏整整呆了五年,是慧貴妃最喜愛的花。
殿門吱呀一聲響了,芝蘭捧着人參湯走了進來。嘉嫔接過,慢慢喂給了慧貴妃,慧貴妃想掙紮,可被嘉嫔制止。嘉嫔溫柔道:“貴妃娘娘,要好好用藥。”
嘉嫔在心底補充未說完的話,這樣才能多活幾天,讓嫔妾看着您掙紮。
正殿弘歷和容音商量着,弘歷道:“太醫說慧貴妃也無多少時日了。”
容音道:“那便要照例晉封皇貴妃以作慰藉,至于內務府也要預作準備。”
弘歷點頭,又聽容音将娴貴妃誇了一通,沖坐在下首的娴貴妃道:“難能可貴。”
娴貴妃一向清貴的氣度竟染上小女兒的嬌羞,弘歷又偏頭瞅着容音,用手支着下巴,道:“皇後近來可甚是賢惠。”
語氣中帶了一絲醋意,容音自有喜後便拒絕與他親近,倒是永琏那小子和音音相談甚歡。
娴貴妃看着帝後二人鸾鳳和鳴、如膠似漆,低下頭,面龐上黯然神傷,何時皇上也對她如此情深意濃?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這是她永遠奢求的願望。